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柒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轻轻“嘶”了一声。

“……”

幸村精市抬眼一瞥,有些错愕。

手指上长兔子了。

他熄灭屏幕,淡漠地盯着门板,不知在想些什么,捏着布料轻轻一拽。

领带徐徐地在莲莲眼前爬走。

莲莲揪着腕上的袋子,搓出细微的声响,警觉地瞅着门,隐隐冒出了点悔意。

实力相差悬殊,一旦真动起手,这破门板能抗几秒?

精神紧绷之际,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兔子急了,”幸村精市垂眼,慢慢掐着兔子,捏起来端详着,兔兔龇牙咧嘴,超凶,“也咬人吗?”

似乎在说兔子,似乎又不是。

隔着门,莲莲瞧不见那人的神情,没吱声。单凭感觉,他像是被气笑了。

她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那个人走路轻得没什么动静。直至,远远地传来声垃圾入桶的响动,确定他走远,莲莲才打开袋子。买东西的人很细心,什么都考虑到了,里面有安心裤,暖宝宝贴,甚至还有单独剪下的一片止疼药。

Yuki小姑娘人美心善,真是个很完美的仙女了。

就是得看看眼科。

她到底是用哪只眼睛,看上了渣男。

把自己收拾干净,莲莲去洗手台前,水流冲下时,眼睛扫到一旁的垃圾桶。

领带最细的一端缠着兔耳朵。

打眼看过去,她心爱的小兔子,被静静地勒死在垃圾桶里。可可怜怜的。

擦净手,莲莲拍了张照片,发到一家三口的小群里。

[黑心莲:无人在意的垃圾桶里,兔兔死得好惨QAQ]

群里静悄悄。

莲莲揣好电话,穿过一大片运动场地,进入教学楼,直到爬到二楼,手机才有了点动静。

[内娱颜巅连老师:捡出来还能用。]

[黑心莲:?]

[内娱颜巅连老师:你也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我们用得还挺顺手?]

莲莲气得不想理他,点开他的资料,垮着个脸删掉备注,重新打了几个字——[古偶丑男连劳斯]。

改好备注,她满意地看了一会儿,将手机塞回兜里。

楼梯旁没什么人,走廊里传来模模糊糊的交谈声。莲莲拾阶而上,三楼右拐第一间教室,正是2年A组。

她刚转弯儿,站在窗边低声交谈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戴着眼镜的森下老师笑眯眯朝她招手:“花莲,你来。”

莲莲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森下老师是母亲花女士来立海大交流时同社团的学弟。莲莲跟他吃过几次饭,并不陌生。

“给你介绍一下,”他一指旁边站着的那位,“真田弦一郎,我们立海刚正不阿的风纪委员长。”

莲莲视线和那人板着的脸撞上,头皮有些发麻,手指蜷了蜷,蹭勾着毛茸茸的料子。

“……”

她今天有血光之灾,竟和渣男同班。

眼神一交接,真田弦一郎扭回头,仿佛未曾见过。

莲莲捏紧书包带子,眼神带着些困惑,老师介绍这么个东西给她认识是为何?

看出她的疑问,森下彦推了推眼镜,“前辈和我说,你没组织没纪律,我得找个人盯着你。”

莲莲:“谢谢老师……倒也……”

话音未落,旁边的人点了点头,“确实。”

莲莲侧头,眼睛瞠得溜圆。

如芒在背。刺得真田弦一郎居高临下地回望。

‘确实什么?'

‘无组织无纪律。’

眼神无声厮杀,刀光剑影。

得意门生鲜少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森下彦倍感有趣,轻笑一声,从教案里抽了张统一的申请表,递给莲莲:“这是社团申请表,你挑个感兴趣的加入,认识几位朋友也不赖。”

莲莲瞥着真田弦一郎,想起表妹的嘱托,双手接过。

“我想,嗯,加入网球部?”

“女子网球部?”森下彦看着她,面露担忧,“她们训练量十分魔鬼,前辈说你功课挺重,你老师不是还属意你搞竞赛?不行。”

他暗自摇着头,扫向真田弦一郎,冷不丁问:“你们男网是不是还缺个经理?”

越想越觉得行得通,森下老师下颌一抬,“让她挂名点个卯怎么样?”

真田弦一郎斜乜莲莲,微拧起眉,“老师,这得部长才说了算。”

“部长?”森下老师反应了两秒,颇为头疼地笑了,“那孩子啊,性子是有一点说一不二,老师跟他商量商量……”

莲莲眨了眨眼睛。怎么还要商量商量的?

立海男网部长谁啊?架子这么大。

二年A组的学生们都听说了今天有新生转来。调皮捣蛋的早趴在门口、窗后望风。听班主任这么说,敞开的拉门后,狗狗祟祟地探出个脑袋,“老师,我帮你喊。”

森下彦没阻止,转头跟真田弦一郎说,“如果那孩子同意了,你回头找个人教教她打网球。”

真田弦一郎点点头。

森下彦:“陪玩也可以有。”

“……”

“老师,”莲莲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大概看明白了。

渣男在老师眼里是个十足十的老(大)实(冤)孩(种)子,可以随意支使。而那位部长,大概率是个刺儿头。

这么想着,她身后的门被人拉开,来者脚步很轻,“老师。”

略带磁性的温柔嗓音,熟得莲莲汗毛炸起,沾染了清淡柑橘香气的衣袖,晃动着,轻轻擦过莲莲的手腕。

微微的痒。

莲莲不着痕迹地向窗边挪了挪,侧眼一瞥。她可能刚过来人的肩膀,平视对方,视线刚好触及搭着制服外套的肩。越过肩膀,缺了条领带的衬衫领口敞着,肌肤透冷的白,薄薄的一层肌肉,勾连着锁骨的边缘。

一触及离,莲莲低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森下老师果然好声好气地商量,“幸村,你们是不是还缺了个经理?”

有人低低笑了一声,好像有点无奈:“您都这么说了……”

“你看,”为人师者一指莲莲,循循善诱,“这位花莲同学,像不像你失散已久的经理?”

幸村精市侧头乜了眼安静的女同学,“她会些什么呢?”

磁柔的低音就在耳畔,莲莲起了些小疙瘩,恍惚升起一种见面试官的紧张感。

城市小做题家略一昂头,“做题?”

同时,森下老师很肯定道:“洗毛巾。”

一对儿师生毫无默契,尴尬的六眼儿相对。眨了眨眼,小做题家诚实地看着老师。

“我不……”

老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看上去想亲手缝了她的嘴:“不,你会。”

真田弦一郎面无表情地压了一下帽檐,面部肌肉微抖。

幸村精市莞尔,“不会也行。”

长而浓密的眼睫一掀,他的眼风扫过身侧的队友,慢悠悠道:“有人教。”

森下老师满意地看向真田弦一郎。莲莲也跟着看去。

真田弦一郎在脸上缓缓打了个问号:“?”

卖队友那位,依然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闭了闭眼,真田弦一郎点点头。

第一堂课的铃声准时响起。

安排好一切,森下老师跟莲莲说:“第三排第四个座位是你的,第一节英语课,回去上课吧。”

莲莲跟他道了声谢,看着他离去。

幸村精市走到后门,右手搭在门框,正欲推门。

真田弦一郎出声:“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莲莲循声抬眼,搭在门上那只手,比白色门板还要晃眼几分,因而分明的骨节之上,缠绕的红色勒痕显得触目惊心。

那手微一用力,拉开门。

幸村精市示意好友先进去,轻描淡写,“被别人养的疯兔子咬的。”

“兔子咬的?”真田弦一郎狐疑地打量两眼,也不知信没信,“那这个兔子……”

他沉吟片刻,“牙长得挺齐。”

莲莲:“……”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再破费,我要亲手鲨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