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婴宁这么一气,冥楼反倒从魇术中清醒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孩童的身形,又扫视一圈四周,眸色逐渐变得阴冷。
在魇术中陷得越深,梦境便会越真实,此梦不仅能改变做梦者的样貌,还能让做梦者切切实实地体会梦中的疼痛与恐惧,所以有很多身中魇术之人在被吸光精气前,便会先被噩梦折磨致死。
而这些噩梦大多与做梦者的亲身经历有关,比如说眼前的一切,便是冥楼此生最凄惨狼狈、也最不愿去回想的过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一旁的婴宁正认真地向他道歉。
冥楼冷眼看向她,问道:“你是如何进入本尊梦境的?”
婴宁抬手指了指冥楼的耳后:“你耳后有一条黑气,我碰了一下后就到这里来了。”
此事冥楼也觉得很奇怪,每个人心中的恐惧皆不同,所以魇术从来不会让两个人进入同一个噩梦中,除非是用法术强行进入他人梦境,但婴宁明显没有那样的本事。
半晌冥楼有了一个猜测。
他的法力已经深入到婴宁的魂魄中,因此他们二人身上散发着同样的气息,魇术错把婴宁当成了他的一部分,便将婴宁一起送入他的梦境中。
这样一来神牌的事也能解释清楚了,神牌同样将他当成了婴宁的一部分,所以他才能随着婴宁无伤进入神牌内的结界。
虽然梦境和神牌的事能解释通了,但法力之事却越来越蹊跷,冥楼想不明白,他法力是如何深入到婴宁魂魄中的?
此时远处传来无数急匆匆的脚步声。
闻声,冥楼眉头紧锁,立刻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噩梦还没有结束,是梦中的尘无休派人来抓他了。
冥楼咬紧牙关,抬手折断心口插着的箭,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流着血,疼痛使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
瞧他单手撑着地面,想要强行站起身的样子,婴宁担忧地说道:“你伤得很重,最好不要乱动。”
冥楼不怎么领情,皱着眉挥开她的手:“若是被抓住,本尊会死在这个梦境中的。”
说着,他捂着伤口迈出一步,可那一步还未落下他的双腿就开始发软,整个人倏然朝地面摔去。
幸好婴宁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冥楼侧脸看向扶着他肩膀的那只手。
婴宁的手生得很好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但因为常做粗活的关系,指腹长了些薄茧。
她稳稳地扶着冥楼的肩,下一瞬突然又用力将孩童模样的冥楼拦腰抱起,抬脚向前跑去。
冥楼震惊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不是不能被抓住吗?你这伤跑不了多远的,还是我抱着你跑能快些。”婴宁一边跑一边说道。
冥楼却开始感到恼火。
被一个姑娘抱在怀中逃跑,他魔界之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他挣扎着吼道:“放本尊下来!”
婴宁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语气坚定地回道:“不行。”
此时已有一队魔族士兵向他们紧追而来。
挣扎中,冥楼视线的余光瞥到了婴宁身后。
那些魔族士兵的面孔本是模糊不清的,可当冥楼注意到他们时,他们渐渐都有了清晰的容貌。
所有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脸上挂着阴冷轻蔑的笑。
尘无休。
冥楼下意识闭紧双眼,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恐惧在为这个梦境提供力量,越是恐惧,梦境就会越强大,也会变得越恐怖。
婴宁带着魔族士兵穿过长廊,左拐右拐了几次,才将距离慢慢拉开。
眼看着婴宁逃得越来越远,有士兵手中化出弓箭,举弓对准婴宁的背后。
箭羽呼啸而过,在空荡的长廊中发出巨大响声。
婴宁的身体猛地一顿,然后脚下跑得更快了一些。
“这么跑不是办法。”她微喘着说道:“你熟悉这里吗?我们最好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冥楼依然合着眼,声音冷冰冰地说:“他们要的只有本尊,你放下本尊,自己一个人逃出此处就是了。”
纵使他冷冰冰的,婴宁还是柔声细语地回应他:“你帮过我,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这让冥楼心生疑问。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帮过这女人?
略微沉默后,冥楼才又沉声开口:“东侧楼梯旁的墙壁应该有道暗门。”
婴宁立刻使出全力向东侧跑去。
在士兵追过来前,婴宁推开墙壁上的暗门,抱着冥楼侧身藏入。
暗门缓缓合上,他们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中,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寂静的暗室中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交织缠绕。
一长串嘈杂的脚步声在暗门外匆匆跑过,直到外面也陷入寂静,冥楼才咬牙切齿地问道:“现在能将本尊放下了吗?”
婴宁‘嗯’了一声,弯身将冥楼小心翼翼地放下。
黑暗中,她的发丝不经意地滑过冥楼的脖颈,留下点点痒意。
冥楼抬手用力搓了搓痒处,直到把自己的皮肉搓疼了痒意才消失,然后他又伸手在暗室的墙壁上摸索,摸到一处凹槽时,他将手指伸入凹槽轻轻向外一拉,无数蓝色的光亮从中飘出,将整个暗室照亮。
那些光亮很美,像是暗夜中的星辰,神秘却璀璨。
婴宁惊艳地看着半空中飘浮的光亮,问道:“这是萤火虫?”
冥楼淡漠地答着:“这是宵烛树的叶子,此叶无风时飘浮,在暗处则发光。”
“原来还有这种奇怪的树叶子,我都没见过。”婴宁说着,眸子里盛满了宵烛叶的光亮。
冥楼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心想这是魔界的东西,婴宁一介凡人当然没见过,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了。
他盘腿在地上坐下,试图用法术破解魇术,可刚要聚起法力,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随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婴宁连忙蹲下身,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冥楼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色,本想说些难听的话让婴宁先管好自己,可他一抬眼却瞧见婴宁的背后好像插着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仔细去看,半晌才敢确认那是一支箭。
意识到婴宁刚才中箭了,冥楼忽地生出一股无名怒气,连着心上的伤口都被气得发疼。
他一把揪住婴宁的衣襟,用力将其往自己面前一扯,看着她后背上的箭支恼火地问道:“你没有脑子吗?中箭了也不知道吭声?”
婴宁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说道:“你说这个啊,没事,不疼。”
她回答得太过轻松,冥楼因此更加生气,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胡扯!这可是阴铁所制的箭,皮肉触之如若火烧,怎么可能不疼?!”
见冥楼不信,婴宁干脆将手伸到身后,未等冥楼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呢,她就已经用力将箭拔出。
“真的不疼,你看我拔出来都没事。”她拿着箭说道。
冥楼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她。
怕冥楼还不信,婴宁拿着箭在自己的手臂上戳了几下,随后将手臂伸到冥楼眼前看:“你看,真的不疼。”
冥楼凑近瞧了瞧,发现那箭确实没在婴宁身上留下什么伤口。
趁冥楼凑近自己时,婴宁也借机仔细看了看冥楼的伤。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有的伤处已深可见骨,而且看冥楼虚弱的模样,这些伤应该不是假的。
婴宁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他们的箭伤不了我,却能伤到你?”
冥楼挪了挪身子,背靠在冰冷的墙壁后将身体放松,哑声敷衍地答道:“看来你根本没将此处的一切当真,你不当真,梦便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所以你不会受伤。”
婴宁将他的话思忖一番,片刻后恍然大悟:“你将梦境当真了,所以那些人对你的伤害也都变成真的了,是这样吗?”
冥楼冷笑一声:“呵,还不算笨。”
婴宁唇边扬起笑容:“那只要你不将这个梦当真,我们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了?”
“是。”冥楼冷漠地应着,随后又烦躁地说道:“此梦乃本尊过去的心魔,眼下连样貌都被梦境改变了,说明本尊已深陷其中,可不是嘴上说不当真就能不当真的事了。”
他说完后,婴宁忽然不再作声,暗室内也变得格外寂静。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冥楼感到一阵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语气僵硬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婴宁轻抿唇瓣,犹豫一瞬后反问道:“梦境里发生的这些,都是你过去真实经历过的?”
被问及过去的经历,冥楼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是又怎样?”
婴宁看着他,片刻后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冥楼的发顶:“原来土地公公小时候吃过这么多的苦。”
冥楼怔怔地看向她,心口的位置有些发胀。
但转眼他的脸色又垮下来,沉沉吐出声音:“你说本尊是土地公?”
婴宁微笑着点了点头。
冥楼差点没被婴宁气得将自己一口牙咬碎,瞪着眼说道:“你这是在骂本尊土?!”
没想到他会生出这样的误会,婴宁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哥同我说土地公公是位很好心的神仙,偶尔会现身驱赶在其守护之地上作祟的妖魔,我见你这段时日常常帮我驱赶妖魔,所以才以为你是土地公公的。”
纵使她这样解释,冥楼还是火大,他干脆不顾身上的疼痛,气愤地站起身说道:“土地公不过一介不入流的神仙,你怎可拿来与本尊作比!”
他拿起以往魔尊的架势,轻抖衣袖后一手背在身后,幽沉的眸居高临下地睨着蹲在地上的婴宁。
“听好了,本尊乃是魔界之主,你口中那些作祟的妖魔,皆是本尊的手下!”
他的话音落下后,蹲在他面前的婴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冥楼不屑地冷哼一声。
这女人定是被他的名头吓傻了。
总算挽回一些面子,冥楼的火气也消了许多。
他心中正有些得意,却见婴宁缓慢地抬起右手,食指指着他的身体说道:“冥楼,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闻言,冥楼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恢复到原本的模样,身上的伤痛也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受到婴宁的土地公刺激,他将心思全放在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上了,梦境随着他的所思所想改变,他也因此恢复了真实的模样。
确认自己不再是孩童模样后,冥楼板着的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
婴宁也欢喜地跳起来,问道:“这是不是说明,你已经不再把这个梦当真了?”
冥楼含笑看向她,刚想要点头,紧接着又神色一僵,急忙收起那抹笑意,转而换上冷漠严肃的表情。
“你还能笑得出来?”他阴冷地问道。
婴宁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冥楼向她缓缓迈出一步,高大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没听见本尊刚才说什么吗?本尊是魔界之主。”他低头靠近婴宁的脸,薄唇间吐出低沉的声音,“本尊亦是魔,且是这六界中最恶的魔。”
那双眼睛幽幽亮起诡异的红光,与之对视如坠冰窟寒潭。
婴宁咽了下口水,双手暗暗攥紧自己的衣摆。
察觉到婴宁的紧张,冥楼满意地弯了下唇角:“现在知道害怕了?”
婴宁没有回答。
见她不回答,冥楼的神色逐渐变得阴冷。
他抬起左手,缓缓伸向婴宁。
看着冥楼的指尖越来越近,婴宁的心提了起来,在那只手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她本能地闭上双眼。
然而冥楼的手却突然调转方向,将婴宁身旁的暗门拉开。
“你是本尊的小金库,本尊暂时还不会杀你。”
说完,冥楼转身走出暗室。
婴宁睁开眼,轻声呼出一口气。
原来冥楼是魔,这让她感到有些失落。
还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她抓住的其实是一个大魔头。
冥楼回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冷声说道:“你想死吗?还不跟紧本尊。”
婴宁看向她,脚却没有挪动。
见她不肯动弹,冥楼不悦地往回走了几步,抓住她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说道:“你想死也不行,本尊不许你死。”
婴宁踉跄地跟在冥楼身后,双眸不解地望着他的侧脸。
恢复了身体以后,冥楼的行动也就变得起来。
他拉着婴宁快步朝梦境的边缘走去,在心底盘算着自己法力恢复了多少。
这个梦是有界限的,梦的边缘就是梦境中模糊不清的部分,也是魇术最薄弱的位置,只要找到那处,就算只有两成法力,他也能破解魇术,带婴宁离开此处。
那处其实也不难找,冥楼小时候只能在魔宫内活动,从来没到过魔宫外,过去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完全不清楚,所以那里定是梦的边缘。
没一会儿他便将婴宁带到了魔宫的大门前。
大门外是一片浓郁的黑暗,还有阵阵恶臭从门外飘进来。
冥楼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婴宁踏入黑暗中。
婴宁被周遭的臭气熏得咳嗽了几声,她连忙用手捏住鼻子,再看向冥楼时,冥楼已经将手中的一团黑气甩了出去。
那团黑气撞向前方的黑暗,发出巨大的撞击声,还有耀眼的火花蹦出,随后周遭黑暗开始扭曲晃动,看得婴宁一阵头晕目眩。
待晃动停止,前方的黑暗被撕开一道裂口,白色的光芒从裂口中隐隐流出。
“从那里出去,便会梦醒。”冥楼冷眼看向婴宁。
婴宁也看向他,一时间紧张和喜悦混在一起。
她开始犯起糊涂,不知道自己是怕这个离奇的梦境,还是怕眼前这个六界最恶的魔?是为了能离开梦境而喜悦,还是为了身旁的魔头没有抛下她而喜悦?
冥楼没有多看她一眼,直接拉着婴宁向裂缝走去,但二人只向前走了几步,他又突然停下脚步。
婴宁不解地看过去:“怎么了?”
“尘无休。”冥楼沉声道。
婴宁还是不解,不过视线下滑看见了一堆像头发丝的东西,正紧紧缠住冥楼的腰。
“想走?”
一个带着轻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人齐齐回头看去,红发男人正站在魔宫的大门前,诡异地转动着脖颈:“小冥楼,你可不能离开本尊啊,你若走了,本尊会无聊的。”
男人说话时,婴宁清楚地感觉到,冥楼的身体有一瞬僵硬。
这个梦境似乎想重新困住冥楼。
婴宁急忙举起一只手遮挡在冥楼眼前:“别去看!那个人是假的,他只是你的噩梦!”
她的声音将冥楼的意识唤了回来,冥楼忙乱地垂下眼。
“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听,我带着你离开。”婴宁又说道。
“你?”冥楼的视线不悦地移向她,“知道本尊为魔,你还会想带本尊出去?”
他不相信婴宁会帮他,于是固执地回过头,抓着婴宁手腕艰难地向裂口走去。
身后尘无休的声音还在继续,且越来越愤怒:“冥楼!你若敢离开此处,今日本尊便让你尝尝剜眼之刑......还记得你第一次偷跑的事吗?你可是在冰窟中整整待了七日!你还想吃那样的苦头吗?!”
听着身后嘶吼的声音,婴宁皱眉看着身旁的冥楼。
这些都是大魔头过去亲身经历的事吗?怎么一个妖魔的过去也会这么惨?
见冥楼一直不理会周遭的声音,那声音陡然变了音调。
“去死吧。”一个女人冷漠地说道。
听到那个声音,冥楼再次停住脚步。
见冥楼又被梦魇控制住,婴宁想拉着他继续向前,奈何二人身形差距太大,她使出全力也没能拉动冥楼。
她咬牙用着力,对面色惨白的冥楼说道:“别停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冥楼回过神,看了一眼婴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
几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慢慢从地下爬出。
她们长着同一张脸,同样冷漠的表情,异口同声地说道:“去死吧,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说着,那些女人猛地抱住冥楼的双腿,和腰间的头发丝齐心合力地将冥楼向魔宫拽去。
婴宁本就拉不动冥楼,就更无法和那几个女人的力量抗衡了。
冥楼被那些女人生生地往回拉去,拉着他的婴宁也被顺带拖拽了回去,而通往梦外的裂口正在缩小。
看着不断缩小的裂口,冥楼的眸色沉了沉。
他很清楚,在裂口消失前他是没办法挣脱这个梦魇的,若裂口封死,小金库和他都会被困在这里。
到时不止他会死在噩梦中,梦魔也会借机把小金库吃干抹净的!
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想着,冥楼神色一冷。
婴宁还在卖力地与那几个女人相抗争,可冥楼却突然甩开她的手。
她差点摔倒,慌乱地站稳脚后,她震惊地看向被噩梦带走的冥楼。
“你走吧。”冥楼冷声说道:“离开梦境,念错你的保命八字诀神牌便会碎掉,到时给你神牌的人会来救你。”
婴宁焦急地问道:“那你呢?”
冥楼沉声道:“还轮不到你替本尊担心。”
看着冥楼的身影越来越远,婴宁又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裂口。
裂口中的光芒已经很弱了,好像随时会消失的样子。
她咬住下唇,最终下定决心向裂口跑去。
看着婴宁跑开的样子,冥楼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眼前的一切,是梦,但也不全是梦。
无论虚假还是现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从来都没有人希望过他活着。
那些女人慢慢爬至冥楼耳边,用毫无感情的语气不断说着:“去死吧,去死吧......”
冥楼合上眼,满是恶意的声音围绕着他,丝丝寒意不断钻进他的衣衫中。
“我知道了!”
他的耳边突然又响起婴宁的喊声。
冥楼连忙睁开眼。
远处,婴宁正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
她的唇边挂着一抹浅笑,整个人温柔得像一潭春水,将周遭的黑暗都暖化了。
冥楼忽然觉得耳边那些满是恶意的声音弱了下去,渐渐只剩下婴宁的声音。
她笑着对冥楼喊道:“我知道怎么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