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镇魔塔

邺云蜇有意想要疏远祝朝念,祝朝念的一言一行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入他的视线里,怎么挥都挥不走。

她和祝辛溶在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为什么又不说了跑去找余惟松?

他忍不住想要关注祝朝念的一切,看着祝朝念那张笑脸他愈发觉得烦躁,甚至生出一股莫名冲动,想要将她永久禁锢在自己身边。

真的是太荒谬了。

他削了满地的木屑,无情踩过去。

“云蜇呢?”祝辛溶手里拿了块糕点,“刚刚分明在这儿的。”

“在附近吧,”余惟松道,“他警惕性高,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喜欢在周围四处看看。”

她等了一阵,远远看见邺云蜇回来,小跑上前:“云蜇,你这是去哪儿了?”

“四处走走。”邺云蜇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偏头看祝朝念手上啃着块饼,和余惟松他们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眼睛弯弯,都快笑没了。

祝辛溶递出糕点,手心暗暗塞了颗解药:“云蜇你饿了吧。”

邺云蜇没留意到祝辛溶手里还有一颗药,原本想拒绝,余光瞥见祝朝念抽空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鬼使神差收了下来,才发现祝辛溶口里另有乾坤。

他靠树坐在祝朝念的对面,听祝朝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恍然失了神。

“云蜇兄,”余惟松叫了好几遍才得回应,“一直没来得及问,听辛溶师妹说,你的手是被我的爆破珠所伤?”

“与清川兄无关,”邺云蜇动了动受伤的手,“是我在想事情,太过于沉迷,粗心所致。”

楼枝雪起疑:“清川炼的爆破珠,纵然威力减半,事先没有灵力护身,伤的可不止是手。”

“素闲姑娘认为在下在说谎?”邺云蜇坦坦荡荡迎上楼枝雪的目光,气势没有在对视中有半分减弱。

楼枝雪还欲质问,余惟松拦道:“好了素闲,云蜇兄没必要对我们说谎,更没必要令自己受伤……念念!”

早昏晚昏都要昏,祝朝念往地上一躺,第一个装晕,阻止了这场争吵继续发酵。

接下来,发挥演技的时刻,主角团接连倒了下来。

头顶的树叶唰唰作响,草丛里的虫鸣似乎受到惊扰,没节奏的放大乱叫。祝朝念耳朵微动,感应到有脚步声正在朝他们靠近,闭紧眼睛继续装死。

脚步声忽远忽近,一会儿向她靠近,一会儿走向别处,应该是在观察他们有没有真的被迷晕。

祝朝念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不远处,萧冉发现了端倪,刻意伪装声音揭穿他们:“你们全都是装的!怎么会,我明明亲眼看见你们全都吃了进去……”

然后打了起来。

祝朝念弹坐起身,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巨大的阴影从上方将她笼罩,她的腰被一根细细长长的喙卷住,把她拎上了空中。

放开我!你是什么怪物!”祝朝念拼命抓紧,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费力仰起头向后看去,是一只巨型蝴蝶。不得不说,蝴蝶的脸放大了之后,是真的丑,特别是从祝朝念这个角度,从下往上看,巨丑无比,吓得她汗毛直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祝朝念的视线移到了蝴蝶翅膀的花纹上,想起了庭院里的蝴蝶。当时她觉得好看,多看了几眼,她记得那些蝴蝶的花色都很特别,其中一只跟抓她这只一模一样,因为太独特了,她不会记错。

上一世她吃了迷药昏迷过去,醒来只见萧冉被抓,没有想到庭院里的蝴蝶是萧冉养的武器。

她料想,这件事慕见行也未必知道。

蝴蝶带她越飞越高,高空上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刀一刀割得她的脸生疼,祝朝念发丝凌乱,俯视寻找余惟松和楼枝雪的身影。

余惟松和楼枝雪忙着对付萧冉,脱不开身救她。她唯一能求助的人,会不会救她全看心情,而且完全找不到人影。她被迫自力更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储物袋里找出了一把两米多长的大刀。

这把大刀是她的本命武器。

她初来这个世界,不会法术,感觉在这个遍地都在修仙的世界生存太过危险,需要一个武器用来防身。她求到了太衍宗宗主面前,太衍宗宗主给了她一把小巧轻便的剑,她拿在手上感觉太轻了,余惟松那把就不会那么轻,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像过家家一样,一点都不够威猛。

出门在外唬不住人,是大忌!

她不要这把,求太衍宗宗主给她换一个,太衍宗宗主实在被她闹得没法了,特地给了开了宗内的藏器阁供她挑选,她当时一眼相中,被这把大刀威武的样子给迷住了。

大刀刚到手,由于新鲜感,她累死累活依旧每天神气扬扬扛着把大刀,走哪带哪。到了后来,新鲜感过了,她嫌太重,放进储物袋里吃灰一直放到了现在,要不是危在旦夕,她还想不起来这把刀呢。

这把刀起码有一个她那么重,她用力憋红了脸,拽了好半天,才把这把刀给拽出来。蝴蝶因为一下子增加了重量,猛地下降。祝朝念一鼓作气,使出吃奶的劲砍了绑住她的喙,一个颠簸刀没拿稳,连带着人一起拽了下去。

“啊!我的刀!”祝朝念伸手抓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刀掉下去发生一声滔天巨响,直直下坠的她慌极了,这坑不会是为了埋她而提前设好的吧!

她想起余惟松给过她飞行符,手忙脚乱去翻飞行符救命。

没有!

别说飞行符,一张符都找不到。

然后她记起,在月圆那天,她一股脑把所有的符都贴在了邺云蜇的房门上,一张不剩。

上一世受到的教训还不够,这一世她怎么还是那么没脑子,为了邺云蜇,亲手把自己的生路给埋了……

她恨铁不成钢,闭上眼睛,这么没出息,还是死了算了。

临死前的最后的挣扎,她嘟囔道:“师兄救我。”

邺云蜇骑在另一只巨型蝴蝶上,听到祝朝念喊“师兄”,真的很想转身就走。他一点一点拽紧心口位置的衣服,忍着疼接住祝朝念,将她往上拉一把坐好。

她这是命不该绝,又活了!祝朝念睁大眼睛,偏头看到邺云遮的脸,

邺云蜇就坐在她的身后,稍微往后靠一靠,她的后背就能碰到邺云蜇的胸膛,她挪了挪,身子前倾,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邺云蜇。邺云遮捕捉到她的躲闪,主动靠了上来,唇瓣擦过她的发丝,贴在她的耳边道:“祝念念,算上这次,我总共救了你四次。”

“哪有四次……”祝朝念下意识反驳,顿住算了算还真有四次。没良心的的家伙,这都算那么清,她还没算他要杀她那四次呢,他倒计较上了。

邺云遮救了她那么多次是事实,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勉为其难道:“那我们之间的帐就算是平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欠行了吧。”

“账?”邺云蜇低头凑近,表示好奇,“什么账。”

邺云蜇离得太近了,祝朝念不自然地往前挪了挪:“你不管。你相信有前世今生这个说法吗?你就当日行一善,帮上一世的自己积德了。”

“在下孤陋寡闻,只听说过为后世积德,不知为上一世积德有何作用?”邺云蜇挺直腰,和祝朝念拉开了些距离。

“你没听说过吗?因果循坏,上一世造的虐太多,这一世、下下一世得直到还完才能善终……”祝朝念说到一半,蓦地停了下来,她不应该这样去诅咒邺云蜇,何况这一世的邺云蜇什么都还没有做,找补道,“不过呢,我们之间的帐算清了,只要你继续行善积德,就不会了。”

邺云蜇抓住话祝朝念中漏洞:“你怎知我上一世造的虐太多?你似乎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清,”她摸了摸蝴蝶的背后,大声道,“你能控制蝴蝶?快让它送我们下去。”

“惯会装傻充愣。”邺云蜇没脾气地笑了,操控蝴蝶加快速度垂直向上飞去。

重力退祝朝念往下掉,祝朝念趴下抱紧的身子,惊慌的声音灌着风声:“邺云蜇!我让你下去,你往上飞干嘛!”

“还有一个问题,”邺云蜇慢悠悠道,“你回答我,我就带你下去。”

“什么?”两世都遇上这个疯子,祝朝念要疯了!

邺云蜇:“诡城那时,你为何骂我是‘骗子’?”

“你听错了,我没骂。”

邺云遮施法让蝴蝶更快。

蝴蝶的速度瞬间快到模糊,一时冲上,一时冲下,过山车都没有那么刺激,祝朝念胃里翻江倒胃,不得已投降:“我说!我说!你先让它飞慢点。”

蝴蝶终于慢了下来,祝朝念干呕了一声:“放我下去再说,我怕我要吐了。”

邺云蜇不放。

祝朝念真的受不住了,双手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让步道:“我又打不过你,答应了你会说就一定会说,快放我下去,我真的求你了。”

祝朝念的小脸煞白,看上去当真难受极了,邺云蜇不想放过那么好的机会,又觉得祝朝念这副模样十分碍眼,纠结了半响,终是心软,放了祝朝念下来。下地之前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祝朝念脚踩实地,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敷衍点头应下。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陷进去的大坑,她的刀完好无损的躺在里面,她庆幸的同时,苦恼该怎么把她的大刀给拿出来。

不该麻烦都麻烦了,不差这一次,她回头叫邺云遮,邺云蜇不知何时回到空中,去处理空中那些巨型蝴蝶。

余惟松和楼枝雪那边也没有打完,两个对一个,萧冉的功力没有高出余惟松多少,怎么打了那么久。

她无可奈何去拿大刀,试了各种办法,余惟松和楼枝雪那边都打完了,大刀还是原封不动。

余惟松挑下萧冉的面纱,难以置信道:“萧前辈,怎么是您?”

萧冉闭了闭眼,认输:“是我。”

余惟松不解:“前辈为何……”

萧冉:“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进镇魔塔。”

萧冉落了网,祝朝念暂时放弃拯救大刀,转去听正事。

“我并非有意伤你们,”萧冉召回所有的巨型蝴蝶,蝴蝶变回小小的模样飞走,她辩解,“事关我夫君的性命,我不能让你们进去。”

慕见行的性命都给搬出来了,事情听上去不简单,双方放下剑细谈。

余惟松先为他的冒犯道歉:“晚辈不懂,镇魔塔是慕前辈让我们进去的,怎么涉及到慕前辈的性命。”

萧冉面色沉重,眼神有一瞬的躲闪:“一千两百年前,魔渊松动,群魔肆虐,世人只记得封印魔渊的苍怀仙君,无人记得还有一人宁为苍生,殚精竭力。”

“我夫君护佑四方,开启镇魔塔,整整花费了两百年,才镇压了从魔渊缝隙里逃出来的魔,换来了这些年的和平,他因此重伤被魔气感染,不慎入魔,失控杀过无辜的人。我不忍看夫君成魔,千辛万苦寻得魂玉碎片替他除去魔气,终于救回了他。”

“他是如此高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自己曾经入魔杀人人的事实。醒来后,他曾经闹过要自我了结。”萧冉悲戚道,“我别无他法,为了他,只能抽离他入魔的那段记忆锁在了镇魔塔。你们要进镇魔塔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想起这一切,抱歉,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余惟松理解萧冉,承诺:“我们受慕前辈所托,封锁镇魔塔,绝不会碰其它的东西。”

萧冉坚决不同意,“不行,我夫君向来注重承诺,你们完成他的嘱托,从镇魔塔出来后,为了诺言他也一定会将魂玉给你们。”

“萧前辈不想让我们拿魂玉?”余惟松神色一紧。

“魂玉在我夫君体内多年,早已和他融为一体,你们要拿走魂玉,无异于拿走他的命,难道你们想让他死吗!”萧冉下跪,声泪俱下,“我求求你们,不要进镇魔塔,直接离开好不好。”

“前辈快快请起……”主角团和萧冉双方推拉。

又到了这个艰难抉择的时候:选一人的命,还是拿走魂玉护苍生。

主角团陷入了纠结,让萧冉给他们点时间慎重考虑考虑。

祝朝念将视线转向邺云蜇,按照上一世的剧情发展,邺云蜇是时候该站出来做那个狠人,替主角团做出选择了。

邺云蜇不负所望在大家进退两难的时候站了出来:“她在撒谎,我们进镇魔塔。”

余惟松提问:“云蜇兄为何认定萧前辈是在说谎?”

邺云遮:“她与我们说话时,眼神有片刻的躲闪,为心虚的表现。”

每个人说谎都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习惯,例如祝朝念说谎就喜欢扯东扯西,企图靠耍赖蒙混过关,说谎时的中气比平时说话要足,好像中气越足就表示她的话越真似的,殊不知事极必反,过了反而显得刻意,容易露出破绽。

他狠下心想要逼祝朝念说一次真话,最后虽然败在了心软上面,但是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祝朝念之前认识他。

很多细节透露出祝朝念了解他,她从一开始与他说话,语气就好像与他认识了好久,她的身体会依赖他,又会刻意去抗拒他,就好像因为什么生他的气,在与他赌气。以她的脾性,能一直生那么久的气,这事想必十分严重。

是什么事情会惹到这个天塌下来都可以笑着揭过的姑娘……

邺云蜇想起祝朝念生气的模样,眉毛拧成了八字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会毫不客气瞪向她,脸颊上的肉气呼呼地鼓起,就好像……现在一样。

祝朝念插手瞪着他,气鼓鼓道:“邺云蜇我师兄跟你说话,你不应,顾着自己发呆。”

他忽然很想上手捏一捏她的脸,他的身体会因为他有这样的想法呼吸絮乱、体温升高、热血沸腾……

这些反应他平时从未有过,太过奇怪,他想他肯定是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不更,周四大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