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熙的反应太过剧烈,淮羿也知道她吃了不少苦,便想安慰她一番,拍拍肩膀,可虞熙穿得太过暴露,香肩大半都露在外面。
他二人已是如此尴尬的姿势,再搂在一起,成何体统,于是淮羿木在那里没动。
“我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知错?此等危险的地方也是你能踏入的?”
淮羿本在蜀山就一直是大师兄,如今做了掌门更爱说教,泛着一股子书呆子的迂腐之气,可现下在虞熙耳中,简直如听仙乐一般。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酆都城真乱,我又不敢暴露生人气息,他们说我不换衣服就给我扒光,呜呜呜,简直没有王法了,这里比人间差远了。”
虞熙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淮羿听罢叹了一口气,谁说人间没有此等炼狱,只是她在凡间尚可保全自身罢了。
虞熙在他怀里抽噎,淮羿又想,她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自己之前在跟她计较什么?
于是他刚想再安慰虞熙两句,虞熙突然止了哭声,面上泪眼横流得问他,
“你怎么不碰我?你不安慰我?”
“?……男女授受。”
淮羿还没有说完,虞熙又哭起来,
“我身上有刺吗?你都不安慰我,你只会怪我!我都这么可怜了,呜呜呜,没人心疼我。”
淮羿无奈,手搂住虞熙的肩,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已经无碍了。”
虞熙这才停止。
本虞熙都已经好了,淮羿无心道了一句,
“两千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虞熙浑身一僵,她一脸懵地看他,
“你说谁两千岁。”
淮羿:“……”
虞熙从他身上起来,正经问道,
“你说谁两千岁。”
淮羿看了她片刻,只好如实说,
“在蜀山藏书阁中,记载过两千多年前的合欢宗,圣女虞熙的事迹也在其列。”
“那你一早就知道!”
淮羿默许。
想起以前自己做过的烂遭事,虞熙登时脸都烧红了,赶紧转身背对着他,羞于看他,嘴巴上却一点不饶人,
“哼,上面是怎么说我的?”
淮羿从小看东西便过目不忘,于是一字不差地背道,
“合欢宗圣女,熙,剑道天才,生来伴有火灵之气,性痴,直率,好宁鹤,一朝被夺遍身神力,封禁于兰童冰川。”
接着他又评价似得说,
“你被宁鹤夺了天赋便罢,出来了还不躲着,反而到他的地界撒野,真是个置之生死于度外的人。”
虞熙气恼,可气恼的不是淮羿阴阳怪气得说她傻,而是,她以往的这些糗事,竟然被人知道了!
而且还是她的死对头!她最不想让知道的人!
“哼,你都知道我是能做你祖宗的人了,还敢出言不逊,你不是找死吗!”
淮羿看着她上一秒哭得梨花带雨,下一刻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却又不动声色道,
“你不是成废人了吗?”
“……”
虞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呼出,然后再睁开,压制住了巨大的怒火,
“我,警,告,你,不要再提,废人,这两个字!”
淮羿倒不是怕她,只是他向来和善,
“好,不提。”
“……”
虞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她本想揪住这个把柄好好敲打一下淮羿,好歹在语言上站个上风,让他不要把她的糗事说出去。
可淮羿答应的这么爽利,根本没有给她发作的机会,她只好和他好商好量道,
“就是,那个,以前的事儿吧,我都忘了,可能当时我脑子被驴踢了,所以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没关系,你明白吧。”
淮羿静静看着她,试图理解。
虞熙索性道,
“就是,那个以前有点蠢的合欢宗圣女不是我,我重生了,就像换了一个人,懂吧。”
淮羿好似明白了些,
“你是怕我耻笑你?”
“住嘴!”虞熙一下子止住他,“你你你你……”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淮羿一针见血戳中了她。
淮羿却不很在意,瞧见虞熙这羞愤的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好了,前尘往事而已,谁都会犯错。”
虞熙眼中一亮,
“你也犯错了?”
“没有。”
虞熙眼中的光亮一下子熄灭了。
淮羿看她这样也不忍心打击她,又想了想道,
“不对,我也有,我前几日刚行了强盗之事,抢了你的灵药。”
虞熙心中松散了些,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那这样,我保守你的秘密,你也保守我的秘密,我们谁都不说……”
虞熙还没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淮羿的罪行给无情披露了。
看着淮羿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虞熙有些心虚,
“不碍事,我出去了就帮你澄清。”
淮羿战术性轻咳了两声,道,
“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我们出去。”
虞熙愣了一下,
“你这么快。”
淮羿未经情事,不懂就问,
“那多久算正常。”
虞熙细细思索,又突然反应过来,裹了裹身上的斗篷,
“你干嘛这么问,搞得我好像很了解一样,人家也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淮羿错愕道,
“你不是和宁鹤有过?”
“没有没有!”
就……当时就……亲了一下就……压冰川下面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丢死个人,虞熙后悔,否认得太快了,还不如说有呢,但是现在圆不回来了,她只好道,
“我以前看过画册子,差不多是一刻钟吧。”
“哦。”淮羿不说话了。
于是虞熙和他一起坐在桌子旁边休息一会儿。
屋子里没人说话,登时安静下来,可是很快,两人就发觉这屋子的隔音不好,隔壁的妖娆缠绵之声尽数入耳。
这气氛,更尴尬了。
淮羿清了清嗓子,
“你冷不冷。”
虞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洁的手臂,
“还行。”
“我把外衫脱了给你?”
虞熙刚想说好,又想到什么,
“算了吧,一会儿你抱我出去,我穿那么齐整太奇怪了。”
“为何要我抱你?你不是自己能走?”淮羿问道。
“让你抱就抱,说什么废话,那个,我在画册里看过,都是这样的。”
虞熙脸更红了一点,她见淮羿若有所思,唯恐他再问出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道,
“那个,你钱准备好了没有,赎我的。”
淮羿从怀中拿出两张百万大钞,
“两百万够不够。”
虞熙想了想将两张票子又放回去一张,
“一百万就行,你这样,对那个女鬼说,我伺候的不好,最多一百万带走,多一个子都不行。”
淮羿没这方面的经验,脑子高速转动,虞熙道,
“你放心,这样说她才不会起疑心,否则我刚来就表现得这么出色被人买走,也太顺了。”
“有道理,”
淮羿思索片刻,看向她的目光立刻有些不一样,
“你这时候倒是相当聪明。”
“哼,那是自然。”
虞熙扭过脸不看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虞熙和淮羿特意在房间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女鬼本在外面左右逢源,看见淮羿抱着斗篷搭着头的虞熙出来,忙忧心忡忡得凑上来,
“怎么了客官,她伺候得客官怎么样?”
淮羿阴着一张脸,冷哼一声,
“你说呢。”
他说着手里一松,将虞熙毫不怜惜得撂给她身后的男鬼,然后负手一副愠怒的神色,
“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到底是她伺候我还是我伺候她?”
女鬼听他这么说,最差的结果果然被她给料到了,于是忙赔上笑脸,手上去整理淮羿胸口松散的衣领,
“客官别生气,方才我就说了,她是个生瓜蛋子,可咱们这还有许多其他姑娘,那会的呀,可多了,保管让客官玩得尽兴。”
女鬼还没说完,淮羿又沉浸式表演道,
“她脾气还着实不好,给我咬了一口,都出血了!”
斗篷里的虞熙耳朵一动,这句是方才排练没有的,绝对是淮羿的临场发挥,虞熙在斗篷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可这句话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那女鬼好似帮淮羿出气一般,上来就对着斗篷里的虞熙拧了一下。
“真是个犟驴,这种的拖出去绞死也不为过,我叫你咬人!”
正好那长指甲拧在虞熙大腿上,虞熙轻喘一声,连忙忍住,不敢乱动。
淮羿见这女鬼着实狠厉,忙正色道,
“算了算了,她虽不会伺候,却生得一副好皮囊,回去调教调教也能做个暖床丫头,她这样的,要多少灵石赎身?”
“赎身?”
那女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着淮羿确实是认真的,逐笑开了花,却又奸滑道,
“客官,你这也看见了,这女子的皮囊可是酆都一绝啊,这直接买断给了您,我们这花月坊,可亏大发了。”
虞熙的心颤了两颤。
淮羿冷漠开口,“八十万。”
那女鬼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
“八十万灵石?怎么可能,您也不想想,我们这花月坊头牌的女子一夜也要五十万,将来给她调教好了,怎么都能将那八十万给挣回来。”
淮羿还没说话,斗篷中的虞熙突然开始挣扎,
“我不要你买我,你这个禽兽!你这个登徒子!色鬼!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再伺候你!你个禽兽!杀了我吧!连阴间我也呆不下去了!”
淮羿看了癫狂的虞熙一眼,直接转头就走。
那女鬼一下子慌了,拦住他道,
“客官,客官,你不是要给这丫头赎身吗?”
淮羿嫌弃道,
“看这样子买回去也没什么用,她若寻死了我银子岂不是全赔了?”
“唉,唉,客官,不会寻死的,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我方才的意思啊,也不是一定不卖,您再多少添一点,这八十万,也有点太少了。”
淮羿陈顿了一会儿,将那一张大钞拿出来,
“就这么多,能给了给,不能给我走了。”
“能给,能给,”那女鬼赶紧将纸钞收下,好像生怕淮羿再拿回去,随后又招呼男鬼,
“快给官人送去。”
“官人,要不要我们将人直接送到贵府上,官人是哪里人啊?”
淮羿不想和女鬼扯太多,直接将虞熙接过来,
“不必。”
离开花月坊很远,淮羿才把虞熙从怀里放下来,
“你怎么样?方才她掐你哪儿了?”
虞熙站了一下没站住,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淮羿身上,淮羿吓了一跳,以为她受了重伤,顿时浑身都凉了。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虞熙脸色煞白,细腻的额上渗出丝丝银汗,看起来那么虚弱,她那么痛苦,眼睛里亮晶晶的,躺在他胸口,气若游丝,良久良久才吐出一句。
“我腿麻了。”
“……”
淮羿:“你给我站好。”
虞熙不听,仍倔强得倚在他的身上,等待酥麻的劲儿渐渐过去。
淮羿的身上很热,虽然这个人性子很冷,但是人好,心善,她简直太少遇见这样的人了。
良久,虞熙在他胸口突然抬头,看他。
淮羿莫名脸上一红,没好脾气道,
“你又怎么了?”
“淮羿,你心跳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