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修改+新增内容

等冥楼回过神时,婴宁已经快跑到他的面前。

他连忙大吼:“别过来!”

婴宁只好停住脚,站在距离冥楼几步远的位置说道:“我知道怎么救你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梦境的。”

“本尊不是让你离开吗?!”冥楼恼火地吼着:“这些梦魇会一直缠着本尊,它们不会再给本尊打开那条路的机会!出去的路一旦消失,你就会永远困在本尊的噩梦中!”

婴宁没有因他的话而感到惶恐,而是热切地回答:“我知道!但如果梦魇消失了,你自然会从噩梦中醒来,我们就不需要什么出去的路了。”

“之前你说你是魔界之主时,就找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说明只要你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多想些快乐的事,这个噩梦是可以不攻自破的。”

说着,婴宁再次向冥楼走去。

冥楼冷漠地看着她:“你还真是乐观,可惜本尊不是你,没有过任何值得快乐的事。”

婴宁脚下微顿,然后继续向前。

她直直走到冥楼面前,柔声开口。

“过去没有,那就想想以后的。”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冥楼感觉到向后拉扯自己的力道变弱了许多。

不过梦魇没有打算放过他,见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婴宁身上,守在魔宫大门前的尘无休,还有缠着冥楼的女人们的表情开始转为愤怒。

“不行!你就是个累赘,必须去死!”

“没有人希望你活着,你还在挣扎什么?去死吧!”

“冥楼,你不能离开!你活着就要做本尊的玩物!”

那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最后变成刺耳的尖叫,愤怒、厌恶、憎恨交织着撕扯冥楼的耳膜。

他痛苦地捂住额头,身体再次被梦魇向后拉去。

婴宁听不到尖叫声,但看着冥楼额头青筋跳起的样子,也能猜出他一定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女人枯瘦苍白的手从身后伸出,冰冷地抚上冥楼的脸颊,使冥楼不自控地将视线从婴宁身上移开,转头向身旁看去。

见状,婴宁也抬起双手按住冥楼的脸,用力将其脑袋转了回来,强迫冥楼重新看向她。

“别看它,看着我。”她强势地命令道。

轻柔的花香在冥楼鼻尖萦绕,他清醒了几分,抬起眼帘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婴宁。

“就算本尊是魔,你也要救?”他问道。

听他这样问,婴宁的眸中流出几分无奈:“你是魔都没想过抛下我不管,那我作为人,就更不能抛下你了。”

她的善恶观就是如此,没害过她的人,她就愿意出手相救。

冥楼看着她的双眸。

他看到那双眼里的光,就好像那日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拂过花田泛起一道道波浪。

二人的脚下慢慢生长出几朵小花。

婴宁忽然感觉耳边有些发痒,下意识用右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朵小花,也不知道这朵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将夹在耳上的小花拿下,那朵小花就在她的手中旋转着绽放。

然后她注意到脚下迅速向四周蔓延的花与青草,很快花草便铺满了冰冷的地面,连周围难闻的臭气也被花香掩盖。

婴宁惊喜地看着梦境的变化,开心地问道:“你喜欢花?”

“啊?”冥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反应过来后又慌乱地垂下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婴宁急忙追问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相遇的那片花田吗?你觉得那里美吗?”

冥楼被她追问得更慌了,答非所问地回道:“魔界没有花。”

“没关系,等醒来后,我去花田摘漂亮的花送给你。”婴宁笑着告诉他。

冥楼这才又看向她,有些小心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要送本尊花?”

“你不是喜欢吗?”婴宁认真地回答,好像送他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冥楼,只要你喜欢,我会送你很多很多的花。”

冥楼的双眼缓缓睁大,诧异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提问还是该回答,又或者本就该沉默不语。

可什么都不做,他的心就难以平静。

随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一束光撕裂了二人头顶的黑暗。

地面的花朵不断生长,在二人周围筑起高高的花墙,花枝也慢慢缠绕住攀附在冥楼身上的梦魇们,越缠越紧,很快梦魇所化的女人们发出痛苦的尖叫,不得不放开了抓着冥楼的手。

随着头顶的光越来越强烈,梦境中的所有花朵齐齐爆裂,被炸开的花瓣漫天飞舞,如暴雨般落下。

婴宁笑着站在花雨中,忍不住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

冥楼就静静地看着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他现在难言的情绪起因是气愤,那也太奇怪了。

为什么气愤会让他感到有点开心?

算了,他现在不打算去深究这个问题。

刺眼的光芒将二人笼罩住,渐渐模糊了视线中的一切......

冥楼猛地惊醒,环视四周,确认自己是在应龙神牌内的结界后,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平躺在地面,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刚放松一会儿,他又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怎么胸口这么沉?

他偏头向自己胸口的位置看去,发现婴宁正趴在他的胸膛上安静地睡着,不仅如此,婴宁的右手食指还搭在他的耳垂上。

耳垂与指尖接触的位置酥酥麻麻,痒意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冥楼立刻抬起手,想将婴宁从自己身上推开,可手在触到婴宁前又急忙停住。

对了,他只有触碰婴宁才能拿回法力,现在不正是好时机?

他轻缩指尖,犹豫了片刻才将手继续伸向婴宁,先用一根手指飞快地戳了一下婴宁的脸蛋。

婴宁的脸蛋柔软又富有弹性,戳上去的感觉很舒服。

见她没有反应,冥楼又加了一根手指,两个指尖在婴宁的脸颊上轻轻扫过。

细腻光滑,这让冥楼想起秘宫的冰魄玉床,也是这般的细腻光滑,只不过冰魄玉床是冷的,而婴宁是暖的。

两次触碰的感觉都很舒服,冥楼渐渐感到上瘾,还想要有更多的触碰。

他干脆摊开手,意图将婴宁的半张脸放进自己的掌心中。

可这次还没触到,婴宁就猛地睁开了眼。

他的手僵在婴宁的脸旁,双眼慌张地眨了眨。

婴宁则看着他的手,双眼不明所以地眨了眨。

“你......”婴宁迟疑地吐出声音。

冥楼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难道......婴宁看出他在盘算什么了?

他紧张地思忖时,婴宁已经坐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你。”

冥楼:“啊?”

“你不是想把我扇醒吗?”婴宁说道,还指了指冥楼的脸,“之前我也想把你扇醒来着,但你睡得太沉,我用了全力也没能让你醒过来。”

她说完冥楼才发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冥楼恼火地瞪着婴宁:“你竟敢......”

不等他说完,婴宁神情懵懂地打断他:“难道你不是想把我扇醒吗?”

这番问话将冥楼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他无法开口说不是,而他真正的意图就更说不出口了。

半晌他气呼呼地吐出一口气,只能把婴宁的那一巴掌当作哑巴亏咽下。

他站起身,恢复了以往冷沉孤傲的表情,抬手运起法力。

指间黑色的雾气比前几日浓郁了很多,说明法力在婴宁的指尖触碰他耳垂时回来了一些。

这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着,冥楼阴冷地弯了下唇角。

“现在可以好好收拾外面那个死结巴了。”

当灵气不再从神牌内飘出时,梦魔便知道神牌内的二人已经破解了他的魇术,不过他没打算离开,反正他手中有法宝,那二人是斗不过他的。

他就笑嘻嘻地守在神牌旁,等着自己的食物从里面主动出来。

没一会儿躺在地上神牌便开始不断闪烁。

梦魔兴奋地看着神牌,旱歉铃和魇术早已准备好,只要那二人一冒头,他便立刻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大咧着嘴,两只眼亮起激动的绿光。

神牌的中央慢慢聚起一团黑影,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就紧盯着那处。

然而先冒头既不是冥楼,也不是婴宁。

一把墨黑的长刀从神牌内倏然飞出。

刀刃泛着冷光,刀柄以金纹做装饰,尾处还镶嵌着一颗血红的宝石。

呼吸之间,长刀狠狠插入梦魔肩膀,根本不给他闪躲的机会,就将他死死钉在了婴宁墙壁上。

梦魔痛苦地皱起脸,他低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插在肩上的长刀,不可置信地吐出声音:“屠影刀......”

冥楼的声音响起:“看来你还记得本尊。”

梦魔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冥楼就站在他的对面,婴宁则躲在冥楼的身后,神情严肃地看着被钉在墙上的梦魔。

“竟然......是你,你何时......醒来的?”梦魔咬牙愤怒地看着冥楼。

“本尊何时醒来的与你无关。”冥楼缓步走向梦魔,沉声说道:“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便是说出你与玉千寻在盘算什么。”

梦魔紧张地看着冥楼。

一旦被屠影刀伤到,屠影刀的刀气便会钻入五脏六腑,冥楼随时都可操纵刀气将他撕得四分五裂。

所以冥楼不是在吓唬他,他确实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乖乖听冥楼的话,以此换取一条生路。

“好......我说。”

梦魔深吸一口气说道:“玉千寻命令我等......吸食灵气,积攒力量......待有足够法力之时,便可通幽冥......寻尘无休残魂。”

“通幽冥?”冥楼皱起眉头,“尘无休的残魂不是被压在天界云净渊中吗?你们为何要去冥府寻他?”

梦魔撇嘴回道:“这......我便不知晓了,是玉千寻......同我这样说的。”

冥楼默声思索起来。

梦魔的话不能全信,还需查实。

见冥楼不言,梦魔软了声音,求饶道:“尊上......我也是被逼无奈......眼下已把知道的全说了,您能......放过我了吗?”

闻言,冥楼玩味地弯了下唇角。

“本尊说过要放了你吗?”

梦魔瞪大双眼:“你......刚刚不是说......让我选一条路吗?”

“嗯。”冥楼微挑眉梢,眸中装满了纯粹的恶,“不管你说或不说,都要死,这就是本尊让你选的路。”

梦魔震怒:“你!”

冥楼冷声打断梦魔:“好了,死结巴,本尊给你说遗言的机会。”

听他管自己叫死结巴,梦魔额头的青筋都被气得跳了起来:“我......不是结巴,只是......说话慢......”

冥楼:“这就是你的遗言?好吧,本尊记住了。”

梦魔:“等一下,这不是......”

冥楼没听他说完,抬手轻挥衣袖,插在梦魔肩上的屠影刀迅速飞回冥楼手中,而梦魔在屠影刀离体的瞬间化作粉末,灰飞烟灭。

直到梦魔彻底消失不见,躲在冥楼身后的婴宁才敢放下心来。

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结束了。

她垂眸呼出一口气,随后换上笑脸看向身前的冥楼。

“太好了,他终于......”

话说一半,婴宁就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冥楼转过身,散发着猩红光芒的瞳孔对上婴宁紧张的表情。

他缓缓勾起唇角,幽声开口。

“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