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秦七襄吸了吸鼻子,沙哑的声线拖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周倬拿出湿纸巾,替她拭去哭花了的泪痕:“昨晚本就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你没错。襄襄,如果以后有任何人那样,你要更凶一点,直接动手,不留情面。”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他目光深邃,似隐藏着浩瀚星海,两道不同频的呼吸分出先后次序,她呼出,他吸入。
他们两人像是在这片狭小空间里,暗自交换着口中的空气。
她不由得紧盯着他红润的唇,唇峰的弧度恰好,微微开合,温和平淡的声音从中流出:“正因为是我,下手才更要狠一些。”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进她耳朵里,又偷偷溜走。
她只会无意识地跟着问:“为什么?”
他转开脸,视线飘向门外,阳光点缀上唇,她抬指想要触摸,他却又垂头观察着她膝盖处的青肿,绷直手臂,再次用力揉搓。
下手太重,疼得她一个机灵,手指最终搭上他的肩。
她好像听见了很轻微的声音:“因为信任难得,不容被辜负。”
她轻叫了一声,不知是膝盖太痛,还是他的话有余震。
咖啡店门口来了辆警车,三位警察下车,她手机铃声随之响起。
她接起电话,果然是警方回电,他们说人已到楼下,要同她了解更具体的情况。
她简述自己的位置后,挂了电话。
“哥,警察到了。”
周倬应了一声,扶她起身去同警察会面。
一路上,她都在仔细同警方解释自己假期外出了将近一个月,家里一直无人,却莫名出现了掌印。
她打开昨天拍摄的照片给警方看,表示自己怀疑有外人擅入房间,但还没来得及清点是否有财物损失。
在警方的陪同下,打开门,他们先去卫生间采样,做完信息录入后,几位警官开始在房间里检查是否有异常。
她开始清点财物。
共同寻找了一圈,发现放置钱财之类贵重物品的地方并未有损失,看起来家里确实除了多了个掌印外没有其他异样。
客厅清点完,她一个人走进卧室,周倬同三位警察检查其他家具,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低头看见了里面的纸巾团。
他上次倒垃圾的时候,就看见了不少纸团。
虽然近来是流感高发期,但她又没染病,总是扔纸团是为什么?
于是他蹲下身子,带上一次性手套,将纸团捡出来。
纸巾黏在一起皱巴巴的,像是擤了鼻涕。
他皱眉打开,一种奇异的难闻气味侵入鼻腔,腥膻、咸涩,他初闻这种气味时,心蓦地一沉,看清里面那些干涸的痕迹,闭眼吐了口气。
是有人自渎之后留下的白色浊迹。
“警官先生,麻烦您看一下这些,我怀疑对方的目的不在钱财,而在于我妹妹是独居女性。”
正在检查门窗的警察闻言走过来,将纸团装入证物袋,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秦七襄原本怀疑自己神经过敏,正要放弃离开时,掀开柜门,却被眼前的东西吓得惊叫出声。
几人立刻冲进房间,只见柜门内侧贴着一张很小的两寸照片,画面内容是她的内衣。
周倬立刻走上前去,摘了手套,扶住她肩头,她转身贴进他怀中:“哥,是变态吧。”
“襄襄,你看除了贵重财物之外,其他不太起眼的东西少没少,对方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是满足变态的窥伺欲。”
她点点头,去翻了下自己的内衣区,他避开视线,有风吹入房间,他走向大敞着的窗户。
“你平时出门不关窗吗?”周倬眉头逐渐皱起。
“不喜欢关,留着透气。”
一位警察走上来,周倬给他让开条路,对方仔细检查了一番。
她住在16层,防盗窗是内开的,变态不太容易从窗户翻进来。
警察对着窗外拍了两张照,发现侧方墙体不远有裸露的管道。
也有可能是翻窗进入的。
周倬又一次全屋仔细检查了一遍,找到了一张贴在饭桌下方墙面上的贴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美女你好”四个字。
太嚣张了,对方将这些恶心的东西光明正大地藏在各个角落,享受着被她看见,却又不会被她注意的变态怪癖。
清点完成,她深叹了口气,确认自己丢了两件内衣。
随后又拉开木质柜门,柜子里摆满两层的香水映入眼帘。她歪头看了一眼,看不出来情况,翻了翻之前随手拍的照片。
恰好先前搬家收拾完的时候,兴奋地给这些宝贝瓶子拍了照,她对着照片核对完毕,抬头有些伤心地望向周倬:“哥,少了一瓶,是宋崇朝从皇后街给我带回来的那瓶。”
“没事,我补给你,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警察小哥记录下基本情况后,和她确认了一遍:“所以现在预估的经济损失大约在一万元左右?”
“是的,我这儿有购买凭证。”
送走警察,她才脱力地坐进沙发里不出声,周倬扶住她肩膀坐在身侧,拍了拍:“襄襄,暂时先搬去我那边住吧。”
“哥,你说他是从哪儿进来的?爬窗吗?还能带走一瓶香水?”说着她又浑身颤抖起来,“他会不会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爬进来过?”
“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先把门窗锁紧,离开这里,等警方消息。”
她攥紧他领口,急切地叫着:“我现在就要搬。”
“好,你先收拾一下,我叫人来换个锁芯。”
“不行,房东不让换锁芯。”
“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是他的房子,门锁很贵,换了的话,我要赔违约金。”
“襄襄,你现在丢的东西都是违约金的两倍了,不换锁万一再有丢失呢?他不允许换锁芯本来就不合规,咱们退房时再换回来就好。”
她点点头,去墙角拖那个放了几天的32寸行李箱,刚一打开,又被吓了一跳,咬牙切齿地叫道:“哥!这个死变态拿我衣服打飞机!”
周倬皱眉,只见一件蓝色短袖上衣团成团,沾了白色痕迹,香气扑鼻,不免低声咒骂了一句,拉着她后退:“不知道他还藏了些什么,这些都不要了吧。”
“嗯,香水是他拿的,喷完我衣服来打飞机。”
“我给你买新的。”
“这件事你别和我爸妈说。”
他转头看向她,见她神色认真,下意识地点了头:“为什么?”
“他们年前催我赶快看房,要给我买一套定居。但我一直在忙,拖着没空看,再让他们知道发生了这事,一定会念死我的,啊好烦啊。”
“那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房。”
“很烦,先前上学的时候他们给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现在又要卖掉在这里换一套,来回手续都让我去跑,我根本不想跑那么远去摇号,还要和售楼处小哥喝茶聊天……”
见他目光清冷地盯着自己,她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好吧好吧,我有空会去看看的。”
“有什么要求吗?”周倬问道。
“干净安全能住就行,安全!”
“好,我和你一起看。”
她点头,去房间里大概收拾了下必用品,连屋里的水都不敢喝,只怕那个变态曾对着她的杯子做过些什么。
手机连震了几下,看见孙汉邈问了她一连串的消息,才想起来和他有约的事。
连忙推说家里有事,今天不出门了。
孙汉邈却说他现在人已至楼下了。
她看着双腿修长正倚着玄关柜接打电话的周倬,忙哄孙汉邈说自己现在不在家,让他回去,下次再见。
孙汉邈:“你车还在车库,是没睡醒吧?平时就不爱早起爱鸽人,今天又想鸽我?”
“不是,我真的有很烦的事。”
“那正好,有什么麻烦事告诉我,我现在上楼了。”
“靠!”
还不待她反应,敲门声便已响起,周倬正倚着玄关柜接电话,顺手开门,身后传来秦七襄有些急切的声音:“哥,别开。”
已经晚了。
门应声打开,秦七裹皱着脸往后躲,周倬侧头看了她一眼,转向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眼睛很大的男生,双眼皮褶深陷,弯出好看的弧度。
男生目光下瞥,打量着他,周倬冷眼回视,问了声:“你找谁?”
男生弯起唇,笑意不达眼底,扬头点了点:“我找她,襄裹,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在家吗?”
秦七襄正猫着身子往角落躲,闻言回身瞪了他一眼:“都让你别来了,烦不烦。”
周倬不置可否,侧身让过,边接电话商讨工作,边向里走去。路过她时,手掌搭上她肩头,回头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孙汉邈懒散地斜倚着门框,见他手掌搭上去,挑眉,冷淡无谓的目光随着手掌移动,滑过她颈侧,看着周倬在她另一侧肩头停留了一瞬,落下去,提起她掉至臂弯的外套。
周倬抬眸,孙汉邈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掠过,凝在秦七襄脸上,耸了耸肩:“不邀请我进来吗?”
“你进来呗,没东西招待你,都说了我今天有事,又来添乱。”
孙汉邈大步走了进来,颇有一种回到自家地盘的意味,直接往她脖子上挂了个奶白色的托特包,拉着她坐进沙发,四肢舒展,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包一直放在我那儿,给你带来了。”
周倬靠在角落接电话,眼神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