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迁居东宫,娶你做太子妃。”
“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说要娶我。”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了?”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
你明明“嗯”了,你答应了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骗子!
原来这世上没有绝望,因为比这更残忍的绝望还在后头。
她这一辈子都将会是孤独一人,现在是东宫,将来是禁庭,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阿娘曾说,皇宫里的女子晚年凄凉,当容颜不再,盛宠衰弱,能依靠的只有子嗣。
血脉相连,相依为命。
可是她不会有了。
为何,那个当初在西昭明媚她整个盛夏的少年,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那个光风霁月的温柔少年,为何这样薄情寡义?
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随口的一句话,让她当了真。
虚伪的一段情,让她迷了魂。
她对他而言,只是出使西昭看过的一道风景,看过就完了,没有留恋。
而她不知好歹,一心想着兑现承诺,嫁给他。
甘愿折断自己飞天的翅膀,亲手把自己锁进囚笼。
自食恶果。
她病了,这次一病不起。
期间,有人强行扒开她的嘴灌药,被她任性的全都吐了出去。
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吗,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
碧鸢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公主,您要想想圣上,想想皇后呀!”
她这是劝自己不要自暴自弃。
碧鸢说得对。
蓝颜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喝下去。
奇怪了,以前明明很怕苦的,现在为何尝不出来苦味了?
碧鸢递来蜜饯,她含到嘴里。
这东西,不该是甜的吗?
怎么如此苦呢!
听内侍说,楚肖从豫州回来了,今晨回了东宫,这会儿可能在清幽殿,也可能在红袖馆。
桑榆从外进殿,神色匆匆:“太子朝这边来了。”
蓝颜手一颤,琥珀制成的棋子跌落在地。
太子殿下浩浩荡荡的仪仗停留在院子里,蓝颜一动不动。
寒酥心中焦急,小声提醒蓝颜不能拒不接驾。
蓝颜还是不动。
过了片刻,着一身玄色圆领锦袍的楚肖,走进殿中。
蓝颜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朝男人的方向拜了拜。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素白衣裙,因殿门敞开而随风轻舞,衬得身姿若仙,细骨伶仃。
“蓝颜。”上首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说你病了?”
蓝颜抬起眸子,直视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从西昭到北黎,从年少到如今。
这个男人承载了她所有的少女梦,那样的刻骨铭心。
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真病的时候,殿下说我装的;我现在真装了,殿下又深信不疑了。”
楚肖:“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蓝颜淡淡道,“殿下看见了,臣妾好得很。”
良久的沉默,楚肖说:“三日后,有人负责护送你去个地方。”
蓝颜只听着,不言语。
碧鸢心急如焚,原来太子来此,不是“赦免”她家公主禁足的,而是换个地方继续囚禁吗?
连飞霜殿都不配住了吗?
楚肖说完这话就走了。
当院门再度关上,横栓落下,碧鸢心痛难当,扶着蓝颜说:“太子要把您弄到哪里去呀。”
寒酥:“您明明病了,为何还要逞强?”
蓝颜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不然怎么样?
说自己病的很严重,求太子殿下怜悯吗?
以前是一身傲骨,不屑如此。
现在是恶心。
她早早歇下,却彻夜难眠。
晨光微熹,明亮的晃眼。
蓝颜望向窗外,道:“下雪了?”
碧鸢边给她梳头边说:“是啊公主,从昨个儿就开始下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蓝颜慢条斯理的起身,被碧鸢搀扶着走到窗前。
院中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清透绝尘。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红墙黛瓦,折射出熠熠灿辉,美不胜收。
碧鸢缩了缩脖子:“公主,外面冷,别出去了吧。”
蓝颜痴痴地望着瑞雪,忽的一笑:“屋里闷热,陪我去廊下透透气吧。”
她愿意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赏赏雪景,也是好的。碧鸢不再劝,为蓝颜穿上保暖的氅衣,里外三层,又特别拿了那件石榴红的披风,最后再添上手炉,让蓝颜捧在怀里保暖。
寒风卷着细雪打在脸上,分外清凉。
蓝颜望着一尘不染的积雪,再望向白云悠悠的晴空,说:“东宫地势最高的地方,叫雪月楼。”
碧鸢一听就知道蓝颜想说什么:“咱们西昭的神都有个别称,叫雪月城。”
蓝颜出神的念道:“神都雪月城。”
“太子妃说什么新鲜事儿呢?”寒酥从远处过来,掀开帽子,掸了掸身上落雪。
碧鸢满脸骄傲:“在说雪月城。”
“啊?”
碧鸢笑道:“讲的是冬天的雪,夏天的月,那可是名冠各国的美景。”
寒酥了然失笑:“奴婢确实有所耳闻。”
蓝颜也开朗的款款而谈:“北黎上京的景色确实很美,但若比起雪景和月色,西昭的神都不谦,愿居那天下第一。”
寒酥自然不怀疑,倒退个几十年,西昭可是诸国之中的佼佼者,繁华盛世,八方来朝。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雅客奔赴神都。冬季,一睹那豪迈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夏日,一望那寒凉的浩空皎月,璀璨星河,吟诗作赋。
寒酥知道,太子妃又想家了。
她不由得忆起蓝颜初到北黎那年,还是个年仅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少女。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了。
可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寒酥心中酸酸的,面上笑着安慰:“论美景,上京或许比不得神都,可若比起美食来,咱们北黎也要忝居天下第一了。”
太子妃是个贪吃的小丫头。
蓝颜望着四四方方的晴空,喃喃道:“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
寒酥心里针扎似的。
她犹记得初见蓝颜时,蓝颜一身石榴色齐胸襦裙,风华绝代,明艳动人,展颜一笑,娇俏柔美。
她笑着说:“你叫寒酥?”
寒酥点头。
她眼底的笑容更灿烂了:“寒酥是雪的意思,我们西昭的雪是全天下最美的。”
寒酥天性排外,对这个异国公主本能没有好感。
再加上她是伺候先皇后的老嬷嬷了,先皇后喜欢苏婉香,她爱屋及乌,便对这个半路杀出破坏人家姻缘的公主反感的很。
最重要的是,这位公主丝毫不懂何为礼义廉耻,竟在朝堂当众说出对楚肖的喜爱。身为女子这般没羞没臊,更何况是公主之尊,成何体统!
她不喜欢这位太子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倚老卖老的偷偷闲。
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疼起了这个当初讨厌的姑娘。
“公主!”碧鸢急切切唤了声。
蓝颜走出回廊,绣花鞋踏在绵软的雪地上:“今天天气这样好,回屋里闷着岂不辜负了。”
“可是公主……”
“来玩儿雪吧!”
碧鸢愣了愣,和寒酥对视一眼。
倒也在理,回屋闷着要憋出病来的。
公主愿意玩儿,说明有兴致,有兴致说明振作了,她们盼着都来不及,哪敢扫兴?
碧鸢立即跳出去,寒酥也笑着撸袖子,还朝远处喊人:“桑榆,桑榆!快过来打雪仗了!”
碧鸢笑呵呵的说:“寒酥姑姑,您越来越亲切了。”
寒酥被闹了个大红脸,蓝颜回眸笑道:“可不是么,寒酥姑姑越来越可人了!”
寒酥抓起一把雪朝碧鸢扬去:“你们就会取笑我!”
碧鸢大笑着躲开:“哈哈,我要跟公主一伙儿,桑榆你过去!”
蓝颜躲得远远的:“谁跟你一伙儿呀,咱们各自为营。”
桑榆直接无差别泼雪:“大混战才好玩呢!”
雪花纷飞,明灿的笑容比阳光更暖。
她们玩着,闹着,欢声笑语洒满了庭院。
“公主累不累?”碧鸢气喘吁吁地。
正在兴头上的蓝颜将雪花抛上天空:“我正在状态呢!”
寒酥退出战圈:“奴婢先去小厨房熬上姜汤,待会儿太子妃玩累了就喝一碗,可别着凉才好。”
投入的蓝颜没听见,蹲在地上捏起了雪球。
桑榆去帮寒酥的忙,碧鸢看出蓝颜想堆雪人,于是跳过去帮着滚雪球:“殿下的雪人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堆得最好的,每回都被圣上夸。”
蓝颜失笑:“遗传了我阿娘。”
碧鸢:“每到雪季,公主都兴奋的不行,吵着皇后领您到院中堆雪人,再吃御膳房送的糖葫芦。”
糖葫芦,家喻户晓的民间小吃。
蓝颜始终没尝过,直到楚肖给她买了一串……
从那以后,冰糖葫芦这道吃食,成为了御膳房每到冬季必做的美味。
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沉,蓝颜用力的往前推,执意不让碧鸢帮忙。
她喘着粗气,面颊红扑扑的,玩的不亦乐乎。
“公主,当心累着。”
“我一点都不累。碧鸢,晚膳我想吃水晶紫米粥了,你去小厨房给我做点好吗?”
“是。”碧鸢欣喜若狂,忙不迭去了。
蓝颜着手滚第二个雪球,恨不得将满院的雪都收集起来。
披风太碍事了,外衫也很沉重,拖拖拉拉的不便于玩耍。
蓝颜将其解了去,丢走。
终于,雪人的身子做好了。
她抱住雪球,使出吃奶的力气端起来,摞上去。
然后,她又去捡了枯树枝和石子,作为雪人的眼睛和手。
一只雪人太孤单了。
蓝颜继续做第二只,得有个伴儿才好。
第二只做完了,还是很孤单,需得一家三口才欢欢喜喜。
第三只好了,可也很孤单呀,还是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可是,父母终将老去,兄弟姐妹也将各自成家,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
还不够,雪人不够多。
她要堆好多好多,堆得院子里都是雪人,堆得放不下为止。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上,宛如朵朵绽放的红梅。
奇怪。
天色好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她透不过气来了。
一切都离得好远好远……
她倒在林立的雪人之间,温柔的雪花接住了她轻飘飘的身体。
红梅绽放的到处都是,好美啊。
“公主?……公主!”
“蓝颜!!!”
原来那不是红梅,是她的“心头”血。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又是什么?听着好凄厉,好痛苦。
是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求预收:《美人蛊》
师父临终前告诉苏婵,让她带着信物去找左允。
左允年少落难,幸得师父相救,自然会知恩图报,照顾苏婵这个孤女。
苏婵辗转打听,终于见到了这位权倾朝野的指挥使。
他从饱受风霜的寒门学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怒诸侯惧的天子宠臣。
他接过信物,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冷哼。
他认为她挟恩图报,对她嗤之以鼻。
忌她是异族人,对她冷若冰霜。
更将她视为敌国细作,将她发落诏狱。
早在年少时就芳心暗许的苏婵,细数十年的喜欢终成一场笑话,无惧死亡。
可她没等到赐死,反而被秘密押走,囚于别苑。
男人吻着她的唇,眼底尽是厌恶与鄙夷:“你们南燕的女子惯会使些巫蛊之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其阴险卑劣。”
明明是他自己动了真情,却怀疑她下了情蛊。
那夜风寒月冷,伶仃美人身陷火海,如同一只浴火的蝶。
她眸光决绝,凄婉一笑:“从来没有那种蛊,就算有,你也不配用。”
凉薄的指挥使红了眼,呕了血。拼尽全力,却只抓到一缕被火烧成飞灰的断发。
他还是坚决的认为,她对他下了蛊。
否则,他为何会爱之深,痛的万蚁噬心。
女主假死跑路,男主地狱级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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