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弯腰收拾着驴槽,刚将干草放下,小宝便急不可耐地挤过来填饱肚子。
看着小宝专心吃着东西,婴宁靠着旁边的木柱子,思绪渐渐飘回至昨夜。
昨夜,她本想问那个男人一些事情,可谁想到那人却拼了命的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鬼追了呢。
婴宁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啊?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看向小宝:“小宝,我长的很吓人吗?”
小宝嘴里嚼着干草瞥了婴宁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婴宁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长相的问题,那他为何会怕我呢?”
小宝不知道她在说谁,不解地看着她。
她露出笑脸,揉了揉小宝的脑袋,释怀地说道:“算了,既然他怕我,我以后不追着他跑就是了。”
辰时一到,婴宁将做好的豆腐装上车,然后小宝拉着车,她牵着小宝,迎着初晨的阳光出了村子,准备到镇上卖掉这些豆腐。
月吾镇中的吉祥客栈常在婴宁这里采买豆腐,时间一长客栈的杜掌柜和婴宁就成了好友,杜掌柜便让婴宁在客栈门前支摊,客栈的位置很好,正前方是热闹的街市,又临近月吾镇的镇子口,每天来往的人多,更方便婴宁做生意。
婴宁支摊时,莫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她四下看了看,但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耸了耸肩后继续低头忙起来。
今日豆腐卖的很快,没到卯时就卖光了,婴宁收拾好车子,牵着小宝出了城。
桃李村距离月吾镇不远,徒步走回去也就两刻钟的时间。
回到村子,远处青山环抱,阡陌纵横,清风吹过翠绿的田野,几个孩子正蹲在田边,用兔尾草斗草玩。
婴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眼前美好的一切。
如果跟在她身后的妖魔能消失不见,那就更好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妖魔却突然齐齐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在眨眼间四散开躲藏起来。
婴宁奇怪地看着妖魔们逃离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的心愿被哪位神仙听到了呢。
不过转头时,她的余光瞥见田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等她定睛看去时,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经过花儿姐家门口时,婴宁看到花儿姐正面色憔悴地打扫着院子。
“花儿姐。”婴宁停下脚步,关心地问道:“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病了吗?”
花儿姐将脸缓慢地转向她,眸光有些涣散,吐出来的声音也十分绵软无力:“可能是昨晚受了凉,今早一起来就不舒服。”
婴宁轻蹙眉头,又问道:“赵姐夫和豆子呢?”
花儿姐叹了口气:“也病了,不过你姐夫病的轻,就出去买药了,豆子病得重,今日一直在哭。”
随后花儿姐开始唠叨起来:“昨晚也是奇了怪了,我家墙上莫名出现一个大窟窿,害得我们一家子吹了一夜的风,能不病嘛......”
婴宁默声听着。
她知道,花儿姐一家不是病了,而是昨晚那个古怪的东西搞的鬼。
虽然昨夜那东西被赶走了,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若是花儿姐一家再被折腾一次,恐怕命就要保不住了。
婴宁紧抓着裙摆,皱眉思忖片刻后正要开口,李姨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拉着婴宁的手笑吟吟地说道:“阿宁啊,李姨有事要找你帮忙,你来一下。”
她稀里糊涂地被李姨拉走,直到离开花儿姐家很远,李姨才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看向婴宁。
“阿宁,你不要去管花儿姐家的事。”李姨说道。
婴宁有些诧异:“李姨你怎么知道花儿姐家出事了?”
李姨撇了撇嘴:“我虽然没你那个本事,但活到我这个岁数,怪事也过很多了,昨个儿李村长家一出事,我就猜到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们家了。”
说着,李姨拉起婴宁的手,眸色中多了几分担忧:“阿宁,李姨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能看见奇怪的东西,但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光能看到有什么用?你要学会少给自己找麻烦,绝对不要去掺和他家的事!”
婴宁略微沉默,然后愁闷地说道:“我本来是不想管这事的,可花儿姐平日里对我很好,豆子又那么小,我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而且如果我不管,那东西去完花儿姐家,还会跑去其他人家里的。”
“你这傻孩子!”李姨气恼地打了下婴宁的手背,“我怎么说不听你呢,你管好自己死活就行了,不用管别人的死活!”
婴宁笑着看着生气的李姨:“您的死活我肯定是要管的。”
李姨朝她翻了个白眼:“我的死活你也不用管!”
婴宁笑着抱住李姨的手臂晃了晃:“那可不行。”
李姨压了压火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姨没读过书,但还是懂得些道理的,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清醒,不是善良,你是个苦命的孩子,更应该把这个道理熟记于心。”
说完,李姨怜爱地拍了拍婴宁的手,随后转身离开。
婴宁牵着小宝往家走着,一路上脑中一直在回响李姨说的话。
她知道李姨是为她好,尘世有诸多苦难,清醒地活着才能趋利避害。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人心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婴宁垂眸长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冥楼侧身站在一棵树后。
看着婴宁叹着气回到家中,他才皱眉从树后走出……
罗素不明白,明明把婴宁掳回魔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怎么魔尊会将此事越拖越久?
最近几日,魔尊每日都会偷偷跟着婴宁,白日里跟着她去镇上卖豆腐,傍晚陪着她回家,夜里就站在她的窗前,捏着昏睡咒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来,反反复复,不下百次。
起初罗素会催着魔尊动手,后来罗素也麻木了,二人的对话开始变得越发简单。
罗素:“动手了吗?”
冥楼:“没。”
再后来对话只剩下两个字。
罗素:“动?”
冥楼:“没。”
罗素挠破头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眼瞅着下一个满月之夜就要到了,罗素终于按捺不住。
他找到冥楼时,冥楼正抱着臂膀站在婴宁的院子外,眸色冰冷,神色阴沉。
罗素从冥楼身后探出脑袋,有些谄媚地开口:“尊上,马上又要到满月之夜了,您今夜应该动手了吧?”
冥楼合上眼,冷漠地答道:“知道了。”
他嘴上说知道了,可罗素却觉得,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罗素这几日被魔尊的事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此刻的火气自然也就窜上了头。
他气恼地上前一步,赌气地看着冥楼:“尊上,您天天这样跟踪一个姑娘,不觉得很猥.琐吗?”
冥楼转头看向罗素,竟难得地没有因为罗素的话发火,而是沉声反问:“难道你之前说把姑娘掳回魔界灵修的法子,不猥.琐?”
罗素撇着嘴说道:“那可不一样,我让您把她带回去,最多也就猥.琐个七天,可您现在这样,已经不只是猥.琐了,是变.态......”
他话没说完,冥楼抬腿给了他一脚。
罗素揉着痛处时,听见冥楼又沉声说道:“放心,本尊已有新的计划。”
“新的计划?”罗素奇怪地看向他。
冥楼:“这女人极其凶悍,若本尊强行带走她,她闹得动静太大定会给本尊带来麻烦,所以本尊要悄无声息地拿回法力。”
罗素听得一头雾水:“悄无声息……是什么意思?”
冥楼转身面对罗素,高大的身躯与冷肃的神情不断给罗素带去压迫感。
“只要本尊趁她睡熟时,进入屋子抓住她的手,法力便会在她不知不觉中回到本尊身上。”冥楼沉声说道。
罗素呆怔地看着冥楼许久,最后无语地用手捂住脸,小声嘀咕道:“只敢偷偷抓女人的手,这也太窝囊了……”
他说的很小声,可冥楼还是听见了,立刻挥出一道满是杀气的术刃,罗素急忙闪躲,但还是生生被削去了几缕头发。
瞧出冥楼是真的生气了,罗素便立刻化作蝙蝠逃离。
看着蝙蝠飞远,冥楼恼火地甩了下衣袖。
什么窝囊?他这是身为魔尊所必需的深思熟虑罢了!
这个罗素成事不足不说,还敢质疑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待他拿回法力后,定要将其大卸八块!
想着,冥楼冷着脸色走入院中,随手一挥便让那头驴子陷入沉睡,然后他捏着昏睡术走到婴宁的窗前。
今夜,他绝不会再对这女人手软。
正要释放法术时,天空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冥楼仰头看向夜空。
雨丝连绵不断,且越下越大,不过转眼间,小雨就变成了倾盆暴雨。
冥楼皱起眉心。
他不喜欢雨。
魔界很少下雨,仅有的几次下雨,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冷冷望着夜空,待收回心思,准备解决掉婴宁时,他面前的窗子忽地被一双手拉开。
冥楼一惊,神情错愕地看着拉开窗户的婴宁。
果然,一下雨就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