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春,万物复苏。
池南敲门进去时便看到林星鹤正叠着白色大氅,然后用法术压缩成手帕大小,放到了随身携带的鹅黄色荷包里。
“你真要贴身带着这大氅?”青年语气玩味,慵懒地倚在门侧,眉头似挑非挑地望着她。
林星鹤一愣,随后缓缓移开目光,轻声答道:“嗯。”
这大氅可是她全身上下最贵重的物品了,虽然带着没什么用,但林星鹤就是想贴身带着。
固执地想证明什么似的。
“小池,我们今天做什么?”林星鹤收拾好,抬头诚恳地望向池南,眼神极其认真,一瞬间让池南以为自己忘掉了一些事情。
半晌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少女的小心思,薄唇一弯勾出漂亮的弧度,反问林星鹤:“你想做什么?叶绯。”
闻言,林星鹤低头思索,浅淡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梅林,正是梅花开放的时节,前几日下的雪也已经融化 ,林星鹤“呀”了一声,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对池南说:“我记得我们前几日是不是商讨要去勘察这里的地形?”
池南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即使他实在想不起来有这一回事,池南的表现也险些让刚编出理由的林星鹤怀疑自己。
两人一唱一和,最后竟就一件凭空出现的商讨达成了一致意见。
橙黄色光线暖洋洋地洒下,初雪融化,空气闻起来都异常让人精神。
城里今晚有灯会,树上挂着许多各种形态的灯笼,只等待天色一暗便一齐被点亮。
“你知晓今日有灯会?”池南像是随口一问。
林星鹤也放松一答:“听昨日村庄大婶说的。”
话一出,两人都默契地默了。
林星鹤眼神幽幽地望着池南:“小池,停止这个话题。”
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
他们是来勘察地形,才不是来看灯会的。
“嗯。”池南抿唇一笑。
如此模样,还真是让人想逗上一逗。
似是已经料到青年接下来的动作,林星鹤快步向旁边移去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与池南拉开两步距离。
身侧恰是个卖首饰的铺子,白绸之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耳环还有簪子头饰。
林星鹤莫名停住了步子,池南抓紧机会凑上去,看林星鹤定睛看着铺上摆着的一个簪子,弯身对着林星鹤耳畔说:“喜欢?”
湿热的呼吸拂过脖颈,白玉般凝脂添了一抹艳,林星鹤捂住脖子那块被烫到的地方,眼神幽怨地看着池南,似乎在说“为什么靠的那么近”。
池南慢条斯理地站直,对林星鹤温和笑笑,随后利落地拿起林星鹤刚刚盯着的簪子,对老板说:“多少银子?”
林星鹤顿时没了意见。
同时又有些好奇。
在忘川秘境生活那么久,他哪来的银子?
那是一支镶着碧绿翡翠的发簪,细碎的白玉石嵌在发簪侧翼,做工精巧,价格自然不菲。
老板摆了一天摊,好不容易遇到池南这种豪爽的顾客,将簪子放入木盒递给池南,脸上堆满笑,“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伸出接簪子的手臂在空中停顿一刻,池南向老板笑笑,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不少:“谢谢。”
说着,接过木盒又牵着在一旁正发愣的林星鹤离开了小摊。
许久之后,林星鹤都仿佛处于半梦半醒间,抬头看到青年正环视四周,一幅认真逛集市的模样,又暗自压下了想要问出的话。
余光落在手中圈着少女手腕的手,池南无声地扬眉,满脸写着好心情。
什么好日子?让他牵了那么久。
想法一出,林星鹤就反应了过来。
“小池,该松手了。”
少女语气平淡,池南好似刚反应过来迅速松开手,诚挚地对林星鹤说道:“不好意思,忘记了。”
“没事。”
天色渐晚,当天际最后一抹绯红散尽,恍然间四处被夜色笼罩,一道细碎的声音随风传入耳侧。
啪嗒—
灯笼亮了满街,远处孔明灯点点升起,一时间逛集市的人都驻足观赏这场灯会。
林星鹤也抬头看着,热闹的红光融化了她眸中冰霜,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刚从路边买的狐狸形状的花灯。
他们并排站在街道一侧,就像凡间最普通的朋友。
池南垂眸瞥见少女脸上的惊艳,“叶绯。”
“嗯?”林星鹤抬头对上池南的目光,青年黑沉的眸底盛着让她看不懂的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把自己当成了叶绯?
池南只是喊了她一声,她便习惯地应答。
半刻,林星鹤突然移开视线。
不对,她是林星鹤。
只是因为触动了阵法才穿到了这个叫叶绯的人身上。
想此,林星鹤又猛地捏了一下手里的花灯,眸色颤抖。
池南揉了揉少女的头,“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林星鹤重新望向池南,这次她的眼神也带着难言的情绪了。
都是假的。
她突然想通了。
她记得他是因为触发了烂柯阵法才穿进来的。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过去的残影。
连你也是假的。
林星鹤看着池南,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对面前的人说。
当阵法停止,那一切就都会消失。
林星鹤捏紧了掌,密密麻麻的疼痛在丹田处蔓延,她趔趄两步,本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却摔到了池南怀里。
“叶绯,你怎么了?”
失去意识前,她依稀看到青年皱起的眉,焦急的语气环绕在耳边,林星鹤抬手,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时间好像被下了咒,一分一秒都异常难熬。
林星鹤闷哼一声,因为疼痛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弓起身体,又吐出一口血。
池南用帕子小心给她擦拭着嘴角,垂下的眸里一片黑沉。
阴暗的想法在内心滋生。
红色的藤蔓从身下绕出,缠上少女的脚踝,然后缓缓向上,撩起少女的衣摆,漏出纤纤细腰。
藤蔓变成了血红。
占有她。
让她成为你的。
池南猛地缩手,阻止了藤蔓进一步…
藤蔓受到了阻碍,疑惑地抬起一段正对着池南。
你不想吗?
池南眸色晦暗。
你忍心看着她难受吗?
这也是为了救她啊……
话音刚落,林星鹤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好疼……”林星鹤扯住池南的衣袖,话语间带了哭腔,“小池……”
藤蔓抓住池南犹豫的空隙,又钻了下去。
池南眼神一凛,用法术困住了藤蔓。
他将林星鹤抱起来,开始给林星鹤输送法力。
灵力滞涩带来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即使有他在一旁输送法力,起到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小池,我好疼……”林星鹤呢喃道,浓密的眼睫被沾湿了一片。
明明都是假的,为什么那么疼……
像是至于浮木之上,那一小块衣角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池南面色阴沉,她的身体只剩下躯壳,虽将输送法术都吞噬干净,但却没有起那么作用。
既没有用,池南便停下了法力,指尖捏了个诀让林星鹤意识短暂清醒一刻。
被汗水沾湿的长睫缓缓颤抖,然后睁开,林星鹤总算看清了面前的人。
“小池…”语气依旧有些颤抖。
池南扼制住了想将人抱在怀里仔细安慰一番的想法,语气冷了下来,对林星鹤说:“叶绯,你的身体里已经完全没有灵力了。”
林星鹤似乎早有预料,想点头却又没有力气遂放弃了,“我知道。”
“我使了法术让你清醒是想跟你商讨解决方法。”
“有解决方法?”林星鹤神色诧异,她近日翻阅了许多对灵力滞涩有过介绍的古籍,但都无功而返。
池南缓了口气,看着少女淡漠的凤眸,缓缓吐出两个字:“双修。”
狭长的凤眸逐渐撑到杏仁状,林星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两字:“什么?”
“双修。”青年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我要你清醒,清醒地答应我,接受我,承受我。
林星鹤眨了眨眼,依旧不敢相信,“真的可以吗?”
“信我。”
极黑的瞳仁认真,莫名让林星鹤相信了,她敛下眼睫。
池南知道林星鹤如此神色便是信他,胸腔仿佛被猫爪了一般,有些热,又有些痒。
但信归信,林星鹤不一定会接受。
“所以,你让我清醒,”林星鹤吞咽了下,忍住想要继续吐的冲动,缓了会儿才接着道:“就是问我,同不同意。”
“嗯。”池南点头应道,罩在袖中的指尖顿了顿。
如此细微的动静却被林星鹤觉察到了,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扯着池南的袖子,垂下的眸中暗流涌动,丹田处隐隐作痛。
空气安静了许久,他们坐在竹屋的内室,池南没有燃蜡,屋里一片漆黑,漆黑到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眼眸。
“同意了。”
一小声嘀咕消散在风中,池南眉心一拧,抬手隔空将窗子关上。
碍事。
“你说什么?叶绯,我没听清。”
林星鹤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巴掌般大小的脸颊被染的艳丽:“我说,我同意了。”
既然都是假的,便让她随心吧。
话一出,林星鹤只觉得什么柔软的东西顺着脚攀了上来,一扫而过然后拨开了她的衣裙。
“不要怕。”青年的嗓音沉哑,安抚着林星鹤。
林星鹤便松了绷住的脚尖。
小池说不要怕,那就是不会伤害她。
让意识清醒的法术逐渐失效,因为疼痛林星鹤猛地抱紧了撑在上方的池南。
但如此,丹田处不疼了,她又换了另一种疼。
所幸这种疼痛只持续很少时间,就变成了另一种陌生的感觉。
红色的藤蔓在腰际颤了整夜。
意识从清晰到模糊,又到迷离。
夜色浓重,青年眉心处现出一块红色印记,顺着喘发出隐隐暗光。
作者有话要说:星星:有什么东西一扫而过
小池慢条斯理地收回藤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