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和隆儿吃了烧饼肉汤回来,就看见他们二爷坐在馄饨摊上傻乐,半点没有上午在书铺里的不凡气度。
两人对视一眼,兴儿推了一把身旁的隆儿,坏笑着道:“你去叫二爷,说我们吃好了。那摊子小转不开,我在这等你。”
隆儿向来老实,闻言抬脚就直愣愣往前走,兴儿见他果真听话,忙不迭伸手拉住隆儿的衣袖。
“叫你去你就真去,哥哥今儿教你个乖,主子若是露出个一二失态模样,咱们做下人的,能不看见就不看见。”
隆儿生的高大憨直,面相凶猛,脾气却格外温顺,这下被瘦成杆儿的兴儿拉住,先是受教的点了点头,又语气执拗的说,
“兴儿,我比你大,我才是哥哥。”
“你!”兴儿瞪大了眼,“我教你这么重要的事,叫我一声哥哥怎么了?!”
隆儿却不管,只轻轻把衣角从兴儿紧攥的手里抽出,再次抬脚朝馄饨摊走去。兴儿急得连忙快步跟上。
抢在隆儿开口之前,兴儿说了话:“二爷!我们吃好了,二爷用的可好?要我说这外头的摊子虽不如咱们府里用的好鹿肉羊肉,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二爷要是爱吃,咱们常出来逛逛。对了,往甜水胡同去,路旁还有不少卖炒栗子,胡麻饼的小摊,闻着香极了!小的这刚吃饱的肚子又咕咕叫呢!”
隆儿敬佩地看着兴儿,要是换了他来说,想必就是干巴巴的一句:“二爷,我们吃罢了,这会子可要去首饰铺子?”
这兴儿以前能做到二爷眼前头一个红人,看来确实会哄人的紧。
贾琏此时也起了身,走到二人身边,点点头:“确实滋味极好,下回巡铺子再来吃。走罢,去采萱阁。”
三人聊着市井吃食一路往甜水胡同行去,不料路上被遇着贾珍正醉醺醺从酒楼出来,被几个小厮架着正要上马车,贾琏见躲不开,便上前去拱了拱手:
“珍大哥哥这是吃了哪样好酒,吃得这样醉,隆儿,快去帮他们把珍大爷扶上车。”
不等隆儿上前,贾珍就朦胧着一双醉眼,隐约瞧见了面前是贾琏,喝醉的人力气颇大,一把就挥开小厮们,踉踉跄跄往前荡来。
“琏儿,我听说你年头大病一场,如今可好了?”说着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口鼻酒气十分熏人。
“我看你瘦了些,要我说你可赶紧养回来,不然往后去‘交朋友’你可怎么受得住?”贾珍说着污言秽语,又放荡的笑了笑,似乎很得意自己调笑到了贾琏。
贾琏皱了皱眉,把贾珍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往下放,口中敷衍:
“不劳珍大哥哥操心,老祖宗早教训了我,说我是这个月就要定亲的人,再不可胡顽乱闹。珍大哥哥你也收敛着些,这才刚过午时你就喝的这样醉,仔细敬老爷知道了。”
“呵,老爷如今越发好道,哪儿还管的上我这个儿子!”贾珍嗤笑一声,“对了,老爷要出家去,不日我就要袭爵,三品威烈将军,彼时我做个好局,好些齐整姑娘小子,琏儿你可要来!”
贾琏心下恶心,只恨不得把这个祸匪脏头立时送去现代的监牢里物理阉割了去,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糊弄:
“袭爵这样大的喜事我还没先恭喜珍大哥,等日子定了,我定和老祖宗一块儿吃酒看戏去!”
随即示意兴儿隆儿赶紧拉上贾珍的小厮,合力把贾珍塞进马车里,哪知贾珍死活不松开攥他衣服的手,贾琏只得一起上了马车,好在这醉鬼上车就迷迷糊糊打起了盹儿,不用他再费心应付。
贾珍闹这一遭,贾琏沾了一身酒味从东府回来,索性也不去采萱阁了,等凤姐儿进门,再同她一块儿去。
到时候不仅能教教她外头行商做事的道理规矩,还能让凤姐帮忙找人出手调调那个铺子的服饰风格。
贾琏一边泡澡一遍美滋滋寻思凤姐儿进门之后的好事,若说男女之情,是没有的,毕竟凤姐儿这会儿才十四岁,估摸着他俩是明年成婚,那也才十五。
他准备新婚当日就和凤姐说清楚女子过早孕育孩儿的坏处,孩子的事,干脆等凤姐儿二十岁再说,而且他这辈子也不准备纳妾,如此下保证,凤姐儿应当能放心。
到时候贾母若问起,就说他小时候胡闹,如今不行了,太医说要禁、欲五年方才调养的好。反正他是男子,一时体虚也没事。
贾琏早在现代时,就在各部门辗转赔笑脸跑流程,就为了要扶贫款,拉招商资金企业更是跑细了腿。
早就练就出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二皮脸。因此也不觉得“不行”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也就几年,到时候有了巧姐,自然不攻而破。
想到巧姐儿,贾琏有些激动,他上辈子谈过校园恋爱,可有娃还是头一遭,更别说还是娇软的女娃儿,不是随便养养的皮小子。
贾琏搓搓手,听说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刚出生起就开始攒嫁妆,他以后反正就这一个闺女,干脆从现在就开始攒!
贾琏在浴桶里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时起来给闺女安排好从出生睡的婴儿床到出嫁坐的红喜轿。
起身一迈步就出了浴桶,还没来得及站稳,脚一滑就摔了个龇牙咧嘴。
门口兴儿听到动静赶紧冲门里问:“二爷!二爷可是摔了?诶呦我就说我进去伺候二爷沐浴就是,怎的今日偏不让,这下摔得可重?”
贾琏红着脸赶忙爬起来,这个兴儿!谁再说他嘴甜讨喜会说话直接撵出府去!一伸腿就发现大腿侧磕在浴桶上,眼看着要青一大块,这才拔高了声音:“不是我!是衣服架子倒了!”
又忍着疼轻轻放倒衣服架子,穿上里衣才叫兴儿进来收拾,兴儿狐疑地上下打量贾琏,“二爷,真没摔着?”
贾琏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净胡沁,我这不是好好站着,你快去收拾衣服架。”说完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缓缓抬脚进了内室,随后一道声音传出来,
“兴儿,拾掇完就来帮我把帘子放下,我要歇会晌。”
兴儿打整着衣架和浴桶,应和了一声,看到浴桶外大片的水渍,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得,主子嘴硬,他这个“红人”可不得多分分忧,一会把跌打损伤的药酒拿去里间桌上吧,想必主子也不会让他来帮忙揉药酒。他就别吱声了,刚教过隆儿的,怎么这会儿自己反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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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三月二十,天朗气清,正是贾琏行三书六礼之中的“纳彩”之日,本来三月初五就要纳彩,因贾琏身体原因推到了今日。
如今经过贾琏的一番操作,他院里终于不似筛子一般,什么都能传出去了,他出府去常从4个小厮里选两人带上,一路上也是常常派些活儿再给些小好处。
加上前两天刚有守门婆子吃酒误了当差直接被赶到浣衣房去。
这事儿让大家知道,在贾琏院子,好好当差就能安安稳稳度日,一旦不守规矩,那也是毫不容情,因此如今当差正谨慎着,小院子这些人,如今算是铁通一般尽捏在他手里了。
因贾王两家早有默契,早已便请了官媒上王家,此时贾琏只需备上礼物去王家求婚即可,一应纳彩礼公中按例出,只因此时大雁还未北归,礼单中所需的活雁一对没地儿打去。
一般人家若没有活雁,多采用木雕大雁,本来公中也备好了一对黄花梨木雕的木雁,贾琏看过,觉得不甚满意。
又想着凤姐惯爱奢华明艳之物,便掏出私房银子,请金匠打了一对纯金大雁,双眼嵌上好的两颗墨玉,毛羽根根分明,交颈而立,颇显恩爱。
一应礼物抬进王家,金雁也放进纯银制的笼子里,虽说金银之物略显俗气,但春日暖阳一照,实在是富贵逼人。
这头贾琏随着下仆走进内院,王子腾与王夫人正端坐正房内,贾琏随即迈入房内,身姿挺立,面容俊朗,双眸黑似点墨,薄唇不点而朱。
头戴金丝镶边玫红帽,勒着缀玉抹额,身穿银红刺绣百花厚缎袍,腰束淡紫长穗宫绦,端的是器宇轩昂。
王子腾心中暗暗满意,不论两家的利益联合,贾琏这小子的人才模样还是颇说得过去,身为叔父,王子腾对侄女王熙凤也有几分疼爱,知道侄女惯爱富贵好颜色,又是青梅竹马的缘分,对贾琏应当不讨厌。
贾琏上前深揖到底,朗声道:“小子见过王大人,王夫人,敬请大人康安!”
王子腾轻抚长须,叫了起,王夫人则笑盈满面,嗔他一句:“琏儿如何这样生分了,往常不是常唤舅舅舅母?”
王家哪里是贾琏的舅舅家?分明是贾宝玉的正经舅舅,怪道原著里都说“贾琏住在贾政屋里。”
连称呼都是随着贾宝玉的唤,什么时候长兄反倒跟着幼弟?着实滑稽!
贾琏面上不显,笑嘻嘻又一揖,“今日本是来求娶大人家的娇客,如何敢攀亲?”
又故作可怜样,“只盼夫人见我这千般小心万般诚意,把凤姐儿许了我才是哩!”
作者有话要说:兴隆cp我先磕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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