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禾,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说话的妇人满眼关切与担忧。
宋金禾无奈,“大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
宋金禾原是现代的一名刺绣大师,不料飞机失事,一睁眼就来到了1975年,变成小江村的一名寡妇。
原身与她同名同姓,丈夫叫江爱国,原身一名战士,在外保家护国。六年前,由于身体问题,不得不带着妻儿回小江村休养。
然而没想到,江爱国的身体并未好转,然而每况愈下,越来越严重,直到去年,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留下原身和两个孩子。
据宋金禾这两日了解到的信息,原身在村里的名声可不太好。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多得是关于她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的谣言。
就这两日,都有鳏夫、二流子不怀好意地找上门。
宋金禾没有原身的记忆,知道的信息很有限,皆靠从别人的话中提取。
不过关于想不开这件事,她是可以解释的。
当时宋金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四面墙壁斑驳,破旧的桌子上搁着一个搪瓷杯,上面印着红色“妇女也能顶半边天”的字。
她还没反应过来,屋门突然被人打开,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痛心疾首地骂她不知廉耻。紧接着宋金禾终于从众人的话里,大致得知自己的情况。
无非就是耐不住寂寞,与别的男人苟且。
宋金禾:“……”
她当时就是大无语。因为不清楚情况,也不敢胡乱解释,于是众人当她默认。
可谁能想到,就是那么凑巧,她不小心掉进河里,众人却以为她没脸见人,想不开,这才去跳河。
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江大娘不相信,仍苦口婆心地劝,“事情已经发生,想那么多是没用的,只能去接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那个男人就没错?”
没错,宋金禾那天在屋里醒来,床上除了她,还有一个男人。
而冲进来骂她的那些人,是江爱国的亲人,她的婆家人。
宋金禾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没忍住挑了挑眉头,多亏婆家人,这才坐实了她“偷人”、“水性杨花”等谣言。
至于那个男人,他叫沈野,宋金禾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漆黑的眸子充满阴沉的戾气,不可忽视的逼人气势压得江家人不敢开口说话。
沈野是江爱国的战友,他路过小江村,想来探望江爱国,不想打听到兄弟去世的消息,又刚好下大暴雨,前面的育江涨水过不去,他不得不暂时在小江村停下,江大哥便热情地邀请他暂时住下,一碗热汤下肚,人很快就睡着了。
而宋金禾家与江大哥家,隔了江大娘的院子,宋金禾没有原主的记忆,她也摸不准原主是怎么跟沈野躺到一起。
但可以肯定,两人是被设计的。
至于被谁设计?
宋金禾杏眸划过一抹冷意,江家人为何那么笃定她在屋子里?
就算亲眼看见她进去,为何要事情发生了才进去?
可是不管怎样——
宋金禾在心底盘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在小江村待下去,江家人明显对她不怀好意,生活已经那么累,她可不想处理人际关系的同时,还得应付极品亲戚。
加上小江村的人家大多姓江,多少沾亲带故,而她不过是江爱国从外边带回来的,甚至连娘家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要是真的与江家人发生冲突,村里的人不见得会帮她。
宋金禾如此想着,脸上却不显分毫,不再解释关于落水的事情,对江大娘说道:“大娘,你说得对,你就放宽心吧,我不会再想不开的。”
江大娘表情一顿,不太相信地试探性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宋金禾点头,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都说了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凭什么他活得好好的,我却要去死?他害我如此,我怎么能让他好过?我要缠他一辈子!”
江大娘:“……”
她嘴角抽搐了下,对宋金禾的一番发言叹为观止。
缠他一辈子?实在是……实在是太过不要脸,这哪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
“你决定好了?真的要跟那个叫沈野的男人结婚?”江大娘问道。
托江家人的福,恐怕现在整个小江村的人都知道了,宋金禾跟一个名叫沈野的男人搞上了,那个男人还是江爱国的战友。
宋金禾意味不明地瞥江大娘一眼,“是有这么个打算。”
她的话说得是模棱两可,然而听在江大娘耳中,自动翻译成肯定的回答,满心满眼皆是宋金禾决定跟沈野结婚。
那一瞬间,江大娘脸上的喜意差点掩盖不住。
她忙不迭问道:“你跟他商量过关于结婚的事儿?”
宋金禾将对方的变化尽收眼底,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测,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还没说,等我找到机会吧。”
江大娘闻言嘴角抽搐了下,宋金禾说得这般自信,她还以为两人已经说好,没曾想,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算了,这件事你别管,我去找你大嫂商量商量,务必要让对方负起责任。”
江大娘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宋金禾把院门关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廊檐上,眼神无意识地落在远处的层峦叠嶂的山林。
良久,她收回视线。
宋金禾来到这个年代快三天,此时才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不大的院子,正中间是堂屋,左右两间屋子,与堂屋并排着,整个房子用的是红砖。
院子的左侧是土砖瓦顶的厨房,左边的房间与厨房中间隔着廊檐,沿着廊檐往里走,是一个用来洗澡的小隔间,门是用竹片编的篱笆。
整个小江村,只有队长家与宋金禾家是用红砖盖的房子,多少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可惜摊上宋金禾个懒女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屋里一层厚厚的灰尘,房梁屋顶满是蜘蛛网,墙角地上堆积着垃圾。
房间里看上去稍微干净一些,不过也只是稍微。
宋金禾这两日在房里睡觉,收拾了下床,看上去不算乱,但靠墙的破旧桌子上,是看不清原本颜色和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的衣服、床单、被单。
厨房也不能幸免,在这个物资贫瘠、粮食短缺的年代,厨房里居然堆积着腐烂掉的南瓜、土豆、红薯,灶台黑得跟锅底似的,而灶台放置的锅,掀开锅盖,里边是厚厚的污垢。
宋金禾:“……”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厨房的一切,心底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宋金禾忙回头,望向躲在堂屋门口的两个孩子,朝他们招招手,“你们过来。”
两个孩子是原主和江爱国的,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叫南来和北往。
她刚才跟江大娘在院子里说话,他们就藏着堂屋里,宋金禾打量房子时,他们也躲在堂屋偷偷观察。
此时甫一看见宋金禾望向他们,两个孩子尚未听清她说的话,身体就条件反射躲到门口,如同两只受惊的小猫。
宋金禾:“……”
她这两日躺在床上,已经见识过两个孩子有多怕她,也不知道原主平时怎么对他们,她每次说话,两个孩子都会被吓一跳,睁着又大又圆的漂亮眼睛,怯生懵懂又害怕地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许是两个孩子终于反应过来,只见他们悄无声息地探出身子,唇瓣紧紧地抿着,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随即从门口走出来。
南来紧紧抓着弟弟的手,小脸绷着,似是鼓起勇气般望向宋金禾,“喊我们做什么?”
宋金禾指了指厨房,表情不算太好,“我这两天吃的东西,是你们做的?”
两个孩子闻言脸上浮现出疑惑。
南来弄不清楚她的意图,下意识抓紧了弟弟的手,防备地望着她,小声辩解说道:“我尝过,是熟的。”
宋金禾:“……”
她当然知道是熟的,所以真的是用里面的锅煮?
宋金禾脸色霎时变青,胃里骤然一阵翻涌。
“yue——”她干呕了一声。
两个孩子见状被吓一跳,想要上前又不敢,无措又担忧地巴巴望着她。
宋金禾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那股子反胃,她转头望向厨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又朝两个孩子招手,“来,我们一起收拾下。”
即使打定主意离开这里,但是在这里一日,她都要住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宋金禾满脸嫌弃,动作却十分利落,两个孩子看得一愣一愣,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看了一会儿,北往反应过来,轻轻动了下哥哥抓着自己的手,小声地说道:“哥,那女人叫我们一起收拾,去吗?”
南来回过神,脸上闪过一抹纠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北往也担心,两根小眉毛拧成一团,稚嫩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犹豫与忐忑,仔细一看,还有想要与宋金禾亲近的期待与渴望。
宋金禾并不知道俩小只的想法,她正在将烂掉的南瓜土豆红薯捡到篮子里,打算拿去扔掉。
她回头一看,见他们还站在原地,语气很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还站着干嘛?快过来帮我捡垃圾。”
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愧疚感。
南来往北闻言对视一眼。
南来抿了抿唇,圆润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抓着北往的手慢慢走过去,生怕她突然情绪不稳定对他们发脾气。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然而,令两小只意外的是,她这回没有骤然发作!
他们走到跟前了,她的表情依然很平静,起身将位置让给他们,语气温和地说道:“把烂掉的捡到篮子里,完好的放到一边。”
南北北往:“!!!”
他们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不过两人都不敢开口,甚至变得更惴惴不安,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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