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兽族化着人身,却大摇大摆留着条尾巴招摇过市的。
尾巴那么私密的部位,兽身的时候都不会轻易交予旁人触碰,化作人形的时候更应该好好藏起来。
要是衔玉以狐形出现,那甘欣借他皮毛过过瘾倒还说得过去。先前她在其他灵兽身上乱蹭的时候,也大多有分寸地停留在摸摸脑袋,顺顺背后毛发的地步,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往灵兽尾巴上招呼的。
就算甘欣不懂事,没什么界限感,衔玉还能不懂吗?
“你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吗?”顾屹问,“还是单纯为了……勾|引她?”
这话要衔玉怎么回。
狐族妖媚的功夫是天生的,凡间流传那么多和狐狸精相关的香|艳故事不全是凡人胡编,那些偷溜去凡间造作的狐族弟子自己要负大半责任。
不过他们族中并不会羞于承认这点,于是也从不觉得“狐媚性子”、“水性杨花”真是什么贬义和带有侮辱性质的词汇。
这就是他们的天性,就像山羊爱登高,公鸡会打鸣一样,不该分出个高低贵贱。
衔玉不管是本体的毛色花纹,还是人身的五官长相,在狐族里都是有名的出众。小时候他对着长辈眨一眨眼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长大了对其他种族的母兽浅笑一下就能收获许多礼物。
他喜欢这种感觉,就更不会避讳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什么利益。
顾屹说他在“勾|引”甘欣,是用他过往的行为加以揣测,但这回着实是冤枉了他。邱向荣从不吝啬给他灵药养伤,但衔玉缺失两尾给内丹带来的损耗并不是这些药就能补上的。
衔玉只是需要甘欣的帮助。
上回第一次见到甘欣,衔玉就牢牢记住甘欣喜欢摸圆毛动物这一点,可是以他对人族少女的了解,她们对于他人身这样的五官应该是毫无抵抗力的。
所以衔玉自作聪明地将自己两个形象结合了一下,以便讨大小姐欢心,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想到甘欣对于他的脸没有半分兴趣,直直朝着他的尾巴过来,而这个场面又被顾屹抓了个正着,害得他一时惶恐,甚至没来得及与大小姐发生任何肢体接触,帮自己恢复一二。
打了一通算盘,半个子儿没挣着,说的可就是他了。
衔玉觉得有必要和顾屹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他只是想要借大小姐的天赋疗伤而已,没任何旁的想法。
顾屹一听这事与衔玉兽丹的伤势有关,便不吭声了——毕竟那是衔玉为了救他才留下的痕迹。
“不必去找她,我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就可将修为渡给你。”顾屹说。
衔玉不懂顾屹是怎么想的。虽说等顾屹度过炼骨期、恢复完整实力后,传给他多少修为和灵力对顾屹而言都无足挂齿。
可现成的甘欣放在那边不用,他们两个左手倒右手算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么说,顾屹作为兽王,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顾屹话音刚落,以他们所在的小屋为中心支起一道隐形的屏障,将其间发生的任何事以及产生的灵力波动全都与外界隔离开来。
顾屹的蛇鳞有可以隐藏灵压的特性,衔玉能在驭兽师面前遮掩住自己兽丹和境界异常的秘密,并造成与邱向荣结契的假象,全靠着离开顾屹前从他身上顺走一片蛇鳞的功效。
但鳞片离开主人太久,这效用便会打些折扣。
顾屹检查了下衔玉身上的封印,扯过自己发尾,用指甲轻轻削了一截。那簇头发在放到衔玉手上后瞬间成了一片扇形的黑色鳞片,在黝黯的房屋内光可鉴人。
衔玉刚将顾屹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鳞片黯然失色。如今这般,应是恢复得不错。
甘欣身边,果然是个疗伤圣地。
他将那鳞片收下,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随后说:“大王果然有先见之明,这驭兽山庄的大小姐身上竟然有此不为人知的奇异之处。若不是您知晓这点,就算实力雄厚,怕也不能如此安然地熬过炼骨期。”
顾屹将头发置于身后,听到衔玉的话有些困惑地皱眉。
什么先见之明?
什么叫他知晓甘欣身上的奇异之处?
难道不是衔玉虚弱时刻被驭兽山庄的人发现踪迹,掳回了庄,然后无意间发现甘欣身上的奥秘,才想了个拙劣的法子把他给弄进山庄来养伤的吗?
顾屹懒得与衔玉绕弯子,直接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成功转移到了衔玉这里。
“大王受了伤,我虽说别的做不了太多,但用身上的法宝找个绝对安全、不会叫人发现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衔玉说着有些委屈,似乎觉得自己被低看了一等,“哪可能做出这无能的事,叫驭兽山庄的人抓了个正着。”
顾屹愕然:“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您自己同我说的呀,您要去驭兽山庄。”
“……”
衔玉接着道:“我当时觉得不太稳妥,还想多问两句。可您那时候已经半入昏迷,说话断断续续,意识也不太清醒,我好不容易才把您说的话拼凑起来。”
“我说了什么?”
“您说……要去寻一个人。”衔玉说,“她叫甘欣。”
“……”
“您还说您答应过无论如何都要去到她身边,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衔玉的话太过离奇,顾屹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事,也不觉得自己口中能说出这些语句。可他言之凿凿、若有其事的模样又让顾屹无从反驳起。
驭兽山庄将甘欣保护得很好,从不曾让她暴露在外人的视野中,只捏造了些谣言任它们在江湖上飘摇。
顾屹先前不曾对这位大小姐起什么了解与调查的兴致,于是只是听说过甘欣这个名字,除此以外再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若是让他知道甘欣的天赋,甘欣是断没可能安然无恙地长到这个年纪的。
还什么哪怕以生命代价也要去到甘欣身边呢……他要真去了,那就是以甘欣的生命为代价了。
但顾屹觉得衔玉不会在这种事上信口胡言,便陷入了沉思。
“您撂下没头没尾的话就昏过去了,我实在没办法,又怕不照着做会坏了您的计划,就硬着头皮闯入驭兽山庄的地界,先想法子引起他们的注意再说。
“运气还不错,没过两日就见到了偷偷前来看我的大小姐。他们想让我留下的心思太强烈,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顾屹道:“我猜……不是你成功糊弄到了他们,是这些驭兽师弯弯肚肠太多,把你的心思想复杂了,反而歪打正着,让你成功把我带进来了。”
衔玉连连点头:“反正现在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走,您内丹的重铸速度可比寻常灵兽快得多,这般下去或许再过四五个月,炼骨期就能顺利度过了。”
寻常灵兽度过炼骨期至少要一两个月,天生实力越强的灵兽这段日子便更加难熬且长久,衔玉自己的炼骨期熬了约有小半年的时间,原本以为顾屹这般生来就有七阶境的,怎么也要花上八九个月的功夫休养,没成想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
“可您既然不知道甘欣身上的特质,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让我带您来驭兽山庄呢?莫非……是与您诞生时所见谶语有关?”
灵兽中每一个种族历代都有一些天命者,并不需要通过父体的授予以及母体的孕育才能出生,而是由古兽王碑前的素髅花蕊凝炼而成。
他们生来强大,诞世时手中握着一支骨芽,里面蕴含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读懂的谶语——那往往昭示着他们本体种族此后前行的方向。
狐兔举族南下,白熊全员北迁,都是在落实他们某一代天命者诞生时给全族人的忠告与谶言。
起初也有胆大者不愿顺从,偏要逆天而行,最终的结果往往是连累全族覆灭,久而久之就再没有灵兽敢不将骨芽的解读当一回事。当每个族长感应到自己族内有新的天命者降临后,便会聚集全族实力最强大的长老前往古兽王碑守候晚辈的降临,然后聆听骨芽地指引。
顾屹降生的那年,距离上一任兽王陨落已有百年。灵兽之间不兴搞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那套,能者居之是所有种族认可的宗旨,于是檀山里界为争夺兽王位发起了持续百年的斗争。
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单个种族内部的……没有点到为止,只有你死我活。
不同物种的鲜血融汇到一处,将檀山里界的树木与河流全都染成灿烂的鲜红,然后汇成一股涓流,灌溉到素髅花坛中。
于是这百年间圣碑前开不出一朵素髅花。
可那一夜,花坛中忽然成熟了两朵。
顾屹所在的那朵是先绽开的。
他的蛇身只存在了片刻功夫便化成人形,一头青丝从肩头淌下,遮去了大半赤|裸的躯干。
“孩子,恭喜你来到这世上。”
“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
顾屹无视了远方不断传来的交战声与尖锐的嘶吼,也没有回应身侧同族长者亲切的问候。他从族人手中接过一件外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然后径直往兽王碑的方向走去。
灵兽们抬头。
新降临的蛇族天命者,既然出生就能化形,那必然是已经到了能让兽王碑赐名的境界。
可是他们等啊等,也没等到兽王碑上浮现出新的姓名。
紧接着,让他们感到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新降生的幼蛇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骨芽,又昂首仰望概日凌云的圣碑,随后将尖锐的那端对准碑面,鸿鳦满纸,刻下一个“屹”字。
古兽王碑吝啬赐予他姓名,他便自己给自己赋字。
最后一笔落下,自云端落下一道金光,那“屹”字从圣碑底座徐徐升起,直至攀升到顶端,与过往的兽王之名位列一处。
至此,新一届兽王诞生。
被圣碑承认只是第一步,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屹一直在接受来自不同种族,甚至是同族前辈的挑战。他在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斗中证明着自己的天命所归,才终于让兽界持续百年的厮杀卷甲韬戈,坐稳兽王之位。
可接受万兽朝拜的那一日,顾屹并没有将自己降世时看到的谶语公之于众。
之后衔玉旁敲侧击问过几次,顾屹也都未透露一星半点。
这次,他终于开口了。
“是,”顾屹说,“我的谶语里,确实记载着和驭兽山庄有关的事。”
顾屹出生时手中捏着的骨芽上,并没有如他人那般刻着一句或是一段话,在他睁眼的瞬间,只看见了骨芽为他描绘的一段幻象。
一段檀山殒灭于邪气之中的幻象。
层峦叠嶂如同天开图画的檀山表里,在幻象中笼罩在一层厚重又狰狞的黑焰之中,被邪气绞杀成阿毗地狱。
那黑焰,正是崩落的檀山护山大阵所化。
而他的同胞们就在这烈火燃起的浓雾中挣扎、嘶吼,可无论他们怎样努力逃脱,仍然抵不住化作灰飞烟灭的结局。
顾屹听不清他们声嘶力竭地在呼唤着什么,甚至也无法透过黑焰看清其间被困的究竟有哪些种族。
但他余光瞥见檀山之外有个瘦弱的女子背影。
她身披驭兽山庄的浅青色罩袍,浑身是血。
墨发如云,随风扬起,露出后领下飘逸洒脱的“兽”字暗纹。
女子没有回头,扬了扬手,就消失在暗红的天际。
与寻常兽族的天命者看到属于自己族群的未来不同,顾屹看到的,是有关整个灵兽族的谶语。
他没法从这短短的一段画面中猜透前因后果,只知晓灵兽族他日有大难来临,而这劫祸,很可能和驭兽山庄有关。
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谶语的画面牢牢篆刻在顾屹的脑海中,可他并没有要去探究到底的意思。
因为他至今都没想通,灵兽一族的将来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顾屹当上兽王的时候,归根结底只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复杂,有震惊,有喜悦,有惶恐,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于是他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便被这份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拖入血战。
顾屹对此感到厌烦,他分不清胜利与失败,也不如其他灵兽那样了解如何规避伤害,从对方的一举一动里寻找到弱点,然后用出最少的灵力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他只知道若是不拼尽全力,他就会死。
他的杀戮没有任何技巧,全凭着一个兽族的求生本能。所以不管顾屹面前堆砌出怎样的尸山血海,都牵不起他心底的一丝涟漪。
后来越来越多的灵兽臣服在他面前,同族长老将他视作蛇族荣光。
可是顾屹始终不太能接受这个称呼,他们蛇族明明更适合在阴暗的洞穴里生存,不管是荣光还是别的光,都是他们天性需要避让的东西。
其实若是有灵兽渴望过顾屹的生活,取代他的地位,大可不必这样拼上性命,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开打,只肖与他好言商量一句就够了。
可惜没有灵兽听顾屹的话。
他就这样身不由己地住进兽王宫里,被族人、百兽推着处理起里界要事。
顾屹很不喜欢这个身份,可谁让这是他当初年少无知,主动将姓名刻到圣碑上后造成的错误呢?
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那便要做一些兽王该做的事。
但骨芽给的那份谶语太重了,不论顾屹怎样自我催眠,他还是没有生出承担整个灵兽族的未来的觉悟。
更别提是个但凡仔细琢磨,都能觉查出不详的未来。
“灵兽族不是最看重的就是天命吗?”顾屹将他在骨芽里所见的幻象完全告诉给衔玉后,又说,“若是我族子辈注定逃不过那一劫,我将谶语说出又能挽回什么,徒劳地令大家在那之前都过不得安生日子罢了。
“那么多种族为争兽王之位互相残杀百年,也没见谁忧虑着灵兽全族会在这无休无止的战争中走向覆灭,又凭什么要我来担负这么多性命活下去的希望?
“这很怪异,也对我不公平。”
他为灵兽一族做的,已经够多了。
衔玉低着头,脸上被阴影笼罩着,神色晦暗不明。
他应该是对自己很失望吧,顾屹心想,虽说衔玉做事风格与稳重一词没什么关系,但一个护法该做的所有事他都尽心尽责,对自己也算忠心不二。知道拥护的兽王心中对自己的族胞如此没有感情,肯定会难过的吧。
可是顾屹想说的不仅有这些。
“你不该救我的。”他说,“我早就知道你堂兄在暗中召集有取代我而上的兽族,准备趁我陷入虚弱之时发动攻击。而我进入炼骨期的具体时间,其实是我自己透露给他的。
“他资质不错,有勇有谋,能担大任。关键是他并无私心,殚精竭虑谋算兽王之位,只是因为早就看出我无心于此,德不配位而已。
“若是他当上下一任兽王,对整个灵兽族而言是桩好事。可惜他目前的境界还打不过我,若是明面上对我发起挑战必败无疑,偷袭虽不耻,但成王败寇,做成了也算名正言顺。”
衔玉抬头,咧嘴露出齐整的一排白牙:“我知道的呀。”
他其实很早就看透了顾屹了本性,起先也怀疑过这样一个理智到近乎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冷血动物到底适不适合做兽王,可后来的许多年里,他看着顾屹为了满足大家的期待,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便又觉得他是个可以为灵兽一族托底的存在。
圣碑的选择没有错,但谁也说不好顾屹的让步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
听着这些冷漠的独白从顾屹口中讲出,衔玉心口有些沉重。但他知道自己和顾屹之间,早晚得有这场血淋淋的剖析与摊牌。
顾屹怔然。
“我与大王一同长大,您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您想要做什么。堂兄他们那点手段连我都能发现,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您,还在您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可我还是选择了救您。”
莫说区区两尾,就算是让他献出自己的性命,衔玉也绝无二话。
他单膝跪至顾屹身前:“因为我的骨芽中说,跟随您,相信您的选择,会是灵兽一族得以存活的唯一出路。
“我这样心余力拙的人没什么魄力抵抗谶语的宣判,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了。”
……
顾屹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圣碑到底为什么这样高看我一眼。”
相继开出的两朵素髅花里,一支骨芽让他看到灵兽族的命运,另一支让衔玉相信他顾屹能改变命运。
莫名其妙,又蛮横无理。
可事到如今,他没办法再做到完全置身事外,不为这不讲道理的谶语,而是因为衔玉付出的那两尾。
他不需要衔玉来救自己,可衔玉既然救了,顾屹也不想欠他的情。
衔玉又问:“所以您才在那个时候提及驭兽山庄吗?是想来调查一二,弄清骨芽幻象的真相?”
顾屹不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话,但真较真起来,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而且这段时日,他的确抱着这个目的在甘欣的院外寻究。
“既然最终困住灵兽,导致他们被黑焰吞灭的根源就是檀山大阵,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从此处入手查起。”
“可是……”衔玉有些犹豫自己前些日子观察所得出的结论是否准确,要不要等验证一下再告诉顾屹。
但见顾屹微微颔首,便知道他与自己察觉到了同样的事情。
“可是檀山大阵——就要破了呀。”
顾屹接道:“是。雁徊忽然召集全部弟子和灵兽加训,甘扶频繁出山游历……我想都与檀山即将破碎的护山大阵有关。”
他这阵子那样频繁地往甘欣小院不远处的溪流跑动,自然不光是因为喜欢活水。
溪流旁就存在一处大阵的破碎点。
阵法的破碎与崩落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前者是由于大阵存在时间过长导致逐渐失去效用,后者则是承担了过多的术法进攻,达到负荷上限的后果。
顾屹不断用慢慢恢复的灵力去探测,发现那阵脚既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也有自然亏蚀的缘由。
人为破损并不奇怪,这些年来不断有其他门派来试探驭兽山庄的实力,研究护山大阵的构成与突破方式。
可若是他们那些手段能对大阵造成影响,外界早就联结起来进攻驭兽山庄了。谁不觊觎檀山丰饶的灵力以及滋生出的万千秘境?谁又不希望能夺取驭兽师的能力,将灵兽的“控制权”掌握到自己手中?
至今为止,外界对护山大阵的出击犹如隔靴搔痒,不过是在坚固的灵障上留下了些划痕。
它不是人为导致的崩落,而是自发的破碎。
同顾屹在谶语中所见的情形有本质区别。
“如果把此事和大王您谶语中的情形结合起来看,我们能不能怀疑驭兽山庄用了些手段加固护山大阵,将它从残损边缘救回,却最终导致了我们灵兽族的覆没——或者说选择把我们献祭于阵法,来谋求自己的安稳?”
衔玉每说一个词,心就凉上一分。
他早知道驭兽师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会这般贪生怕死,做出卑劣的事来——虽说一切还没个定数,但衔玉向来不惜用最坏的可能去假设、揣测驭兽师的想法。
百年前狐族有一位祖辈就是因为不服管训,被当年的驭兽师折磨致死的。
传闻中千年前刚有人发现驭兽师这与生俱来天赋而成立驭兽山庄的时候,灵兽和驭兽师们是能和谐相处的。
可总不是所有灵兽都愿意屈人之下,而利益面前能决然放手的驭兽师也并不常见。一来二往,冲突和摩擦难以避免。
驭兽师的天赋对于灵兽而言是机会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压,所以但凡遇到心怀叵测的驭兽师,落单的灵兽就很难落个好结果。
几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日,驭兽师和灵兽间剑拔弩张,后来里界为争兽王之位顾不上其它,也甚少越过表里界线,矛盾反而好了许多。
这百年来几乎没再有驭兽师苛待灵兽的消息传出,但衔玉依旧以为这只是暂时的,一但驭兽师有了机会,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
顾屹的视线垂至地面,长又直的睫毛遮住了他漆黑到毫无波澜的暗眸。
“让阵碎个彻底,并且把这消息传至其他宗门世家。皆时不需要我们多做什么,驭兽山庄会惹上一身麻烦,自顾不暇。之后的事……北上南下,往冰川或是沙漠躲藏都好,全看各族长老安排,至少能为自己族人争取一线生机,不至于困死在这里。”
顾屹掀了掀眼帘:“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
衔玉:“……原本?”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一下男主背景,不想断在中间所以合成一章节了~
顾屹→自闭又悲观的一条阴暗蛇
有点责任心,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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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大过年的被逼加了四天班,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三月一定辞职,不要年终奖了(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