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疏宫
本该是平日里用膳的时辰,但是闻萱趴在自己的床榻上,捂紧被子,怎么也不肯从寝殿之中出去。
怎会……
怎会…………
表姐怎会送她这等东西?
少女羞红了满脸,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一页一页地将手中这本册子给翻过去,一边翻页,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与陛下是夫妻没错,可是当初进宫的时候,太医和郎中都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她的身子是不宜行房事的,故而就算是进宫,家中母亲与祖母也不曾与她过多地告知过夫妻之间敦伦到底为何物。
因为完全没那个必要。
眼下……闻萱一页一页地将自己手中的册子翻过去,觉得自己宛如发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明明是薄薄的一本东西,但是在她手中却沉淀得如同一块石砖,她翻了许久也没有翻完。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慌张了。
第一次看这种东西,每看一页都要钻出被窝去狠狠地透一会儿气才行。
好在马上就是真的要看完了,只剩下最后的两页了。
在又一次看完一页之后,闻萱又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将脑袋悄悄探出了被窝,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修长雪白的脖颈暴露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宛如御花园池中高贵又明艳的天鹅。
然而。
烛火晃动间,天鹅发现屋内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闻萱动了动脖子,缓慢又迟钝地转动着自己的脑袋,去看自己的床榻一侧。
那里矗立着一道无比修长的身影,只是粗略扫去,便可见宽肩窄腰,玉树临风。
以往每次见到这道身影,闻萱都会立刻袒露出一张笑脸,或明媚,或温柔小意。
但是眼下,眼下——
闻萱愣在原地。
完全不知道萧应决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轻的帝王双手负在身后,进殿已经不少时辰了。
他搞不懂闻萱在做什么。
方才到华疏宫的时候,他听庞嬷嬷说她这几日陪着家人,有些辛苦,故而还是怀着不少的关心,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的。
没成想,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被窝里头正在一耸一耸的画面。
这就是闻萱这么晚还不来找他用膳的原因?
“……”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闻萱满脸的羞赧在此刻算是达到了极致。
如果说,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避火图这种东西,是一件叫她内心相当羞耻的事情的话。
那被自己不曾行过房事的丈夫碰见自己正在看避火图,就是一件耻上加耻的事情!
空气中安静到闻萱吞咽口水的声音,也能清晰地传入到萧应决的耳中。
年轻的帝王垂眸,不禁想要看看被自家贵妃压在身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顺着他的目光,闻萱一个激灵,立马把避火图合上,藏到自己盖的被褥底下。
她动作从未如此利索过,软若无骨的身躯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跳到萧应决的身上,圈住他的腰身,吸引走他的视线,宛若浑然天成。
“陛下怎么来啦?”
她声色本就够娇滴滴的了,眼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甚至不惜又捏了捏嗓子,甜的比刚采下来的蜂蜜还要更甚一筹。
萧应决忍不住浑身也打了个激灵,托着她挂在自己身上的双腿,问:“适才在做什么呢?”
“在,在看账本。”
闻萱实在是不会说谎,一说谎,眼神便心虚得同做了贼一样,耳尖通红。
前几日在修文殿中是这般,如今在自己的寝殿之中,也是这般。
萧应决上回倒是没发现她说谎,不过这回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就发现了。
他把闻萱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让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榻上,又问了一遍:“当真?”
“当真!”闻萱拼命点头,原本就满面羞红,眼下又说了谎,整张脸连带着一双耳朵,全都红得比峨眉上的猴子屁股还要过分。
萧应决摸摸她滚烫的耳垂,显然不信她的鬼话,一边狐疑地看着她,一边已经俯身打算自己去她的被窝里搜搜。
闻萱哪里肯,要是被萧应决发现自己在看这等东西,那纵然往后他同意她一直粘着他,她都没脸去见他了。
她三两下又挂上了萧应决的腰身,缠紧他的脖颈不叫他动。
“今夜妾还没叫人做饭呢,陛下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妾陪陛下去用饭吧。”
闻萱极尽娇妍地缠着萧应决,就是不叫他碰到自己的床榻。
萧应决想叫她从自己身上下来,却又担心她真的摔下去,没办法,只能又再度收回双手,将她给稳稳当当地托住。
他看着闻萱在自己面前用尽了把戏,只想把他的注意力往别的方向引。
心底里原本还不是很好奇的想法,这下是逐渐变得越来越茂盛。
终于,在闻萱最后一次催促他去用饭的时候,萧应决想,暂时不搜闻萱的床榻也行,反正今夜闻萱定还会缠着他留下,等她睡熟过去之后,他再慢慢地琢磨她到底藏了什么就是了。
但是,萧应决想错了。
用完晚饭后,闻萱奇迹般的,并没有喊他留下。
面对着庞嬷嬷和萧应决如出一辙的疑问,闻萱白净的小脸又写满了不可言说的神情,道:“陛下还是先回去吧,我,我这几日身子实在有些不适,怕惊扰了您的睡眠。”
身子不适?
庞嬷嬷站在边上一顿,她日日伺候着闻萱,怎么不知晓她今日来月事了?
萧应决亦是吃惊,闻萱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自从她入宫之后,他哪夜的睡眠没有被她给惊扰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应决于是再度把想法放在了闻萱藏起来的那本册子上。
她定是不想叫他发现那册子上的东西,这才想方设法要将他给赶走。
他于是最后喝了一口茶,问闻萱道:“当真不需要朕留下来陪你?”
“今夜当真不需要。”
她倒还知道给自己留退路,今夜不需要,明夜还是需要的。
萧应决于是越发好奇起闻萱藏的东西了。
他一边放下茶盏,一边观察着闻萱寝殿的方位,道:“既如此,朕便回修文殿睡吧。对了,朕记得朕上回在你这儿留了一件披风,今夜风有点凉,朕去拿来披上……”
“嗯。”闻萱一时倒是没觉察出这句话有何不妥,甚至还想陪着萧应决去取披风。
只是下一瞬,她便看见萧应决在自己面前狂奔起来,跑向寝殿的方向。
闻萱愣了一刹那。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反应过来萧应决这是要做什么,慌忙拎起裙摆,跟着萧应决跑向寝殿。
但是闻萱是个姑娘家,又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好,跑步这种事情,哪里会是身强体壮的萧应决的对手。
只见萧应决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她的寝殿,一把掀开被褥,找到了被闻萱藏在被褥底下的册子。
动作之迅速,全然不似平日里稳重的帝王。
短短的几步路,闻萱跑得气喘吁吁,等她赶到之时,萧应决已经拿着东西站在她的寝殿正中央了。
万幸他还没有打开。
“到底这是何物?”萧应决举着册子,最后一次问她。
闻萱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他跟前就要抢回来东西。
但是萧应决哪里会任由她抢。
闻萱的个子只到他的胸膛,他稍微一抬手,将东西举高一些,闻萱便不管怎么样都是碰不到了。
闻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账本,真的只是账本!”她嚷嚷道。
“那是什么账本还不能叫朕看?难不成贵妃刚刚掌管了后宫财权,就要做假账不成?”
萧应决问的犀利,闻萱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眼看着她在自己跟前着急,萧应决心肠到底不是石头做的,他好声好气地与闻萱道:“好了,朕就看看到底是何物,不管是何物,朕保证,一定都不会骂你的,行不行?”
不行!!!
闻萱拼命地摇着头,还是想要去抢他手上的东西。
这一下,便是更加勾起了萧应决无穷的好奇。
他抬起另一只手,作势就要这么举着翻开本子,闻萱一着急,竟然直接张嘴,往他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嘶!!!
萧应决一时不察,被她给咬到了痛处。
举着本子的五指下意识一抖,本子便就这般自然地从他的手中掉落,大咧咧地摊开在了地上。
闻萱慌忙要去捡东西,却被眼疾手快的萧应决抱住。
他拿不到,闻萱自然也别想捡到。
他一边制住闻萱,一边低头赶紧往地上摊开的画本瞧。
闻萱急得想要捂住他的眼睛,但是双手正被他钳制在身前,动弹不得。
恰此时,方才在饭桌边见两人不太对劲的庞嬷嬷,亦跟着两人到了寝殿之中。
三双目光齐刷刷地同时望向了摊开在地上的画本。
“别看!”闻萱急得大叫。
然而自然没有人听。
片刻之后——
世界终于安静了。
“……”
“……”
萧应决眨了眨眼睛,万万没想到,闻萱瞒着自己的,会是这种东西。
庞嬷嬷老脸一红,一时竟想不明白,这东西是自家小姐的,还是皇帝陛下的。
两人都默不作声。
闻萱着急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面色简直羞愤得可以直接去投湖。
如若眼下正有一口井,说不定她都愿意跳下去!
哦不,跳井还是太危险了,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萧应决松了力道,闻萱这回随便挣扎了两下,竟就摆脱了他的控制。
但是眼下她还要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吗?
她还有脸嘛?
闻萱委屈得泪水顷刻夺眶而出,崩溃地呜咽一声,扑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呜呜呜!!!
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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