楚绒不知段橪现在发什么疯,一天一准时地来找她要卷子。楚绒头两次没写,他就说明天再来。搞得楚绒都怕了他,只能乖乖地做完卷子。
与此同时,令楚绒更加后悔的是认识苏尧。这家伙现在也逼着楚绒学习,比段橪更可怕。
一天一张。
“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楚绒将卷子给苏尧的同时说道。
苏尧接过,迅速扫了一眼后,抚着太阳穴用力摁了两下,才忍继续往下看。
“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看到这么一张数学卷子。第一题就错了,答案不是根号二吗,你为什么写二,是把根号吃了吗?”
楚绒看过去,顿感不好意思,可想到刚才苏尧说话语气,又理不直气也壮起来,“你给的卷子太难了,前面几题就做不出来。”
“段橪给的简单?”
“......”
楚绒发现一件事,苏尧很喜欢跟段橪比。
不论是在她面前的“亲昵”,还是数学卷子,更或是成绩榜单的名字,苏尧都很在意段橪,甚至超过对事情的本身。
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人,卷子也交到了该交的人手里,楚绒打算走人,懒得再跟苏尧费口舌。
苏尧却叫住她,“上次在天台的几个男生,最近老到你们班附近盯你,小心点。”
楚绒顿住脚步,她疑惑地看苏尧。
对方面上并无多少能够探究得到的担忧,对视了一眼后,他很快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卷子。
几秒后,皱起眉,狠狠剜了楚绒一眼。
楚绒:“......瞪我干什么,又没求着你看。”
说完,楚绒小跑着出了教室。
果然如苏尧所说,那几个男生确实在盯她。
看来被欺负的那个男生并没有告发他们,善良吗?不见得。不想把事情闹大,受惩罚的也不一定是施暴者。这种自我保护机制换来的是什么?更多的是变本加厉。
什么东来着?
挺胆小的。
楚绒没有装不认识,更没有避着。大大方方走过去,还打了声不痛不痒的招呼。
那几个男生眼里闪过惊讶,或许是楚绒的过于从容,反倒让那几个人不好意思起来。
最中间的那大高个,冲她吹了声刺耳的口哨后领着他那俩小弟扬长而去。
楚绒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嗓子眼一阵阵犯呕。
转头的那一瞬,她看到苏尧一直在她后面。
目光交汇,苏尧往相反方向走去。
“神经病。”楚绒骂了一句,跟在他后面,打算回宿舍睡午觉。
一路,还碰见了一个女生。
苏尧停下来跟那个女生打招呼。
楚绒也停下来,拐进便利店。
她没什么想买的,只是等时间过去。
“跟着我干嘛?”阴魂不散的苏尧。
楚绒的手指点着冷藏柜的酸奶,指尖泛起一阵冷。她回苏尧的话,“我没跟着你。”
确实没跟着,只是走同一条路而已。
苏尧扫视了牌子上的价格一圈,随手拿了两瓶最贵的。颠着手里的酸奶,他偏头。
他早上看见楚绒迟到,一个人不急不忙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慢慢走。面上看着很淡定,却有一缕头发没有扎上去。
不化妆的脸更加素净些,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
苏尧问她,“你认识刚才的女生吗?”
楚绒抿了下唇,摇头。
她马尾扎得高,甩头的动作却很小,只见马尾只是小弧度地晃了两下。很平静,似她这个人。
苏尧却笑了,只是不及眼底,“我不信。”
楚绒顿生一股烦躁,她是真服苏尧这股有话不直说的弯弯肠子。要搁在宫斗剧,绝对是活到最后的赢家。
世界本来就很复杂了,就不能简单些吗?
“爱信不信。”
丢完这句话,楚绒就离开。
走出商店的那刻,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又迅速缩回去。
她看见了段橪。
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
刚才与苏尧打招呼的女生。
楚绒很喜欢一个词,叫穿越。
如果给她穿越的选择,或许是回到孟婆桥重新选投胎的人家。
挺想跟这个女生交换的。
顾思可,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能将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吸引到她身上的公主。
她是真的公主。公主就应该肤若凝脂,长发悠悠,眼波柔情,再着一袭飘然的白裙。似天上月,水中花。不是拖油瓶,也不会满身刺。
“怎么又回来了?”苏尧纳闷看向楚绒。
走到结算台,他往外瞟了一眼,正好看到段橪和顾思可并排走过去。
结账的片刻,苏尧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楚绒。
这会儿站到他旁边,不是明摆着当他是工具人。
得,他心甘情愿地受着。
“女王,给。”苏尧本想调侃一下缓解气氛,没想到遭一记白眼。心下委屈,就报复在手里的酸奶上。
他不懂酸奶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酸不拉几,跟坏了一样。
“谢谢。”楚绒盯着酸奶。
“不客气。”苏尧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
两人出来,楚绒没控制住,朝段橪走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刚好看到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教学楼处。
她知道,段橪每次周末去泡图书馆,都是和顾思可一起。
更知道,顾思可喜欢段橪。
以后要是和段橪分开,他回想高中,能想到那时候有个情投意合的女孩。或许,偶尔也会想起她这个同住一个屋檐,却如同陌生人的妹妹。
一面是美好的高中生活,另一面千疮百孔的阴暗。
时间一长,白愈发白,黑也更加黑。
苏尧一路跟着楚绒来到天台。
自从上次在天台看见别人能进来之后,姜甜就买了一条铁链加固,她这个人领地意识比较强,不喜欢有狗在她的地盘上撒尿。
今日太阳暖,楚绒就躺在台子上,让光晒在脸上,舒服地眯起眼。
苏尧坐在一角,他看着楚绒的鞋发呆。
学校的贫困补助名单都会进行公示,上面就有她的名字。
苏尧算不得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段橪的申请书他看过。
各有各的惨吧。
他伸向楚绒的鞋子,摸了把上面的灰,又拍了一下,还没等第二拍落下,楚绒就踹了苏尧一脚。
苏尧低头,校服上赫然一个鲜明的鞋印。
妈的,从小到大都没被踹过。
“女王,你脚不疼吗?”
楚绒:“......”
神经病。
苏尧含着笑推了楚绒一把,让她朝里面去去。
楚绒不耐烦地背过身,转身的那一瞬又给了苏尧一脚。
苏尧:“......”
苏尧半躺着,一条腿懒懒地撑在地上,一条腿曲着,膝盖压住楚绒的校裤。
从他的方向正好能看到楚绒的睡颜。睫毛很长,微微蹙着眉。
苏尧想,连睡觉都皱眉的人,生活一定很不如意。
原来脸上不是没有痣,而是在下巴最边上。小小的一颗,如果不细细观察根本看不见。
这下就更好看了,很乖。
是个讨人喜欢的娃娃。
苏尧很喜欢看楚绒安静睡觉的样子,不竖起身上刺的时候可爱得要死。
应该是真睡着了,睫毛也不再颤。
苏尧无声笑了下,躺下来,用胳膊撑着脑袋,看了会太阳,也眯起眼。
**
楚绒醒的时候,刚要伸个懒腰,就感觉到身边有人。
抬起身子一看,知道是苏尧后,又泄气躺下。
“醒了?”苏尧的声音传来,含着暗哑。
过了两秒,立马起身跳下去台子,“卧槽,两点半了!上课了!快起来!”
苏尧走了两步,看楚绒动都没动,还安然地躺着,脸色立马铁青。
这丫头真的是一点都不学!
“起来去上课!”苏尧压着声,忍着气。
楚绒缓缓睁开眼,又慢慢阖上。
“楚绒!”苏尧抑制住要爆发出来的怒气。
在衡远吊车尾的结果就是可能连个本科都上不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悠然自在躺着?
“我上午就请假了。”楚绒大发善心解释了句,主要想让这好学生赶紧去奔赴大好前途。
“请的什么假?”
这管人的语气有些久违,楚绒盯着苏尧看了几秒,启唇回答:“病假,姨妈疼。”
苏尧来来回回扫她身上,也没看见她脸上半分痛苦,但是这个话题对于高中生而言难以启齿。被噎了这么一句,虽然有些怀疑,仍是脸上缓和了下来。
“那......那你......要喝红糖水吗?”苏尧磕磕绊绊说着,耳朵染上了红。
楚绒:“不喝,想喝冰可乐。”
尴尬的气氛冷下来,苏尧又感觉自己来了一阵火。
他没说什么,让楚绒等着,匆匆跑下楼去。
楚绒看苏尧因奔跑而飞起的衣角,觉得有些恍惚。
等什么?
为什么要等?
就为了一杯红糖水?
楚绒没等,实在嫌苏尧烦。迫害她写了那么多卷子,平白无故找罪受。
走回宿舍的路上,正是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上完体育课的A班。
楚绒目不斜视走着,并未与人群中一直看着她的段橪对视。
枯燥的学习里,唯一的调味剂就是八卦。
前一阵和苏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姜甜她们说这周要给全年级女生开一个告诫所有女生不要在高中时期谈恋爱的大会。
可能班主任给段晓梅打过电话,只是谁都知道的结果而已。
楚绒从经过的一群女生口中听到苏尧的名字,与她的名字连在一起。
她侧头,那几个女生讪讪然止住话题。
楚绒不笑的时候,脸很臭。天生的,没办法。所以,没接触过的人都以为她脾气不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好到哪里去。
等人群过去,议论声也消失,楚绒绷直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她放缓脚步,想返回天台。
姨妈没来,骗苏尧而已。
一片叶子飘到楚绒面前,摇摇晃晃地落在地上。
楚绒突然返身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