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买块废料

人们还在外面等着,见公安押着缅甸人走了,都围上来打听是怎么回事。

严如玉说:“公安说他涉嫌走私,带走调查。”

有人很遗憾:“不知道他的料子还卖不卖?”

杨江州送公安和缅甸人回来,看到严如玉站在人群当中,含笑跟他们道谢。

“今天谢谢大家了,大家都是做玉石的行家,我也想进这个行业长长见识,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一个漂亮的姑娘温声软语地请大家多多关照,众人自然是都笑着点头答应。

“阿妹,你要买料子,我这里有。”一个中年男子道,“咱本分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像那个缅甸人,一肚子坏水。”

男子的话提醒了众人,面前这个姑娘,可能是他们的主顾,纷纷开口邀请她去看自家的料子。

严如玉一一答应。

众人散去,严如玉还是按原来的路线继续逛。

这一次很多人都认识了她,见她都会打个招呼,还看她大清早就被人讹,心生怜惜,报价都比较实在,严如玉还真的买到了块料子,一块三指宽的片料。

“这个料子种好,色也好,要不是有点瑕疵,我也不会卖这个价格,你这个价格买到真的是赚到了。”

货主接过严如玉递过去的20块钱,笑眯眯道。

严如玉扯扯嘴角,点点头,不说话。

种是挺老的,颜色……

严如玉嘴角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这货主当她傻呢。

用此时的市场眼光看,这菠菜绿过于暗沉,已经暗到发黑了,而且里面还有很多杂质和棉。

整块料子干净一点的地方都没有。

做人物,没一块干净的地方雕脸!

做花件,什么花瓣上都是黑色的小点呢?

——是长了虫的花吗?

按照现在市面上的观点,这就是块废料。

但严如玉买它,并不是冲着那一点点料子的价值。

它让严如玉想到了后世很有名的一个玉雕作品。

不过她是不会让货主知道这个的。

严如玉表情如常地走出房间,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卯路。

东卯路有棵大榕树,榕树靠路边长,底下空着很大一块地,这个地方下从早到晚都聚集着一群人。这些人里,大多都是从事翡翠行业的中间商。

日头已经快升到天空中央,路上行人开始变少,严如玉走到大榕树下时,那里却还坐着五六个人。

严如玉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言明自己是新入行的,把路上买的枇杷拿出来分给众人。

这时候临近饭点,大家都饿了,见姑娘大方,也不客气,纷纷剥起枇杷来。

水果在这个时候,属于是奢侈品,哪怕价格不高,也是手头有余钱的人才会买来吃,但有余钱的人并不多。

枇杷这种后世也不便宜的水果,人们更不舍得买。

吃人手短,枇杷又美味,众人边吃边和严如玉聊了起来。

闲聊了一些家常,严如玉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问道:“我想找个雕人物的师傅,谁的手工好一点呢?”

这个时候,市场上的成品翡翠主要以摆件为主,且以中大型摆件为主,这样的摆件一般需几个师傅合作完成,所以玉雕师傅也大多是在工厂里工作,极少有二三十年后遍地的家庭作坊。

想要找做挂件的师傅,只能是找愿意接私活的师傅。

且在玉雕题材上,花草和人物所需的技术有区别。

擅长雕刻花草的师傅,一般不擅长雕刻人物,擅长雕刻人物的一般也不擅长雕刻花草。

想找一位擅长雕刻人物挂件的师傅,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众人互相望望,各自掏空自己的人脉,终于想起一些——

“可以去弄岗找刘师傅,问问他做不做?”

“李师傅的手工也不错的,他有时也会接点私活。”

“要我说,吴师傅也不错,虽然年纪轻,但是学得快,手脚也快。”

大家七嘴八舌,各自推荐自己熟悉的玉雕师傅。

严如玉问清他们的地址,等一袋子枇杷吃完,跟众人告别。

严如玉回到家时,严如润三人正准备吃饭。

因为严如玉平常出去做工很少中午回来,三人看见她回来,都很意外。

严如玉扫一眼饭桌,桌上只有一饭盒青菜。

青菜炒得过了火候,已经发黄,且上面一点油花都没有,仿佛是放进锅里熬熟的。

这应该是严如润从学校饭堂打回来的。

严如玉提了提手里的猪肉:“等一下再吃,我煮肉。”

不年不节的,居然有肉吃!

严如清顿时很响亮地咽一下口水.

严如冰惊喜:“喔——有肉吃咯!”

严如润俊脸上闪过疑惑,但看弟妹这么开心,没说什么,放下碗站起来:“我去烧火。”

严如玉让严如冰刨洋芋,自己则将手里的五花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

这时锅已烧热,严如玉放了点油,再放入五花肉煎。

肥肉滋滋地冒油,香味开始飘出来,严如清靠近锅,抽抽鼻子:“好香。”

“小火,慢煎。”

严如玉交代严如润,接过严如冰手里的洋芋,切成丁。

锅里的五花肉已经煸出肥油,严如玉把洋芋放进去,让严如润加大火,快速翻炒。等洋芋变色,放入酱油和小锅酒,炒匀后舀了半瓢水进去,盖上锅盖。

锅里冒热气两分钟后,严如玉掀开锅盖翻了翻,又盖上。

五分钟后再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窜入四人鼻子。

严如冰猛吸一口长长的气:“就着这味,我能吃两碗饭。”

另外三人闻言都笑了。

严如清叫道:“我能吃一碗。”

严如玉打趣他们:“那你们就着这味道吃饭,我和二哥就着肉吃好不好?”

“不好!”

“不好!”

严如冰和严如玉异口同声地急急拒绝,严如润忍俊不禁,望了一眼大姐。

阿姐生了一场病,活泼多了!

四人回到饭桌旁,严如润三人各自从碗里拨了一点饭给严如玉。

饭堂的大锅饭和昨晚严如润买回来自己煮的饭相比,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严如玉吃着糙得扎嘴的米饭,半天咽不下去。

好在有汤汁,严如玉舀了一勺汤汁跟米饭拌匀,就着浓香的汤汁囫囵吞了下去。

五花肉入口即化,不油不腻,土豆粉糯入味,严如玉两口下去,脸上顿时出现餍足的表情。

云南人爱吃土豆,种出来的土豆也好吃,严如玉吃下几块土豆,发现弟弟妹妹也专挟土豆。

这年头吃肉的机会很少,但严如润、严如冰和严如清一人吃了一块肉后,就没夹过猪肉。

碗里本来是四分肉六分洋芋,到最后,只剩下五花肉。

严如玉往他们碗里各夹一块肉:“不是喊着要吃肉吗?怎么不吃?”

“阿姐你做工累,你吃。”

严如清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严如玉碗里。

严如冰和严如润点点头,也要把肉夹了过来。

严如玉眼眶微微一酸,双手盖住碗,摇头叫道:“我不吃!我不吃肥肉!吃肥肉会变胖,胖了没法穿漂亮的裙子了!”

严如冰看看筷子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沉默地放回自己碗里。

他听隔壁阿太说,有人想给阿姐说媒哩,还说阿姐美,肯定要找个好的姐夫才能配得上阿姐。

严如润了然地看一眼严如玉,筷子转个弯,放到严如清碗里。

“阿姐不吃,我们吃吧。”

严如清知道阿姐有一套漂亮的裙子,每年目瑙纵歌才会穿,听见她这么说,没有怀疑她的话,点点头,高兴地吃起来。

吃过饭,严如冰和严如清去洗碗。

严如润收拾好桌椅,抬头道:“姐,周末我和你去做工吧。”

今天这一顿肉花的钱,够他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弟妹还小,多吃点有营养的也好,只是当手镯的钱,可能用不了多久了。

严如玉挑眉:“不用补课吗?”

“不补也行的,我成绩好。”

严如玉摆摆手:“好好复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准备高考,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可是……”

严如玉看他一脸担忧,想着让他有心事可能也没法专心复习,就指指对面的椅子:“那你坐下,我和你说说我的计划。”

听完严如玉的话,严如润犹疑:“你从来没有做过玉石,听说这一行水很深,被人骗了怎么办?”

镇上做玉石的人都是有家传的,想找人教,花钱都不一定找得到。不懂行的人贸然进去,被骗光钱财的事情很常见。

严如玉说:“边做边学嘛。小心一点,不会被骗的。”

“听说做这一行的人鱼龙混杂,”严如润还是觉得不放心,“跟他们打交道太危险了。”

严如玉摆摆手:“不要紧。我刚认识了一个当兵的,打算让他教我一些功夫防身。”

严如润看她什么都计划好,没再反对,只说:“那你遇到什么难事,要和我说,两个人有商有量总比一个人闷头想强。”

“嗯。”严如玉满口答应。

严如润带着弟妹去上学了,严如玉舒一口气。

这男主也太不好糊弄了!

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个时候治安哪里都不太好,这里地处边境,鱼龙混杂,情形更差,严如玉想,她得学点功夫防身。

下午,严如玉去拜访那几个师傅。

“工费会比料子还贵,”刘师傅压根就没接料子,“没有雕的必要!”

李师傅接过来,象征性地瞥一眼料子,又还回去。

“你去找别人吧。”

小吴师傅皱着眉头看完正面看背面,抬眼看向严如玉:“这料子不好做,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