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晓歌抬头看向晏宁,声音还是发着抖,但还是一字一字地说出来了:“是鬼域的水猴群。”
众人恍然,鬼域是一片大型沼泽,里面不知溺死了多少过往行人,水猴子泛滥成灾。
即使是修士也极难处理,很多世家子弟在抽签时都暗暗祈祷过不要抽到鬼域。
“我就说嘛,这秘境试验的难度都差不多,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个这么简单的。”
“就是就是,依我看是这位表宜小姐嫉妒宜小姐,才闹了这么一出。”
“对,我早听说这舅父一家对宜小姐并不好,本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啊。”
“这样啊,那这宜小姐真是可怜。”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宜晓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愤愤离去。
晏宁见麻烦已解,也不再多留,对宜晓歌笑了笑,也离开了去。
又过了几日,世家子弟们已经全部完成了试炼,此次成人礼大典也算是结束了。
晏宁在台下看了眼看台上的上清星君,微微皱了眉。
墨淮依旧一袭白衣,立如修竹,只是眼下布了淡淡的乌青,似是有些疲惫。
修行之人,两三日不睡并不碍事。
墨淮这眼下的乌青,这是做了什么?
墨淮注意到了晏宁的目光,下意识别开了眼,反应过来时,又将目光僵硬地投向了台上致辞的司仪,颇有些欲盖弥彰。
晏宁将墨淮的行为收入眼底,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有多想,也静下心神听司仪致辞去了。
墨淮这才松了口气。
他这几日总做一个梦,梦里青玹宗的大长老苏轩,在弟子选拔大会上徇私舞弊,收取他人钱财,让许多根骨较好的少年落选。
这件事暴露之后,青玹宗声名大损。
但是晏宁主动提出要嫁给自己,如此世人的注意便会被上清星君与晏家联姻吸去注意,不会再过多关注苏轩。
而自己也答应了。
大婚之夜,晏宁一身嫁衣,端坐在床边。
自己挑起盖头,晏宁的面容,竟比天边的云霞还要羞涩夺目几分。
梦总是到这里截然而止,而醒来后又总是一阵心慌心痛。
“宗主,宗主?”苏轩在一旁叫着墨淮。
墨淮这才回过神,道:“何事?”
苏轩附耳过来小声道:“我们既来参加了晏家的成人礼大典,按照规定,这次青玹宗的弟子选拔大会,也需邀请晏家子弟前来观礼,不知宗主想要邀请何人?”
墨淮想了想,为了世家宗门间的友好交流,是有这条不成文的规则,于是道:“我想,邀请晏宁。”
苏轩一愣,似是没想到墨淮真的会有想要邀请的人,旋即道:“是,宗主,我这就去和晏家家主夫人商量。”
入夜,晏家的宾客都走了,此次成人礼大典也算完满结束。
晏宁来到夏雨婷的房间,道:“母亲,我来了。”
夏雨婷放下手里正看的诗集,笑着朝晏宁挥了挥手,道:“阿宁,过来。”
晏宁坐到夏雨婷对面,温声道:“母亲有什么事?”
夏雨婷给晏宁倒了杯茶,示意晏宁喝些润润嗓子,道:“是上清星君,他来参加了我们的成人礼大典,按照礼数,我们也该派人去参加青玹宗的弟子选拔大会。”
晏宁接过茶盏,道:“那派人去便是。”
“可是……”夏雨婷有些为难的样子,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上清星君指明要阿宁你去。”
晏宁看出了夏雨婷的为难,道:“那我去就好,母亲为何如此为难的模样?”
夏雨婷拉住晏宁的手,道:“阿宁不用逞强,成人礼大典前阿宁你便有些害怕上清星君,不愿意见他,如今让你孤身前去青玹宗,你心中定然不愿。”
听了夏雨婷的话,晏宁心中一阵暖意流过,温和笑着对夏雨婷道:“之前我是听说上清星君威名,所以心生敬畏之心,害怕在上清星君面前表现不好,才不愿见他。”
“不过这次他作为我的监察长老,一路上对我颇有照顾,我自然不害怕面对他了。”
夏雨婷略略放下心来,道:“真的吗?”
晏宁站起身,绕过椅子,从身后抱住夏雨婷,道:“自然是真的,女儿不会委屈自己的。”
夏雨婷松了口,拍了拍晏宁的手,叮嘱道:“青玹宗是上清星君的宗门,你去了之后万不可像在家一样任性,要好好跟着上清星君学习。”
“知道啦,母亲。”
之后很快的,晏宁便收拾行李,来到了青玹宗。
青玹宗虽有上清星君作为宗主,但本身实力并不强悍,勉强处于中流之位。
听闻这青玹宗乃上清星君好友白淞所创,只可惜在青玹宗蒸蒸日上之时,白淞在一次除祟的过程中不敌妖魔而死。
上清星君赶去之时,只来得及见白淞最后一面。
白淞将青玹宗交给了上清星君,并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女儿白落。
上清星君对经营宗门无甚兴趣,也没有经验,于是只挂了个宗主的名头,将宗门事务全权交给了宗内长老。
长老们又以苏轩为首,苏轩是个看重脸面又没什么能力之人,青玹宗这么些年也只是原地踏步。
但因为上清星君,各世家宗门还是愿意给青玹宗几分颜面。
这次弟子选拔大会亦是如此,其他各门各派都派了人来观礼。
在青玹宗坐落的山门前,晏宁已经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容。
那位扎着高马尾,一声利落骑装的是北边谭家的谭小姐。
这位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是陈家少爷,陈中名。
陈中名也看见了晏宁,想起不久前的比试,也不恼,只是对晏宁一抱拳,道:“晏小姐,以后有时间我再来找你切磋啊。”
晏宁笑着应下,把目光转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青玹宗山界。
自己在这座山上呆了十三年。
折了自己所有的骄傲,绝了剑道,断了修行。
结果落了个满身骂名,家破人亡的下场。
山门里有人从远处走来,是位有着国字脸的中年人,领着一队弟子。
是大长老苏轩。
苏轩走到山门前站定,满面正气,将一众世家子弟迎入了青玹宗。
弟子选拔的地址被设在了半山腰处,一块块巨石悬浮空中,巨石之上便是宾客和宗内考核长老的席位。
中心处是四块立起的巨石,用来显示最终的弟子名单。
晏宁被领到了一块视野不错的方形巨石之上,右边过去两块便是上清星君的席位。
上清星君还是一身一成不变的白衣,只是难得在衣襟袖口处绣了些竹叶作为装饰。他侧着身,与身旁一名粉红色衣裙的女子交谈着。
女子约莫二十四五岁,身形有些清瘦,面容秀丽,两弯柳叶眉似蹙非蹙,带了些愁绪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正是白落,白小姐。
晏宁不免想起上一世自己与这位白小姐的相处。
虽说白小姐并不是个事多惹人生厌的人,但青玹宗总有人觉得,是自己强抢了白小姐的宗主夫人之位,对自己明里暗里冷嘲热讽。
所以,与白小姐有关的记忆,实在算不上愉快。
孟玄景在识海中借着晏宁的视角也看到了白落,不动声色地引开晏宁的注意:“这么久了,还没人完成试炼呢?”
青玹宗选拔弟子的第一层关卡是观察参选者的综合能力,起点在山脚下,终点设在半山腰的平台上。
宗门长老在中间的路程上设置了阻碍,取前三百位到达平台的参选者进入第二层测试。
试炼开始不过半个时辰,没有参选者完成实属正常。
晏宁也明白,孟玄景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感激地笑了笑,道:“时间还早,再等等便是。”
不多时,便有一名黑衣少年来到了平台之上,踏上平台的瞬间,独属于黑衣少年的灵力波动便被捕捉,姓名显示在了空中的四块巨石之上。
“钟元慧,第一名。”
离开始不过半个时辰,竟已经完成了比试。
要知道往年最快者,也花了近一个时辰。
石台上议论纷纷,都小声讨论着着“钟元慧”是何等人士。
晏宁对“钟元慧”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前世就曾听说,青玹宗的弟子选拔大会上出了个顶顶天才的人物。
最后被上清星君收做了亲传弟子,便是这位“钟元慧”了。
而前世自己与上清星君见面的机会甚少,多数时间都是这位亲传弟子在其中周旋。
钟元慧与青玹宗其他人不同,虽对自己并不热情,却也从不怠慢,在自己被大长老刁难时也曾默默帮助过几回。
这是,晏宁看着黑衣少年一张冷得毫无表情的面容,又看了看墨淮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默默摇了摇头,想着这两人要是呆在一块,一天能超过十句话不?
又过了一个时辰,三百名胜者终于被选出,接下来便又是两两比试的环节。
只是在比试之前,有个不成文的小活动。
这个小活动自然不是给参赛者准备的,而是给石台之上的宾客增加点看头而准备。
活动名为“神机天算”。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赌上一赌。
可以赌小,也可以赌大。
小的四五两银钱,赌这场比试谁会获胜。
大的上百银钱,赌这位,那位参赛者会赢几场,或者会被哪位长老看上,成为长老弟子。
但总而言之,数目都不算太大,不过怡情。
当拖着赌盘的仪官来到晏宁面前时,晏宁看了看,投“钟元慧”的人并不少,想了想,也投下了一百两银子。
仪官笑得真诚,道:“晏小姐准备压些什么?”
晏宁又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我压钟元慧,会成为上清星君的亲传弟子。”
也算是给你造造势。
仪官与旁边听热闹的人皆是一震。
众位宾客下注皆是看个彩头,赌的也大多只是十几二十银钱。
真正下得多的,还是宗门内的长老,毕竟是自己熟悉的人,玩起来也有意思些。
但像晏宁这样,直接赌上清星君会收徒的,还是头一个。
要知道,上清星君成为掌门开始,便从未收过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