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悠端正地坐在桌前,把馒头捏成甜甜圈。
张师兄:“越悠,这馒头弄成这样也不能吃了,你去饭堂再拿两个吧。”
见她没动作,张师兄继续:“快去,晚了饭堂就关门了。”
她假装看不懂这个暗示:“他又不饿。”
陆衔星咳了一声,说道:“没事,你说吧。”
张师兄回归正题。
“怎么会突然受伤?”
他慢慢地把裤脚卷好:
“在美国训练的时候,太着急了。”
张师兄听得皱起了眉。
“没完成热身不能开始训练,你是运动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越悠歪着头,睁圆了眼睛。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刘海,发丝搭在脸颊上,弄得她有点痒。
而那风,挟夹着轻盈的花香,在明亮的室内飞舞,伴着陆衔星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日常小事。
“太着急想回来了。”
细微的尘埃在空中打转,找不到方向地跳跃着。
“再不回来——”
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发出“嘎吱”的响声。
越悠站起来,打断了他。
“我还是去饭堂拿点吃的吧。”
她走出诊疗室,关上门,猛地背身靠在墙上。
饭堂里的早餐被分类处理完毕了,越悠见什么也不剩,思来想去还是叫了个外卖。
外卖到的时候大家都在训练,她提着好几袋东西,大张旗鼓地经过训练场,去到饭堂。
食物放好,她把所有的外卖盒子全部打开,瞬间香味窜出。
篮球队队长张亦航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一手抓着篮球,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哇塞,小姐姐,那么多东西啊,”他吞了吞口水,“这不是才吃完的早餐,你饿啦?”
越悠把其中一份川芎天麻汤放好,再夹了几个灌汤包,打包一起放在桌角。
“早餐吃得少,我现在有点饿了,所以点了个外卖。”
她故作烦恼:“但是好像点多了,要不,你让大家一起来吃吧!训练辛苦了啊!”
“没问题啊!”张亦航点头如捣蒜。
“但是你不要说是我买的,不然显得好像我特别能吃一样。”越悠又补了一句。
张亦航恍然大悟:“对的,小姐姐,注意点形象是正确的啊!”
他的动作非常快,在训练基地的群里面发了张照片。
张亦航:【饭堂有好吃的,速到】
郑擎:【咱们队长没吃呢,给队长留一点。@陆衔星】
越悠见目的已达成,赶紧离开了现场。
过了半个小时,她逼自己去了趟洗手间,又悄悄地绕回去晃悠。
“小姐姐,我们刚刚在饭堂加餐呢,你怎么没来啊?”郑擎叫住了她。
越悠甩甩手上的水:“我刚刚去干活了。”
见郑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她便假装不经意发问:“你们都有谁去吃了啊?”
“我啊,张队啊还有他的队员。”
“哦…那你不是在群里说你们队长没吃东西吗?”她顺势问道。
“哦!”郑擎摸摸肚子,“队长进来看了一眼,好像不太感兴趣,就说让我们吃了呗。”
越悠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他一点都没吃吗?”
郑擎开了个玩笑:“没有啊,队长要吃饭的吗?队长嚼点冰啃点雪就行了。”
越悠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咬着嘴唇,声音越来越轻。
“他知道是谁买的吗?”
“不知道呀,谁买的啊?”郑擎好奇地问。
旁边张亦航把头伸过来:“小姐姐,你看,我没跟任何人说是你买的。”
郑擎一听,像个弹簧一样蹦起来。
“要死了张队!你不早说!小姐姐买的我吃饱了,一口没剩给队长!啊啊啊等下队长又要发神经!”
郑擎想起前两天越悠当陪练的时候,队长那不当人的样子,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越悠走到桌角边,发现她留着的那一小袋没人动过。
摸一下,还热乎着。
灌汤包给了张队,那碗汤被她拎走了。
见郑擎跑错了方向,她直接回到了诊疗室门口。
这次,她发誓她没有偷听。
是声音自行钻到她耳朵里的。
“为什么不能让越悠知道?她也是康复师,如果以后你和她一直都在基地,要一起共事,这件事情你瞒不了的。”
“不是要瞒着她。”
是陆衔星,他果然又折返回来了。
“我们也不会一直都在。我说我,或者她。”
听到这里,越悠屏住了呼吸。
“可你现在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瞒着她,”像是把什么东西拍在了桌上,张师兄声线提高,“是不想让她参与进来?”
“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陆衔星依旧保持平静。
“至少现在不应该。”
越悠不想听了,无声地离开。
满脸风雨欲来。
她快步穿梭过室内篮球场时,张亦航在给新来选拔的小朋友做讲解,他瞧见越悠,便喊了一声。
“那个,小姐姐,明晚聚餐——”
“知道了。”
越悠没回头,只留下决绝的残影。
她去仓库找了个小铁锹,带上之前买的桃花种子去了小花圃。
泥土已经有过翻松的痕迹,但是越悠还是发狠一铲子铲下去。
什么叫做“我们不会一直在基地”,到底是谁不会一直在?
越悠可以确定自己会一直都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又要走了?
手腕翻动,她抬起手,又是一铲子。
不想让她参与进来,那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啊。
他掩饰得好一点,不要在决赛的时候发作,不要让团队那么大声讨论,她就不会知道了。
越悠的眼泪掉了下来,跌落在泥土上,砸成一朵花。
如果自己不要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如果自己能够不再关注他。
如果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那么她就不会知道了。
越悠用旁边的干沙盖住打湿的那一小块,把种子丢进坑里。
丢歪了,她用手去捡,结果右手又不听使唤地同时铲下去,直接把左手手背戳出一道红痕。
痛死了。
越悠颤抖着吐出嘴里的一口气。
还不够,她用力将肺里面的空气也一并吐出。
到最后快要窒息了,她才放开呼吸,把铁锹摔在泥巴里面。
旁边伸来一只手拿走了铁锹。
“怎么又摔东西撒气。”
越悠被挡在阴影里,陆衔星见她不动,也一起蹲下。
“是不是汤没喝完?”
陆衔星的左手在她背后绕过,去取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汤。
指尖才碰到,越悠抢先捧着碗站起来。
陆衔星仰头看她把汤藏在身侧,也跟着缓缓起身。
越悠小心地打开塑料盖子,有几丝浮油在液面上。
“给我吧,你手疼,拿不稳。”
陆衔星摊开手。
他的手关节突出,甚至有些干燥,没有一点养尊处优的样子。
越悠空洞的眼神转到他脸上。
她手一歪,溅出几滴液体。
陆衔星赶紧伸手去接,越悠却没递给他的意思。
她麻木地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装出一副…”
塑料碗倾斜,清亮的汤汁沿着碗边一泻而下,被暗哑的泥土瞬间吸收。
“我们很熟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小天使在看呀,走过路过留个爪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