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很积极,叫《七零小可怜步步登高》,内容粗看也很热血,讲的是一个原本穷苦的女知青田慧妮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让生活越变越好,实现阶层跨越的故事。
她其实对这种拼尽全力向上爬的行为是十分理解的,谁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更好一点呢?
——前提是不要踩着她的头上去。
女主田慧妮出身在一个贫困又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但和任劳任怨求父母认可的原主不同,为了和姊妹们抢夺本就贫乏的资源,她从小就学会伪装和不动声色地算计。
在下乡后,她仅半年就混成了知青们的领头人之一。但这只能给她带来一葱半苗的蝇头小利,农村繁重的农活、空荡荡的钱包、年已过半数仍寥寥的过冬物资才是牢牢压在她头上的大山。
恰巧这时缺爱又能干的原主下乡,田慧妮只是稍说几句漂亮话,便哄得原主将她视为最好的朋友,活儿也给她干,衣也帮她洗,再暗示几句,连口粮都让了一半——当然,书里不这么写,书里管这叫朋友间的亲密无间。
但是,她还是没有钱——这没办法,原主也没钱,帮不了她。
恰巧这时,原主被村支书看上骚扰,对于又老又丑鼻毛比头发还多的村支书她当然不同意,却一次上山挖野菜给女主加餐的时候被拖进玉米地。
等察觉到不对的女主赶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女主只能先带她回知青点休息。
但经此一事原主大受打击,整日浑浑噩噩,在一次和女主去河边洗衣时脚一滑掉了进去。
村支书误以为原主闹自杀,怕事情闹大,在女主找他说理时,给了她一百五十块钱做俩人的封口费。
女主以“怕勾起原主不好回忆”为由没把钱给她,而是说用钱给她买补品,可也只买了两次肉后便也无疾而终。
但女主的生活却自此精彩起来,之前还数米而炊,现在下馆子,买物资,上黑市,高考恢复的消息传出后直接脱产备考,成功考上大学,最后嫁入豪门,活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而原主呢,掉入水中虽然被救了起来,但白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的样子被不少人看了去,这年头的农村保守,却又尤爱给女生造黄谣,她几乎成了闲言碎语的中心,时不时还有二流子朝她开黄腔。
原主受不住,干脆破坛子破摔,在年底回家探亲时候主动嫁给马主任,又有了后面一生的悲剧。
他娘的,女主是登高了,踏马她被踩成粑粑了啊!
不是,救命,谁是小可怜啊?那个斩脑壳死的女主哪里是小可怜啊?她简直是朵黑心莲!
宋软生无可恋,一想到未来还得跟这么朵黑心莲待一起又怨气冲天。
正巧这时田慧妮走来冲她伸手,温柔体贴地开口:“同志你好,我叫田慧妮,是女知青这边的负责人。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快进来。”
宋软没忍住假笑一下,旋即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哎呀同志你也太热情了,我虽然累了一路,但怎么好意思叫你帮我拿行李呢?”
她假装没看出来田慧妮要握手的意图,把身后的行李放在她伸出手上,还特意叫系统把里面轻巧的衣物换成菜墩子和几个灌满水的大暖水壶——感谢老宋家的亲情馈赠。
“谢谢啊。”她腼腆地说,“你帮我把东西放进去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真是个热情的好同志。”
田慧妮的手被压得向下一沉,整个人险些被带得栽倒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然后就听见她不要脸的话,人都惊住了。
但高帽子一带,她又不好拒绝,僵着脸笑道:“没事没事,快进来吧。”
也不知道她在行李里装了什么,包裹又重又沉,她有点踉跄地转身,想快点进屋放下。
——但被宋软拉住。
她拉着田慧妮不让走,大声赞美:“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十分亲切,你就是雷锋同志说的乐于助人、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的好同志吧!”
宋软一边觑着她的脸色,似乎还有余力,当即指挥系统:“快快快,给她加两块我挖的砖。”
田慧妮抱着行李的手一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手中的东西越来越沉。
她的汗从额边冒出,猛地咬牙勉力笑道:“我先帮你放进去。”
不等宋软反应,用力抽身大步朝房子里走进去。
韩珍珍一见,也叫到:“那你也帮我搬一下吧,我一路来累死了。”
田慧妮脚下一个踉跄。
宋软见状连忙大喊:“同志你小心点,我包里有个暖水瓶容易碎!”
田慧妮背对着她们,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
宋软两步先窜到了前面,向红英揪不住人,把矛头指向韩珍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干嘛麻烦田同志帮你搬行李?”
“你烦不烦啊?”韩珍珍一个白眼翻过去,“自己自私自利不愿意帮忙就算了,还不让别的好同志学雷锋做好事了?”
“你说什么?谁自私自利了?”向红英涨红了脸,“你把东西放那儿,我给你搬!”
韩珍珍昂着下巴:“我才不要你帮我搬!我就要田同志帮我搬,她人好,我就喜欢她!”
田慧妮好不容易把宋软死沉的行李搬完,喘着气刚走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两眼一黑。
韩珍珍已经蹬蹬瞪跑了过来,扒拉着她的手撒娇:“田同志,你才是真雷锋,你帮我搬嘛。”
宋软一唱一和,深情颂歌:“田同志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她肯定愿意帮忙的。”
我谢谢你啊。
田慧妮被两人的话高高架起,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
刘永强从这一番刀光剑影中咂摸出这几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转向了两位男知青:“我先带你们去房间吧,已经给你们收拾出来了——其他的我们吃饭的时候一起说。”
“好好。”几乎挨了一路骂的林信平巴不得逃离战场,拎着行李就走。
懵懵懂懂一直在状况外的李兵连忙跟了上去。
宋软左看右看,一屁股坐在檐下的椅子上,翘着脚看田慧妮来来回回地帮她们把东西卸到房间里。
韩珍珍看着她的样子,屁颠颠地凑过来:“让我也坐点呗。”
宋软向边上挪挪,让出了一点位置。不等她说话,张口就说:“我屁股大,你忍一下。”
刚准备让她再让一点的韩珍珍被她一堵,脸色有些不好看,听完她的话又只剩下害臊了。
她跺了跺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怎么能那样说话!”
宋软说完也有些不自在,但看韩珍珍羞窘得比她还不自主的样,又放松了,吊儿郎当地回:“那咋办,我怕我说假的你不信。”
其实这具身子的屁股不大——叫老宋家不给饱饭地养了十几年,都快瘦成柴火棍了哪儿来的身材——但反正她也不敢细看。
“啊你还说!”
果然,韩珍珍像被火烫了一下猛地将视线挪开,耳朵都红了。
她像个小媳妇一样别别扭扭地坐下了。
宋软在心里冲系统吹口哨:统啊你别说,不要脸当流氓还真挺快乐的。
系统:有的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田慧妮累死累活地将东西搬完,一扭头看见罪魁祸首两人正亲亲密密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她,像是地主在看长工,监工在看力夫,看戏的看猴儿,当场没一口气过去:
我累死累活,倒还给你俩整圆满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其他人上工还没回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知青点的情况。”
“我们知青点原本有六个男知青,四个女知青,前不久一个女生嫁人了搬走,所以现在是六个男知青,三个女知青,加上你们就是八个男知青,六个女知青。”
“但咱们知青点一共只有三间炕房,原本是男女知青各一间,一间空着,但现在一间房挤不下八个大男人,所以那间空的给他们了,咱们六个住一间。”
听到这里,韩珍珍有些不乐意撇嘴,但也没说什么。
“我们右边挨着的是厨房,厨房里面隔了间澡间,最边上那间是柴房,也堆点杂物,厕所在后面。”
“你们的位置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自己选吧。”她说着,把她们带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并不大,又是低矮的土房,刚一进去只觉得压抑,右手边的炕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左手边放了一个柜子,对面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方桌,上面堆着她刚给两人搬来的行李。向红英把她的行李直接靠墙堆放着,于是中间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炕中间偏里的地方有一个四方体柱子一样、连接着屋顶的烟道,边上摆着炕桌和炕琴,上面还堆着几床叠成方块的被子,分界线一样将炕划成一大一小两部分。
靠外面的大间铺着三个铺盖,靠近烟道的地方空了一块出来,里面的小间也空着。
田慧妮指着大间里的空地:“这里可以再睡一个人,边上那个是我的铺,里面可以挤两个。”
她刚想叫宋软和她一起睡大间,抬头就发现宋软已经头也不回地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里间的炕稍上。
“我睡这里。”她说。
韩珍珍看看宋软又看看田慧妮,果断占据了里间的另一个位置。
明明这个宋软有点流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觉得她比那个温温柔柔的田知青可靠。
至于那个向红英——她呸!就是神经病!!
向红英慢了一步,但她不在意这些,顺手把自己的东西拖到炕前。
“田同志,以后我们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让我们响应主席的号召,一起为建设农村出一份力!”她斗志昂扬要与她握手。
田慧妮僵笑着回握,目光却不自觉地追向宋软上上下下打扫收拾的背影。
上一世的宋软,是这个性格吗?
作者有话要说:斩脑壳死的,湘西一些地区的方言,一般用来骂人或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