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长街,老旧的公寓楼。
因为最近一直下雨的缘故,空气潮闷,周围充斥着泥土和被灌满水的树木的味道。楼道内唯一的那盏灯‘吱呀吱呀’晃动着,忽明忽暗。
乙骨忧太左手提着被人偷偷割断一根背带的书包,右手拎着一袋在泥水里滚了一圈的红豆面包,低着头一个劲地上楼梯。
他住在三楼最里面那间。
楼梯道又窄又矮,空气比走在街上时更加浑浊,甚至有点恶臭,他很快就上到了二楼。拐过缓步台,正要朝三楼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气喘吁吁,又凶巴巴到气急败坏几乎要将牙齿嚼碎吞进肚子里的声音:
“混蛋,你给我站住别跑!”
他呼吸一滞,大脑空白了一瞬。听着那‘蹬蹬蹬’越来越接近的脚步,他不知想起了什么。
——别过来!
还未发出声音,他的身上就被溅来的鲜血裹住了。
“……”
乙骨忧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被钉子钉住般无法从那具尸体上挪开,肺部的空气如同被抽空,不管怎么大口喘气,都有一股沉闷的窒息感。
终于能挪动视线了。
安静的楼道内,唯一的声音就是自己发出的沉重颤抖的呼吸。他一点点低下头去,看自己发着抖的沾满鲜血的手。
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手上的血就又消失不见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具尸体……
他转身就逃。
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打开自己的公寓门,钻进去。
他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双手抱膝着,脑袋重重埋进膝盖,喉咙里止不住发出脆弱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熟悉的墙角、熟悉的只有独自一人的安静环境、熟悉的动作和道歉,让他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毫无节奏可言地砸在玻璃窗户上,他紧绷的后背慢慢停止了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躲在房间里的墙角多久了,外面的雨停了,天亮了,又黑了,重新下起了暴雨。
他想要结束生命。
可只是刚割开手腕的皮肤,水果刀就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成麻花。
他抱着膝盖再次不停地颤抖起来,埋进膝盖的脸颊湿湿的。
全都是他的错……
最该死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他大脑昏昏沉沉,直到座机铃声响起。——他升入高中的这几个月里,从未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就连以往每隔一个月会给他打一次电话的妈妈都没打电话过来。
因为蜷缩太久,腿和后背发麻到没有知觉。
他扶着墙艰难站起身,走过去,将桌子上的座机拿起来,接听。
他不知道是谁。
但在这时候只要有人能跟他说说话就好,不管是谁,就算是恐吓和辱骂,他都觉得开心。
可电话接听后,对面却一直很沉默。直到半分钟过去,才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忧太,我听老师说你已经一周没去学校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是妈妈。
妈妈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他大脑空茫茫的。
“忧太……你一个人在东京过得好吗?缺钱吗?如果缺钱用的话,一定要跟家里说。”妈妈关切的话,让一股热腾腾的情感从他心底涌起,倾诉的欲望如被胶水黏住的小鸟努力挣扎、如今终于挣脱了一只翅膀,可随即电话那头就接着说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不去上学吧,学校那边老师会给我打电话的。要不…我和你爸爸过几天去东京…看、看看你吧……?”
妈妈的声音,带着与之前如出一辙的面对他时的胆怯、畏惧。
“……”
乙骨忧太瞳孔微睁盯着地板,那双刚被眼泪冲刷过不久的乌黑眼睛里空洞的情绪,让人不敢靠近。
狭小的公寓内一片死寂。
很久很久之后,他听见嘴巴自己在回答:“对不起……我明天会去学校的。”
电话里,传来妈妈松了口气般的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
……
又下雨了。
明明六点半出门的时候,还是晴朗的。一从拥挤的电车上下去,头顶就乌云密布了。
周围的空气和气味也全都发生了变化,潮湿、污浊,就连色彩也变作了扭曲的灰色调。乙骨忧太没有打伞站在街边,他抬头,保持不眨地瞪大眼睛,盯天空不计其数从黑色云层里砸下来的水滴看。
雨越下越大了,水滴越来越重了,砸在一周前被揍了一拳后、直到现在都没消肿的青紫的脸上,很痛。
他埋头朝学校走。
他去的很早,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没用多久,班里的同学接二连三进来了。即使他一周没来学校上课,班里的同学也没有一个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他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全程低头,蜷着肩膀,玩橡皮。
“好暗,开灯吧。”拥有大嗓门的副班长是个一米八的高个男生,他将灯的开关打开,因为下雨而黑黢黢的教室一下亮堂起来。使得他低垂的视线,也更容易看清自己手腕上一道连着一道结痂的水果刀割痕,和胳膊上的烟头烫疤。
脸颊上的青紫应该也很明显吧……
想到这,尽管知道没人会关注他,他也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上课铃响。
在副班长催促的大嗓门下,所有同学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多时,任课老师就抱着课本走进了教室。
乙骨忧太依旧低着头,在玩橡皮。
那是一块白色小狗形状的橡皮。他在本子上画下来它的样子,再用橡皮擦掉。一直在擦,即使本子上的那个小狗图案已经不见踪迹了,他也一直在擦,直到本子快要破洞,才停下来。桌面布满了橡皮屑。
他将它们揉成一团。
可跟往常的上课氛围不同的是,讲台上迟迟没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反倒是坐在下面的同学此起彼伏地发出抽气声。
他只是浅浅疑惑了下,却并不好奇。
他的探知欲一向很低。
他将橡皮屑们揉成一团后,正打算在本子上画一个新的小狗图案,就听见讲台上传来一道陌生的少女声线:
“稚名凛凛,大家以后都是同学啦,你们可以喊我凛凛。”
是有些清甜的嗓音,脆生生的。
伴随着同学们接二连三的欢呼和询问,乙骨忧太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透过几乎遮住他眼睛的黑色额发往讲台看。
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裙,双手交叠在右脸颊、歪头笑意盈盈的女生。她柔顺的黑色长发编成单边麻花辫,垂在右肩,左边耳朵的上方有一个斜十字的红色发卡。圆润漂亮的杏眼亮亮的,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眼睛微偏,朝他看来。
他微怔,有些错愕。不明白班里的同学明明都在看她,怎么就会注意到他。难道是他的视线太恶心了的缘故吗?
因为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他。
说他的眼睛大得令人心理不适,光是看一眼就恶心的想吐。
他嘴角抿成一字,下巴微微颤抖着,正要收回视线。
却不想那个女生不仅没露出嫌恶的表情,反倒笑容更灿烂了。她那双好看的杏眼微微弯起,嘴角的笑容扬得很大,在用口型无声地冲他说:“嗨~”
作者有话要说:
带预收《你害怕点,我老公真的很癫》↓
程幼宜穿进了一本烂尾的男频癫文里。
世间妖物盛行。
男主温向烛本是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正道翘楚,却因同门陷害、挚友背叛,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青丝变白发。后来更是被师父暗算成药人,经历非人折磨。虽然最后逃出来了,但他也成功的——疯掉了。
没错。
是真疯了。
而不是主流的男频文里扮猪吃虎的装疯卖傻,而是真——疯——了,时不时就癫一下的那种疯。
他上一刻还卑微懦弱小心翼翼,谁上去踹他一脚,他都给对方拜年。
下一刻就哈哈大笑,把对方人头收了。
再下一刻又崩溃大哭,大喊“我脑子有病!我真的有病!”,几个后空翻把对方尸体踹沟里。
偏偏他疯了之后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没人能制服得了他。
与之相对的,还有他一日比一日不清醒的脑子。
按照剧情。
温向烛人虽然癫,但只要顺着他,不打他骂他,也不失为一个好保护伞。
因为他是真的强。
尽管从这个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到繁华长安的妖物数不胜数,但如果能找他当保护伞,不仅这一路上安全能得到保障,偶尔还能靠他捉妖赚赚路费。
所以,穿书后饥一顿饱一顿、下个月还要被强行卖给村长傻儿子的程幼宜,找到在后山阴暗爬行的温向烛,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虽然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我依旧爱你,不会抛弃你。”
温向烛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立马朝长安的方向出发了。
结果出发没两天,他就性情大变。没阴暗爬行,没玩泥巴,没莫名其妙大笑,也没无缘无故突然暴起说“好啊,那我就去死!”
他身背长剑,神情漠然,一身白衣犹如谪仙。
并且很礼貌的喊她:“程姑娘。”
她惴惴不安,害怕他是因为蝴蝶效应清醒了。
但他始终没提她不是他未婚妻的事,只是一个人在林子里练剑。就在程幼宜惶恐不安地心想他是不是在等她主动交代时,他突然左脚绊右脚自个儿摔了一跤。
空气一片沉寂。
程幼宜正想要不要去扶他,他却“muejejejeje”地阴暗笑起来。
然后开始用右脚攻击左脚。
程幼宜:“……”
总算快到长安了,程幼宜往他枕头里塞了张一万两的银票(他捉妖赚的),就背着包裹连夜走了,在长安城内买下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小院。
晚上,她睡得正熟,突然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一睁开眼,就看到温向烛正蹲在她头顶的房梁上,目光沉静又有些可怜:
“幼宜,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男主很强,也很癫,各种意义上的癫。但他有时候会看起来是个正常人。
*女主虽然是个普通人,但精神健康
*文案已围脖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