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猫1只

嘀嗒……

嘀嗒……嘀嗒……

路旁两行瘦瘠的悬铃木挺拔耸峙,往日葱茏的枝叶已然泛黄。

秋雨飒飒,零星几片叶子打着旋儿从枝头坠落,跌入积水中,澄黄沾染上细碎的污泥。

三两行人皆步履匆匆,无人在意被鞋跟带起的水渍点落在干净的裤脚。

更无人注意到尽头拐角处洇湿的黄色纸箱—

簌簌雨滴穿过已被浸湿的破烂纸箱,裹挟着寒风,重重落在这一方狭小而潮湿的空间内。

云秧浑浑噩噩醒来,尚未明晰自己的处境,便已被刺骨的凛冽席卷,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动了动身子,艰难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好冷……” 她喃喃道,发出的声音却是微弱的“喵喵”声。

—————

“池总,张经理那边要继续放任吗,他最近的动作有些明显。”

孟鹤推了推眼镜,合上手中的资料,转头看向后座的男人。

张经理是公司里的老人,是池总父亲管理公司时的左膀右臂。

当年公司能在老池总糟糕的管理中撑到现任池总接手,少不了手底下这些人的出谋划策。

张经理作为其中之一自然也是有点本事的,早些年兢兢业业,为公司也算是尽心尽力。

只是最近似乎有了异心,以公司元老自居,屡次妄图以“指导”之名对总裁的行事进行干涉。

虽然迫于总裁雷霆手段,从未成功过,但苍蝇总在眼前乱晃总归是有些烦的。

池总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眼,他虽谈不上功高,也确实劳苦。

总裁从不苛待自己人,若他能够安分守己,定然能安然无虞地度过晚年。

偏偏贪心不足。

被唤作池总的男人闻言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捏了捏眉骨道:“暂时不用理会。”

大抵是有些累了,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倚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脊背却未有丝毫放松。

乌黑碎发松散的垂落在额角,隐隐挡住其轻阖的双眼。

在窗外映射进来的霓虹灯光下依稀可见其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微粉的薄唇。

孟鹤心中了然,池总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人。留他这么久,估计是还有些用处。

思及此,便也不再多言。

安静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青年一眼,默不作声地挑选了首轻松舒缓的曲子,调到合适的音量,确保让人放松的同时又不会感到躁扰。

柔和的曲调倾泻流淌,低调的黑色轿车行驶得愈发平稳。

另一边——

云秧昏沉半响,总算是有了点意识。

她终于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这绝对不是一具人的身体。

张了张嘴巴尝试发出声音,稚嫩又细弱的“喵喵”声随之响起。

是一只幼猫。云秧得出结论。

至于自己为何会变成一只猫,很明显此时不是深究的好时机。

长时间处于森森细雨中,小幼猫显然无法承受。

正是如此,云秧才阴差阳错进入了这具身体。

体内的灼热以及外感的寒冷让云秧混沌的头脑吝于思考。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活下去。

被雨水打湿的毛发软趴趴贴在身体上,云秧不舒服的抬了抬前爪。

看着眼前粉嫩嫩的小肉垫,她强忍下想要舔舐的本能,颤巍巍地站起身,甩了甩绒毛,身上的水珠顺着甩动的弧度四溅。

脖颈间奇怪的坠感让小猫下意识低头,入目的是熟悉的羊脂白玉吊坠——她从小戴到大的传家宝。

可她是魂穿进小猫的身体,这块玉怎么会跟她一起穿过来?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逝,第一次当猫的云秧极为生疏,无法掌握好力道,甩水的同时随着惯性再次摔倒在箱子里。

与此同时,似有一道白光闪过。

她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发现脖子上的吊坠不见了。

奇怪,是幻觉吗?

小猫暂且将这些抛之脑后,她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爬起来了。

好在身上的水也被甩去大半,云秧顿觉轻松不少。

休息了好一会,她才渐渐恢复了点力气,但她此时没有再妄动。

落魄的小猫咪虚虚地趴在纸箱子角落里,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思索着如何才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她虽然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却也明白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可遮风避雨的温暖之处。

白日里的温度就已经够她受的,若是等到晚上,只怕她就要去见这只小猫本尊了。

落魄小猫失落地垂下头,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猫生不易。

她认命地从箱子里站起来,希望能够尽早离开箱子。

毕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也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铲屎官。

聪明的小猫会自己碰瓷……不,是会自己挑选铲屎官。

云秧在心底暗自唾弃,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新身份,甚至被同化得彻底。

她重新打起精神,环视四周,这个箱子的高度对成年猫猫来说或许轻轻松松,但对于她这种病弱幼猫,可以算得上是高不可攀。

作为一只性命垂危的小猫,她此时可没有选择的机会,顺利爬出去代表着她有多一点被人发现的机会。

小猫仰头,水润的浅色瞳孔光彩熠熠,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喵呜。”

巴掌大的小猫崽前爪抬起搭在纸箱子壁上,伸出爪子勾住纸箱,试图用爪子一步一步爬上去。

她还是低估了小猫的瘦弱程度,四只小短腿支撑自己的身子都困难,更别说攀爬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果然,只爬了两步,勾在箱子上的爪子便开始微微颤抖,云秧望了望似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的箱口,咬了咬牙再次向上攀去。

但已撑到极限的前肢不慎收了爪,整只猫猫再次落回箱底。

“呜……”

她痛苦地望着四方天空,这个箱子她是非爬不可吗?

是的,非爬不可。

失败来得猝不及防,她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自己。

一具虚弱的身体加上不熟练的操作员,想要凭自己爬出去简直难于上青天。

纵使有点挫败却并未想过放弃,虽说逃离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还没被烧迷糊的小猫想到了不止一个办法。

纸箱被风雨侵浸多时,此时已软了不少,破破烂烂的,努努力咬个洞也是可行之法。

小猫暗自磨了磨小奶牙,所谓鱼死网破,鱼不能死,网必定要破。

作为刚两个月大的奶猫,牙齿再锋利又能锋利到哪去,云秧啃了半天,两颗尖尖牙隐隐发酸,也只是咬出了个猫爪肉垫大小的洞。

“喵喵-” 缓慢但有效。

她一边叼着纸箱子,一边含糊不清地碎碎念:“喵,喵喵。”

呜呜腮帮子好酸。

小猫还在专注地与破烂纸箱较劲,未曾注意到大路尽头出现一辆黑色轿车,流畅的车身破开细密的雨雾,不多时便驶近。

功夫不负有心猫,在云秧小尖牙坚持不懈地努力下,总算是破开了猫猫头大小的洞洞。

眼见夜幕即将降临,她也不敢再耽搁,将猫猫头放在洞口处,花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挤。

眉骨和眼角处的毛发被吊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翻白上吊,可怜的小猫脸整个被挤得变了形,毫无形象可言。

任云秧是个爱美的猫猫,此时也顾不上形象。

小猫一边欣喜近在咫尺的成功,一边痛惜自己丢失的美貌。

猫猫是种神奇的动物,一般情况下只要头能通过的,身子部分便可以轻轻松松穿过。

已经钻出头部的云秧觉得自己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顺利“越狱”成功的。

果不其然,小猫大半个身体顺利钻出,两只后腿紧随其后,胜利触手可及。

……还是出了点小状况。

“喵啊——” 尖利微弱的叫声响起。

后腿出来时整个身体重心向前,无法保持平衡,倒霉小猫以神奇的“脸刹”姿势摔倒在地,整只猫猫颓废又可怜。

云秧龇牙,趴在地上的小猫脸皱皱巴巴,后腿还顽强的勾在箱子洞上。

救命呜呜……

丧气小猫不停散发怨气,黑色轿车驶过,后排的男人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未见丝毫刚睡醒的惺忪,一片清明。

从他的位置往外望去,刚好可以看到路边那只姿势奇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团子。

若不是这只脏兮兮的小团子还睁着眼睛,他还以为已经死了。

男人的视线定住,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那只翘脚的毛团,眼睛极为缓慢地眨了眨。

……

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常要冷得多,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凉风。

路边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悬铃木叶子,忽而吹过一阵秋风,卷走几片残叶,吹向更前方。

华灯初上,路灯已然亮起,幽黄的灯光下,空荡的街道上不见行人。

晶莹澄澈的浅蓝色眼睛再次从脑海中闪过,灿若星辰的眸子中似乎泛着水光。

男人面无表情,缓缓开口:“停车。”

“池总?”

孟鹤不明所以,距离总裁家还有一段距离。

这个路段上也没有店铺,总不能是半路突然“人有三急”吧。

他暗戳戳地想着,并顺手揣上一包纸巾。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助,总是能够在各个场合中保证总裁的体面。

司机倒是没有多问,利落地靠边停了车。

并不知道自己的好特助在心里如何编排自己,男人肃着脸打开车门。

凄清冷风扑面而来,雨已经很小了,不打伞也没什么感觉。

孟鹤急急从车里追上来,男人腿长步子大,他快步追上去为男人打伞遮雨。

心中不由纳罕,难不成真是白天咖啡喝多了,看到公共厕所倍感亲切?

瞥了眼男人挺拔颀长的背影,孟鹤抛掉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

垂头丧气的小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在呼吸时身体才伴着微弱的起伏。

越狱成功但无力再站起身,猫崽腮边的胡须也蔫蔫垂下。

这一摔摔掉了她所有的力气,成为压死小猫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就发着热,她也是硬撑着才爬出来,结果天不遂人愿。

就在小猫还在自怜自哀时,面前多了一双黑色高定皮鞋——

不期然的,一双温暖干燥的手小心翼翼将她托起。

不同于发烧带来的、让她难受的滚烫,他的手心是令猫猫舒适的温热。

云秧不由主动贴近热源,下意识蹭了蹭,随即便感觉到身体下的手掌僵直了一瞬。

她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暮色朦胧渺渺,她蓦地撞进他黑沉深邃的瞳孔中,忽然怔住——

都说猫猫有九条命。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或许她的铲屎官送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猫碎碎念:天上不会掉馅饼,但会掉铲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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