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猛然甩下手中筷子，凌眉厉声，扬起的嘴角虽然极力压下，眼角眉梢仍然透出笑意。
“殿下，您没事吧？”王美人快步走向十皇子，伸手欲摸又缩回，好似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凌厉眸光剜向孟初雪，“还不快将解药拿来！”
“……”孟初雪嘴角抽动，“您没事吧？”
“刑部断案都要讲解一个人证物证，娘娘莫不是开了天眼?往人面上一瞧，就能知晓前因后果。那娘娘身居后宫真是屈才了，理应当个玉面判官，平天写冤案才是。”
“你！”王美人被噎住，手指着孟初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所有的食材用具都是可查的，宸妃娘娘即刻便可命宫人前去查探。”孟初雪说完，执起十皇子用过的筷子，依次尝了这几道菜，展示给两人看，“同样的餐食、器具。”
“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吃下了解药。”王美人下意识就是反驳。
“若是王美人有此怀疑，那便找出证据吧。找不到证据，那就请慎言。”顿了顿，孟初雪补充道，“若是还要猜测，再您猜测之前，我猜测您设局陷害我，请您先自证清白。”
孟初雪为王美人的智商感到担忧，也不知道这样的笨蛋美人是怎么在宫里面活下来的，还颇得圣宠。
孟初雪越过王美人走到十皇子面前，看他面上成片的红疹，发作迅速，颈部皮肤潮红，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心率很快。
看样子像是过敏。
孟初雪转而看向宸妃，“宸妃娘娘，还是先宣太医来为十皇子诊治。”
宸妃在事发之时便唤人去宣太医了，闻言只是点点头。
孟初雪猜不透宸妃的心思，按照她昨夜的态度，此刻她应该比王美人先发难才对，而不是如今不喜不怒的模样。
“皇弟除了痒，可还有其他症状？”孟初雪问。
“很热。”十皇子忍不住去挠，被孟初雪抓住手制止了。
“冰敷可以缓解痒意。”余光瞥向宸妃，见她挥手命宫人去取冰，孟初雪悬起的心却不敢轻易放下。
下毒定然是无稽之谈，但孟初雪不清楚这个朝代对于过敏的研究到了何种地步，是否能辨清症状和对症下药。
加之中毒只是描述症状，而非诊断病根。医书上也将一些易导致过敏的草木描述为“有毒”或“小毒”。
若是医师医术不精，将十皇子的过敏之症说成中毒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担忧，在御医道出“病酒”二字后，彻底消散了。
原来是酒精过敏，孟初雪看着抓耳挠腮、眼睛迷茫的十皇子，为他感到遗憾。
酒精过敏，要错过多少美食啊！
酒酿小圆子，醉蟹醉虾，火焰醉鹅，太白鸭，酒酿蛋……
孟初雪看向十皇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怜爱。
“想来是这道酒酿清蒸鸭惹的祸。”御医捋了捋白胡子，“能引起这风疹块的东西还有很多，例如花粉，花生，蛋，虾和蟹等，臣给十皇子做一个全面诊疗。”
“！”孟初雪眼睛微瞪，可能还吃不了糖霜花生、花生酥、油条灌蛋、茶碗蒸、玉子烧、蒜蓉粉丝虾、蟹黄包……
孟初雪再次怜爱地望向十皇子。
十皇子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怜的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孟初雪也冲着他笑，誓要让他感到温暖。
“时候到了，该午憩了。”宸妃看着王美人，淡淡开口。
王美人以为她是关怀自己有孕在身，低头浅笑，手抚上肚子，道：“多谢娘娘关怀，妾担忧殿下的身子，待殿下……”
“咳咳。”宸妃清咳两声打断她的说话，“本宫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笑容在王美人面上凝固，继而裂开，她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半晌，王美人尴尬一笑，“哈哈，那妾先行告退。”
“那……”孟初雪开口，问道，“宸妃娘娘，初雪告退？”
“不急。”宸妃伸手拿起一块山药枣泥糕，皎白的糕体压成杏花状，十分精致。上缀点点桂花，似嫩黄的花蕊，看上去赏心悦目，引人食欲大开。
将糕点送至唇边，桂花的草木香气同糕点香味混合，幽幽袭来。
入口软糯，却不黏牙，外层的山药入口即化，里头的枣泥馅儿带着浓郁甜味侵袭味蕾，香甜可口，食后齿颊留香。
“这些吃食都是你做的吧？”宸妃拿起帕子细细擦手，“留下同御医说清楚所用食材。”
孟初雪点头称是，并不意外宸妃知晓此事，这不是什么隐秘事情，稍稍一查便知。
相比之下，王美人不知从哪得来假消息，便无脑行事，倒是让孟初雪要惊讶一些。
十皇子看着宸妃吃得香，眼睛都瞪直了，可他要配合御医，只能猛咽下口水，干脆眼睛一闭，看不见心就不烦了。
孟初雪应着御医的询问，倒也不无聊。
“母妃，可不可以让五皇姐来我们宫中住，她做的菜真的是太太太太好吃了！”十皇子眼睛闭上了，嘴巴却不愿闭上，兴冲冲问宸妃。
“若是每天都能吃到五皇姐做的菜，夫子交代的背书任务我定然可以完成。”
“不可。”
回应他的是冷淡的两个字。
“好吧。”十皇子撇了撇嘴。
“那我可以去景春宫住吗？”
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
十皇子觉得这是一个十分聪颖的法子，眼睛瞬间睁开，眼巴巴地望着宸妃，“母妃，求你了。”
“行，你别被赶出来就成。”
孟初雪惊讶地看一眼宸妃，这就答应了？
“好耶。”十皇子激动得跳起来手舞足蹈，被御医压下后，托着下巴看着孟初雪，“五皇姐，你放心，我会很乖的。”
“你喜欢什么呀？衣服，首饰，还是银子？”十皇子掰着手指头数着，搜肠刮肚，把自己拥有的好东西一样样说出来，生怕遗漏。
“金子。”孟初雪言简意赅，“我喜欢金子。”
恰好，御医的检查结束，十皇子拉着孟初雪就往外跑，声音散在风里，“金子，我有很多，我拿给你呀。”
想起什么，他又道，“比五皇兄还多哦。”
宸妃目送两人离去，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收回目光。
“这样的场景，十五年前，本宫同乐宜一同想过，没想到直到今日才实现。”
宸妃目光幽幽，声音无比感概。
视线落下下面低头站立之人，她道：“雪青，好多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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