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不是狼人杀,哪来的查杀??”董秉有些恼怒,双手下意识朝身后摸了摸。
“那个玩家被袭击后是不是没找到尸体?”许为次没有解释,反而转问朱晨阳。
朱晨阳点头,“除了还没去的更衣室和洗浴室,其他地方都没有。”
岐黄附言:“我在这两个地方没有看见尸体。”
早些时候,朱晨阳在烧烤店看见一个人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看不见行凶者,只有刀口在不断增加。
受害者布满血丝的双瞳凸出,求生的欲望几乎化作实质,将在不远处的朱晨阳紧紧缠绕,一开一合的双唇似乎在说——救、救、我。
惊惧之下,朱晨阳逃跑了,后来随着张怀瑾等人再来寻找时,没有尸体也没有伤员,只有蜿蜒的血迹朝着更衣室的方向。
正准备去更衣室的几人和从更衣室出来的许为次、岐黄二人正好撞上。
许为次捏着耳垂,“我虽然听力不怎么样,但是嗅觉还可以,你们觉得董秉身上有什么味道?”
在场除了许为次和岐黄,都穿着泳衣,因为微妙的戒备和尴尬,彼此都坐得稍远,再加上游泳池旁消毒水的味道浓郁,所以没人闻到董秉身上有什么味道。
“味道?”杨熙月偏头,朝董秉旁边凑了凑,“有一点果香,沐浴露还是身体乳的味道?”
董秉毕竟是异性,所以杨熙月没有离太近,朱晨阳没有这个顾虑,直接近身,“好像,有一点咸味和腥味。”
而本来就坐在董秉旁边的张怀瑾,看得出他已经很努力地嗅了,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汗液的味道、铁锈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苹果味的沐浴露和鱼腥味,”似乎是觉得几个人围着别人猛吸的样子有点不忍直视,岐黄及时开口,“其中沐浴露的味道最浓。”
“啊,有这么多吗,你的嗅觉真好,”杨熙月平常觉得自己鼻子还不错,这会儿甘拜下风,“简直就是狗鼻子。”
“哪里哪里,”岐黄说着谦虚的话,却扬起了最灿烂的笑容。
“所以味道怎么了吗?”张怀瑾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这个游泳馆的设计很特别。”
以许为次为坐标,面前是并排的两个游泳池,左浅水、右深水,左手边是卫生间,越过泳池,尽头左是泳衣店,右是烧烤店,右手边是更衣室入口。
进入更衣室往许为次背后方向走到底是洗浴室,继续往里走到头后右拐出门就是大厅,大厅与馆内是玻璃隔断,所以在大厅可以看到泳池,在泳池也能看到大厅,且有直接连通的玻璃大门。
“按布局就能看出来,只有洗浴室无法直接来到泳池,要么穿过更衣室,要么穿过大厅。”
“结合朱晨阳的信息,透明生物的行动轨迹应该是在烧烤店杀害玩家,然后前往更衣室,遇见我和岐黄后去往洗浴室,从大厅进入馆内,之后便装作一直在卫生间的样子。”
“可是大厅是玻璃隔断,要有人走过能看见……”还没说完朱晨阳就扇了自己一下,“噢他透明,当我没说话。”
“不太合理吧,也可以原路返回啊,反正是透明的,”杨熙月提出疑问。
“因为味道。”
“味道?”
“遇见透明生物时有一股浓郁的鱼腥味,这个味道出现在这很突兀、很违和,后来我没在任何地方闻到,除了董秉身上。”
“但这会儿董秉身上的鱼腥味很淡,与透明生物出现时的浓度天差地别,要么是因为洗过味道变淡了,要么是变成透明生物时那个味道会变重。”
“不论是淡还是浓,都不能悄悄回更衣室,我们一直在洗浴室和更衣室连接处徘徊,就算是淡时我也可以闻到,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靠嗅觉躲避的。”
岐黄恨不得摇着每一个人的肩膀,让他们都相信许为次。
“哈哈哈,”见众人被许为次说动了几分,董秉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首先,六位玩家,我们多了一位;其次,六位玩家中有一名卧底;最后,确定被杀的是玩家,毕竟坏人不太有可能开局就杀同伴;也就是说在座六位,按理说应该藏着两位坏人。”
“那么从更衣室出来的这两位不可疑吗,明眼人都能看出岐黄对……额这位没说姓名的男士相当依赖,坐要挨着坐,你说话他跟风,要说不是一伙的,试问在座哪位可以这么快信任别人?”
“你……!”岐黄刚起身又被许为次拉得坐了回去。
许为次好整以暇地看着董秉,“很有道理,你继续。”
被许为次弯弯的眉眼看得发怵,董秉抹掉几乎流进眼里的汗,深吸口气,“所谓味道,全部都是这两位说的,这个真实性有待考究吧,朱晨阳也没提到在凶案现场闻到了什么味道。”
看见董秉望向自己,朱晨阳结结巴巴:“当时距离太远,我确实没闻到什么异味。”
“所以说啊,他俩是不是一伙暂且不说,那个透明人为什么非要去洗浴室,去这个馆内唯一不能直接来往于泳池,徒增嫌疑的地方。”
“对我来说多出来的人是谁,属于什么阵营都不重要,既与通关无益,便无足轻重,游戏说有一个‘叛徒’,我就找一个,”许为次扶膝站起,“至于为什么是你,因为血迹。”
突然被身高压制,董秉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血,血迹怎么了?”
许为次抚了一下肩头,似乎想把什么拨到身后,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张怀瑾却觉得有些违和。
“除了几根易折的竹签,我们在馆内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刺伤人的凶器,也没有找到尸体,可以说他们凭空消失了。”
许为次摸着眉骨,有些困倦,“既然能力这么好用,为什么不把血迹也一起消除掉呢,这样有没有人死亡都让人存疑。”
“要说是这个行为有什么深刻意义,我更倾向于是因为对方做不到。”
“可以消除人、消除物、消除自己,却没办法消除血迹。”
“果然是E级游戏,难度刚好呢,”许为次朝董秉走了几步,“完美的透明化很棘手,但如果有味道,就能给人提醒,如果会残留血迹,就能提供线索。”
“这些不过都是……”
“‘这些不过都是猜测,你有实际证据吗’,你是想说这个对吧,”许为次打断对方,“可这是一个怪异的游戏,又不是法治社会,你忘了吗?”
随着距离地逼近,那双噙着笑的琥珀色眸子让董秉双腿发软,“你什么意思,难道忘了出手者……”
话还没说完,董秉就感觉一道拳风直冲面门,立刻抬手格挡。
许为次一拳刚落,同时跟步崩拳,攻击董秉没有防御的下腹部,卸掉对方劲力后,已经踢腿将董秉撂翻在地。
速度之快,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地的董秉侧肋和下腹剧痛,声音都哑了几分,“他已经开始痛下杀手了,肯定是坏人啊!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如果不一起上,难道要被他一个一个干掉吗??”
张怀瑾三人有些踟蹰,但都没有上前帮助董秉。
“你们在干嘛?想想他之前的行为,他本性就不是好人,你们以为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下场!撇开游戏不谈,你们谁能一进游戏就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戳瞎别人的眼睛!我们现在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明白吗,我在让游戏变得简单啊,”半蹲到董秉身旁的许为次被叫嚷吵得心烦,将手轻轻搁在董秉的脖子上,“可以安静一点吗?”
轻柔的力度与触感却让董秉后背发冷,艰难地闭上嘴,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滚落。
“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你们站队,”许为次起身,低笑着看向众人,“要么听话,要么都去死。”
语气依旧温和,却让人如置冰窖。
董秉许是处在愤怒和疼痛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作为旁观者,清楚看到刚才状况的三人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许为次违背了玩家一直以来的共识,那就是处在同一个副本里的玩家会是“实力相当”的。
看起来肌肉最为发达的张怀瑾刚才甚至没看清许为次的动作,这种实力差距剩下的人一起围攻都无法弥补。
所以许为次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只要他愿意,这将是场注定没有生还可能的游戏。
但与朱杨二人的害怕不同,张怀瑾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我们对你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张怀瑾上前两步,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
许为次挑眉,多看了张怀瑾几眼,“你问。”
趴在地上的董秉挣扎着坐起,刚准备说话就见许为次回头,眼中的光芒敛去,瞳孔深邃如矿石,散发着某种无机质般的冷漠。
像是被猫科动物的竖瞳凝视,董秉眼神左右飘忽后又趴回去了。
“所有进入同一副本的玩家默认实力相当,那是从以前到现在收集到的信息总结归纳出来的,你觉得这个规律还成立吗?”
“成立。”
“那你?”
“当游戏bug就好。”
“就当我们运气好,遇见了一些罕见的例外,”张怀瑾苦笑,示好地伸出右手,“希望我们一起通过游戏。”
“那个,”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许为次和张怀瑾身上时,岐黄默默探头隔到两人的中间,同时指了指地上。
“董秉刚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