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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穗集团业务涵盖广泛,新能源、服饰鞋包、家装电器均有涉及。
因为喜欢瑞穗旗下“参商”的珠宝设计,所以三日前许为次生日,潘以凝送的便是这家的领带夹。
其上镶嵌的珠宝掉了,潘以凝今日才拿到专门店保修。
一旁的潘幼柏打了个哈欠,心里暗忖:几天就掉,质量这么差还好意思卖这么贵。
“这么困怎么还约我出来,”潘以凝注意到潘幼柏的脸色,“回家补个觉多好。”
潘幼柏靠到潘以凝身上,“没事,你比我忙,你好不容易有时间,我当然要珍惜。”
小学时潘幼柏的身高就有反超姐姐的趋势,如今弯着腰才将将把头抵在潘以凝肩旁上。
潘幼柏初一那年父母离了婚,他跟着母亲,潘以凝则跟着父亲。
离婚后,原本住的房子也卖掉了,潘兆兴带着姐姐回了老家,所以初中阶段潘幼柏一次也没见过潘以凝。
直到潘幼柏高中,潘以凝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潘幼柏才重新见到姐姐。
再见时潘以凝瘦了很多,但眼里的光一如既往的亮。
在听到潘以凝大学专业是室内设计时,潘幼柏有点吃惊。说实话,他还以为姐姐喜欢法律,毕竟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抱着一本民法典。
书上满满都是注释和彩线。
不仅因为觉得潘以凝喜欢,潘幼柏还觉得姐姐在这方面颇有天赋。
还记得小学一年级时潘幼柏有两个同学,姑且称为A和B。
A跟他志趣相投,玩得很好,B喜欢和A玩,对他实际上兴致缺缺,出于想跟A玩的心态,才勉为其难地一起玩。
心里有察觉,但潘幼柏还是很想跟B打好关系,以至于B找他借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而且是一笔对小学生来说可算巨款的三千块钱。
潘幼柏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喜欢的零食姐姐都会买给他,所以私人小金库很充裕。
不过再怎么充裕也是站在小学生的视角,三千也差不多是小金库的全部了。
后来B装傻充愣,拒绝还钱。
潘幼柏当然没有什么欠条的概念,更何况就算有也没什么用。
这事他不敢告诉家长,只敢跟潘以凝说。
“他是没钱还给你吗?”还在上四年级的潘以凝给人感觉已经很成熟了,听到这事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清来龙去脉和B的家世性格。
“怎么可能,”说到这潘幼柏就有些委屈,“他老给A买好吃的,也一点都不缺钱,他就是讨厌我,我早该知道的。”
捧住潘幼柏的脸庞,潘以凝亲昵地安抚。
AB实际上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潘幼柏这种工薪家庭不同,尤其是A,随便一双鞋就要千字起步。
从他们三个日常相处来看,潘以凝还是有些头绪的。
潘以凝有个办法,犹豫着要不要说,毕竟感觉有点利用朋友。
“呜呜呜,这几千我攒了好久好久呢。”
看着潘幼柏撅老高的嘴,潘以凝决定让弟弟自己判断,“我有一个办法,你听了之后可以选择做与不做。”
“什么啊?”
“你去找A借钱,B借了你多少,你就借A多少。”
“为什么?”
“借到后你再给A说B刚好欠你这么多,让他去找B要,B爱跟A玩,应该会还,这样你的钱就回来了。”
潘以凝补充道:“当然,如果B还是不还,那至少A会知道B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把A的钱还给他,姐姐去帮你找B要,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小时候他没发现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担心真的可以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长大后潘幼柏明白了B喜欢找A玩的理由,也晓得了A要得回他要不回不仅仅是关系亲疏的问题,以及学法后才知道的代位权。
潘以凝是初中才开始看民法典,所以四年级时的提议纯粹是逻辑思维能力。
加之潘以凝口才和文笔都很好,潘幼柏从小吵架一次都没赢过姐姐,所以才会觉得潘以凝非常适配司法相关职业。
潘幼柏现在所取得的成就,真是少不了小时候和姐姐吵架带来的磨砺。
而他最初对法律感兴趣也是因为潘以凝。
专柜旁,维修人员正在检查从领带夹上掉落的镶嵌物,手中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火红深邃。
潘幼柏记得姐姐之所以喜欢这家,就是因为他家特有的人造宝石,正是维修人员手上那个。
据说,这种宝石和一般的廉价非天然宝石不同,是瑞穗集团的专利技术,宝石成色净度火彩甚至超过市面上大部分的天然宝石。
“哥……姐夫最近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更改称呼了,毕竟从小到大叫习惯了。
潘以凝轻笑,“叫姐夫不习惯的话,就叫哥哥吧。”
当初潘以凝研究生毕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从校服到婚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结婚对象自然是青梅竹马的许为次。
后来休完产假回归职场的潘以凝发现,原本在设计公司的位置被新人顶替,以至于在公司一直不上不下,地位尴尬。
反正有能力有名气还有客源,潘以凝索性自己开了间独立工作室。
所以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比潘幼柏还要见不到人。
许为次自小便与潘以凝性格相反,喜静沉稳,为人更细心更耐心,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插画师,在网络上颇有名气。
同时包揽了在家带孩子的重任。
之所以问许为次最近怎么样,是因为许为次前不久陷入了抄袭风波,即使澄清消息快速明晰,仍是没少看见私信里的一条条谩骂。
“事情已经解决,始作俑者也公开道歉了,算是告一段落了。”
算是?
潘幼柏敏锐地抓字眼,但知道潘以凝这么说就是结束话题的意思。
不过也没什么值得他操心的,潘以凝向来自信独立,许为次也是冷静内敛,都是做事熨帖的人。
两人在潘幼柏看来般配至极,是潘幼柏坚定站“互补党”的爱情启蒙。
潘幼柏无聊地扫视玻璃橱窗内的手表,又瞥了眼潘以凝腕间时隐时现的陈旧手表。
“送你块新的手表吧,你觉得这条怎么?”
潘幼柏指的手表素雅大方,既衬潘以凝的气质还款式百搭,价格处明晃晃标着六位数。
“不要,”潘以凝直接拒绝,作为红圈所合伙人,潘以凝倒不是在给弟弟省钱,“这块可是你发第一笔工资时买给我的,我很珍惜。”
“珍惜不妨碍再拥有一条,你现在可是业界有名的室内设计师,一条几千的手表着实不符合你的气质。”
见潘以凝还在推脱,潘幼柏暗示柜员将手表取出。
“先试试喜不喜欢么,”潘幼柏抓住姐姐的手腕,打算直接由试戴到付款一步走。
在被抓住手腕后潘以凝忽然有些慌乱,连挣扎幅度都明显了起来。
袖口上捋,青紫色的淤青一闪而过。
潘幼柏眼神一凛,抓着潘以凝往店内的角落走去,力道不容抗拒。
服务人员都很有眼色地退开。
被拉到角落的潘以凝正欲开口,凌厉的眼刀已经落下。
潘幼柏很少生气,所以此刻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袖口还是被拉了上去。
一道道或青或紫的伤痕让潘幼柏霎时就红了眼眶,“谁干的?”
那些伤口有钝器造成的淤青,也有不知道什么工具形成的割口,破口已经合上,所以不会渗血。
有经过简单的处理,皮肤上还有碘酒消毒的痕迹,但一点也不妨碍伤口看起来惊心动魄。
再往上捋,居然还有,密密麻麻一片。
手臂上尚且如此,那身上呢?
潘幼柏有些颤抖,才恍然反应过来,虽然已至早秋,但天气仍旧燥热,这种天气穿着高领长袖的姐姐在街上都是独一份。
“到底怎么回事,哥哥知道了吗?”
潘幼柏气血上涌,声音片沙得紧,连站着都有些摇晃,却轻轻托着潘以凝的胳膊,死死盯着那些伤口。
是谁干的?他怎么敢的,怎么敢?!
而且许为次在做什么,姐姐都这副模样了,居然没有告诉他。不对,哥哥知道了必然忍不下,那就是不知情了?
残存的理智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潘幼柏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潘以凝的袖子放下来。
但潘以凝一直缄口不语,看得潘幼柏火气又上来了,“为什么不说?”
意识到语气有点凶,潘幼柏深呼吸。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低着头的姐姐是什么表情,于是揽着潘以凝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自己单膝跪在旁边。
搁在掌心的手有些颤抖,潘幼柏瞬间心软。
姐姐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但是……
难不成是被威胁了?业内的排挤?亦或是因为他?
前些日子法庭上被告确实放了狠话让他等着,所以是因为他,被告找人报复了潘以凝?
“是因为我吗?”潘幼柏尾音飘忽。
他怕潘以凝因他遭受无妄之灾,还要顾及他的感受而隐瞒真相。
闻言潘以凝诧异地抬眼,急忙摇头,“怎么可能,你不要想太多,其实是之前在街上和人发生冲突了,你放心,我也没让对方好受。”
潘以凝扬起一个笑容,还挥了挥拳头。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潘幼柏将潘以凝的手贴上脸颊。
他信潘以凝会反抗;他信潘以凝不会落下风;他信潘以凝不会骗他。
所以此刻他才越发难过,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朝他故作坚强的微笑,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是许为次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