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走进寻梦潭,潭水没过脚踝时,意识便开始昏沉。
再次清醒,晏宁变成了一位少年,穿着粗布短衣,二十岁的模样,长相俊秀。
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鱼竿,面对一片宽阔的大湖,正在一心一意地钓鱼。
晏宁回想了会儿话本中的情节,明白接下来的剧情该是救下那对母女。
救人不难,难的是一树枝砍断追兵的长剑。
晏宁发了愁,默默先去一旁,找了根看起来最为坚硬的树枝放在路边,准备完成“顺手捡起路边一根树枝做武器”的剧情。
完成后,晏宁又坐回了小马扎上,继续思考怎么一树枝砍断长剑。
先用灵力加固树枝?这当然是要做的。
不然一碰上剑树枝就断了。
但是,之后做什么呢?
四两拨千斤?
这可怎么拨?
想了许久,晏宁还是没想出来,却觉得身体越来越飘。
是想入神了吗?
晏宁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周围视角改变,自己回到了识海中。
孟玄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道:“估计是寻梦潭的作用,促进了我们再次灵识互换,不要慌张。”
晏宁愣了愣,旋即高兴起来,道:“孟公子!现在是你在外面,你是天下第一耶!”
孟玄景一时没跟上晏宁的思路,只下意识道:“怎么了?”
“你绝对可以一树枝砍断追兵的长剑的!”
孟玄景没想到晏宁想到的是这个,一时语塞,笑了半晌,才回答道:“是的,是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一队蒙面黑衣人,追着一对母女朝孟玄景越跑越近。
孟玄景照着话本里的剧情只看了一眼,就撇开头,继续盯着水面。
不出意外地,打斗的声音惊走了水中的鱼。
孟玄景放下鱼竿,站起身朝着为首的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见孟玄景走过来,也停止了打斗,提着剑看着孟玄景,道:“你是想替她们出头?”
孟玄景摇了摇头,平静道:“你们把我的鱼吓跑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
孟玄景看着黑衣人,一字一字道:“赔我的鱼。”
黑衣人勃然大怒,提剑就刺来,道:“你玩我?”
孟玄景就地一翻,起身时顺手捡起晏宁刚刚放好的树枝,左手悄悄摸了颗石子。
右手树枝刺中黑衣人剑身的瞬间,石子也悄然打在剑上。
长剑应声而断。
黑衣人拿着断掉了的长剑凝滞了一瞬,然后被孟玄景一脚踹飞。
黑衣人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喝到:“一起上。”
孟玄景丝毫不惧,拿着树枝冷冷一看他们,吐出四个字:“一群废物。”
之后,不过十招的功夫,所有黑衣人都被孟玄景打倒在地,然后狼狈逃开。
妇人安慰好被吓到了的女儿,然后对孟玄景盈盈拜下,道:“公子大恩,必当回报。”
孟玄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扔掉树枝后拿起鱼竿扬长而去。
背影潇洒至极。
几日过去,孟玄景寻了片偏僻的湖泊,依旧在钓鱼。
不知是不是因为原书中“我”的体质,这几日孟玄景每天都有钓鱼,钓上来过许多奇怪的物件,但硬是一条鱼都没有看见。
孟玄景察觉到有物件勾住了鱼钩,快速收杆,然后一脸冷淡地看着鱼钩上的草鞋。
熟练地将草鞋取下,丢在一旁。
心里毫无波澜地再次挂上鱼饵去打水漂。
这时,那日被救下的妇人,带着各式各样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孟玄景。
妇人双手拿着一块令牌,恭恭敬敬递给孟玄景。
孟玄景心中明了,装做迟疑地转过头,道:“这是给我的?”
妇人领头跪下,后面的人群也齐刷刷跪下,道:“见过武林盟主。”
声音整齐且大若洪钟。
孟玄景要接过令牌的手一哆嗦,问道:“你们为何唤我武林盟主?”
妇人道:“妾身名为支楠,乃是前任武林盟主的妻子。三日前,被魔教众人追杀,幸得公子相救,这武林至尊的令牌才不至于落入魔教之手。”
前任武林盟主在与魔教教主大战时殒命,这一点孟玄景这几日已经听人说了许多遍。
妇人身后的一位老者也跟着道:“这位公子身手卓绝,救了夫人,实在是新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孟玄景沉默半晌,觉得这武林盟主的选拔方式实在有些草率。
但面上只是做出为难之色,推脱道:“我志不在此,怕是不堪此重任。”
妇人一急,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
老者耍起了无奈,道:“公子你接了盟主令牌,又受了我们一拜,怎么能翻脸不认?”
孟玄景一愣,无话可说。
老者乘胜追击,道:“请盟主随我们回去。”
又是几日后,掌控身体的人又换成了晏宁。
而孟玄景成为新的武林盟主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武林。
那日在“大湖”边以树枝断剑的事迹,也不知换了多少个版本。
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五岁幼童,都广为流传。
新任盟主喜爱钓鱼之事,也被许多有心人探听到。
许多人在各大湖泊江河边游走,希望能见上这位新武林盟主一面。
晏宁拨开眼前挡路的竹叶,提着鱼竿跨过刚刚冒出尖的竹笋,来到盟主府后山的小湖边,开始一天的必修课——钓鱼。
架好鱼竿后,晏宁撑着头开始和孟玄景聊天。
“这几日多亏有你,把那些前来挑战的人通通打败,这才维护了剧情的准确性。”
识海中,孟玄景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镰刀,割着湖边的芦苇和野草,捆成一团。
边捆边回道:“那灵露丹虽说有点意思,但也不必太执着于输赢,谭家总归是会给一枚丹药给你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晏宁摇了摇头,道,“我赢得第一,把第一个挑选的东西送给兄长,这才有意义。否则轻而易举得来的,又怎么称得上是心意与祝福呢?”
孟玄景见割得够多了,放下镰刀,把捆成一束一束的芦苇堆成一堆,靠了上去。
先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才回答道:“说的有理。而且我觉得吧,这寻梦潭也不算太为难我们,这几日来挑战的人,都不算太强,想必是它特意调整,做了削弱。”
“是啊。”晏宁点头赞同,道,“否则,要轻轻松松当这天下第一,我可做不到。”
孟玄景正要继续说,突然眸光一闪,道:“小心。”
晏宁也收起轻松的神色,轻灵地朝前一闪,躲过擦面而过的暗器。
手拿起支在地上的鱼竿,利落地朝身前一递,挡住此来的长枪。
孟玄景在识海中指导,道:“他下盘不稳,右腿有伤,找机会攻他右膝。”
晏宁鱼竿向下一挑,击开长枪,趁来人还来不及调转枪身,鱼竿准确地击中了右膝。
来人一声闷哼,右膝一弯,单膝跪在地上。
晏宁也不看来人一眼,只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鱼竿。
果不其然,鱼竿竿上裂开了一条不小的裂缝。
晏宁叹了口气,道:“很好,第三根了。”
晏宁冲去盟主府,找到那天的老者,把鱼竿往他身前一递,道:“看,这个月第三根了,这个武林盟主我不干了!”
老者正在低头整理盟内大大小小的事件,听了晏宁的话,急忙抬起头来,事也不管了,抓住孟玄景的衣袖就开始哭诉:“盟主,您不能不管我们啊,除了您,我们不知还能找谁做这武林盟主啊。”
晏宁不为所动,拿着鱼竿,道:“那你说,他们都来找我这个武林盟主较量,惊扰了我钓鱼,这又该如何?”
老者急中生智,道:“我有一计,若是召开武林大会,盟主便再不会有此烦恼。”
晏宁眉头一皱,道:“怎么说?”
老者见晏宁有所犹豫,继续道:“若是召开武林大会,天下英才有了与您正式比武的机会,自然不会再私下找您。再者,若是真的还有人私下找您,您也可以以武林大会的名义拒绝。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晏宁点了点头,又顿了顿,装出思考的样子,道:“不错倒是不错,但我要加一个条件。”
老者见晏宁松了口,高兴得不行,当即追问:“什么条件?”
晏宁慢悠悠道:“若是我输了,这武林盟主便不再是我,而是那位胜者。”
老者一顿。
当初他们选择孟玄景做武林盟主,原因有二。
其一是他救了支楠,武林上下念其恩德。
其二是如今武林衰微,而魔教昌盛,孟玄景武功高强,可镇压一二。
若是有人能胜孟玄景,武林盟主之位又是他心甘情愿让出去的。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老者心里这样想着,面上顾及着脸面做勉强状,道:“既是盟主所令,我等自然遵从。”
晏宁看出了老者心中所想,心中叹了口气,但也装作欣喜状,道:“好,可不许反悔。”
一月后要举办武林大会之事像风一样,没几天便吹遍了整片武林。
有几分本事的想来挑战下武林盟主之位;本事差一点的想来露个脸,混个脸熟;实在没本事的也想来看看热闹。
盟主府的一群人宣传做的也是热火朝天。
但这些,晏宁一切都没管。
她秉承着话本中“我”的优良传统,钓了一个月的鱼。
并且正如老者所说,这一个月来,几乎没人来挑战晏宁。
虽然,晏宁还是没有掉上来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