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看着红斗篷上的破口,有些生气地喊道。
“小宝!你又把我的斗篷咬坏了!”
院子里,小宝正在驴棚内吃着干草,满不在乎地用鼻孔出了两下气。
婴宁也拿它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斗篷可以帮她遮掩吸引妖魔的香气,还能防水防火,婴宁可宝贝了,那些妖魔虽伤不到她,但若没有斗篷帮她遮掩香气,恐怕她这间小屋子早被妖魔挤破了。
不过小宝经常把斗篷咬坏,要想修好斗篷,只能等哥哥在她生辰时回来帮她修补了。
今日这破口实在是大,婴宁都看不下眼了,幸好白日里妖魔不多,她能忍,也就将斗篷收了起来。
她背上竹篓走出屋子,小宝瞧见她要出门的样子,忙把自己嘴里吃了一半的干草吐出来,用头顶开驴棚的门,也想和婴宁一起出门。
婴宁却笑着对它说道:“我今天就是去帮李姨收花,不远,所以你不用去了。”
小宝委屈地甩了甩尾巴,于是婴宁走过去摸着它的脑袋哄道:“乖,等我回来给你带萝卜吃。”
说完,她笑着离开了家门。
“尊上,我打听过了,她今日会来此处,应该马上就到了。”罗素说道。
冥楼双臂环在胸膛前,视线冷然地看着前方的一大片花田。
今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微风拂过花瓣翻起一道道波浪。
冥楼微挑眉梢。
这样的天气,挺适合绑姑娘的。
想着,他沉声开口:“去将旁人清一清,免得本尊动手时有人捣乱。”
罗素立刻笑嘻嘻地应道:“是,尊上!”
说完,罗素便屁颠颠地跑开。
只剩自己一人后,冥楼抬脚缓缓走入花田中。
和周遭五颜六色的娇花不同,冥楼一身死气沉沉的黑,站在花田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走到花田中央时他停下步子,将一朵粉色小花踩在脚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神情冷漠地用脚尖将花瓣碾碎。
他阴冷地想着,等拿回法力,他便要去找沈玄一,好好算算当年的账。
想到沈玄一,一团怒火就烧了起来,冥楼脚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飞快地掠过。
冥楼皱眉看去,刚好那个身影也停下脚步,回头向他看来。
婴宁看着他眨了眨眼,眸中隐隐透露着一点疑惑,然后视线慢慢下移,最终落在了冥楼脚下的花上。
“这花招惹你了?”她好奇地问道。
冥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未等他开口,婴宁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它怎么招惹你了,不过这是李姨辛苦种的花,你不要再踩了,她可是很凶的。”
冥楼冷眼看着她,没有作声。
婴宁觉得他的沉默可能是在反省,于是露出一个让冥楼安心的笑容。
“等会儿我就告诉李姨,这花是我不小心踩到的,不过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踩这些花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继续向前。
见她要离开,冥楼连忙沉声叫道:“等一下。”
婴宁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微风吹过她的绿裙,发丝紧贴在她的脸上,转头时耳垂上的翡翠珠子晃了晃。
冥楼被那颗珠子上的光亮晃了眼睛,下意识将双眼合上。
再睁开眼时,婴宁正认真望着他。
婴宁的瞳色很浅,是十分清澈的琥珀色。
“你......”冥楼从有些干涩的喉咙中滚出一个字。
但也只有这一个字,然后又没了声音。
婴宁不解地看着他,半晌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容添了几分温柔。
“放心。”婴宁将食指竖在唇边,“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说完,她宛若一只轻快的蝴蝶,转身离开。
那一瞬间,冥楼觉得自己像是中邪了。
他也抬起脚,默声跟在婴宁身后向前走去。
冥楼看着婴宁一步步向前,裙摆轻拂过身旁的花枝,偶尔她会停下来,弯腰用指尖触碰花瓣,瞧见开得漂亮的花朵,她便小心翼翼地将其剪下,放进背后的竹篓中。
一只蜻蜓刚好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并不知道,继续向前走去,而那蜻蜓似乎十分贪恋她的发丝,任她如何走动都不肯离开。
最后她在花田尽头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随手拨了下耳边的碎发,顾盼生辉的眸子笑得弯起。
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她柔嫩的脸颊滑至雪白的颈子......
冥楼蓦然听见一声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但那声音却只有他一人能听到。
“尊上?”罗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奇怪地看着正在发愣地冥楼,问道:“您怎么还没动手?”
冥楼倏地回过神,转头看向罗素:“你说什么?”
瞧他那副模样,罗素更觉得奇怪了:“您怎么了?”
轰鸣声还在继续,冥楼只能看到罗素的嘴皮子在动,全然没将罗素的话听进去。
不过他猜到了罗素在问什么,强作镇定地回道:“没什么。”
罗素转而兴奋地说道:“尊上,现在快动手吧!”
冥楼却突然将脸转向一边,一只手遮住自己半张脸。
“此女子绝不简单,先随本尊回去从长计议。”
他沉声说完,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啊?”罗素满脸疑惑地看着冥楼,又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婴宁。
不过一个人界女子,哪里不简单了?他监视了许久,也没看出婴宁哪里有异常啊。
罗素不解地摇头,然后急忙追上冥楼的脚步,无意中瞥见了冥楼红得似要滴出血的耳朵。
“尊上,您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你看错了。”
“我肯定没看错,这也太红了,我还是帮您看看吧,别是生了什么怪病!”
“闭嘴吧你......”
直到远处那两个人影消失不见,婴宁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男人就是昨晚撑伞的那个人吧?
婴宁快要接近他时,身边的妖魔就跟见了鬼似的躲起来,还有那身死气沉沉的样子,也和昨晚的男人很像。
一看那家伙就不好惹。
婴宁拍着心口吐出一口气。
但转念一想,那人也没对她做什么坏事,或许只是她多想了。
而且一接近那人,周围吵闹的妖魔就会消失不见,比斗篷还好用,说起来也算是好事呢。
想着,婴宁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总算能清静一会儿了!”
她笑着说完,又疑惑地向四处看了看:“奇怪,李姨他们呢?”
在花田里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婴宁只好跑去李姨家,结果却发现李姨六哥花儿姐全都躺在院子里睡着了......
魔界,秘宫之中。
冥楼合眼坐在黑金宝座上,左手支在宝座的扶手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细细摩挲着食指上的血玉戒指。
罗素站在一旁暗暗揣摩着魔尊的心思。
明明说好了今天就把那女子绑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魔尊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不知过了多久,冥楼缓缓睁开阴沉的双眼,说道:“我醒来的事,玉千寻知道吗?”
“没有,属下还没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他们还以为您在秘宫之中沉睡呢。”罗素连忙恭敬作答。
冥楼又沉沉吐出声音:“很好,玉千寻早就有异心,他定不甘心只是暂代那个位置,若他知道本尊法力受损之事,定会想办法算计本尊,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在恢复法力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本尊醒来的事。”
罗素用力点头,随后他堆起讨好的笑脸问道:“尊上,恢复法力的事如此重要,那您今日为何不动手啊?”
听到问话,冥楼咳嗽了一声,面上努力维持冰封的表情,冷声说道:“白日里常有人走动,本尊现在不想惹上任何麻烦,所以打算夜里动手。”
罗素十分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还是尊上想得周全。”
冥楼完全不吃罗素拍马屁这套,只是冷冷地瞥了罗素一眼后,便将幽沉的视线移向前方。
那女子,实在有些古怪。
为何一看到她,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拳头狠狠捶了两下?
又或者,那种奇怪的感觉是心口上的伤造成的?
冥楼想不出答案,于是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罗素则在一旁幻想着冥楼拿回法力后嘉赏自己的画面,光是想想都开心!
二人各怀心思时,冥楼忽然紧皱眉头。
一阵阵疼痛自心脏漫向四肢百骸,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撕碎一般,他按住心口闷哼一声后从宝座上跌了下来。
罗素慌忙蹲下身,看着冥楼额头和脖颈上因为疼痛暴起的青筋,这才想起今夜是月圆之夜。
“尊上,今晚是月圆之夜,乃每月中的极阴之时,您心口的伤会因阴气入体而疼痛。”罗素慌乱地解释着。
冥楼一把揪住罗素的衣襟,眸底亮起愤怒的红光,咬牙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罗素欲哭无泪:“我以为您今日就能把那女子带回来呢,有她在,您可吸取自己的法力抵挡阴气的,然后......我就忘说这事了。”
“你给本尊等着......嗯......”冥楼痛得又哼了一声。
他不得不放开罗素,再次按住心口的伤疤。
那疼痛甚至攥住了他的呼吸,几欲昏厥,而罗素就只能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看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要不是现在还需要个帮手,冥楼真想抽刀,一刀砍死罗素。
疼痛持续了两个时辰,待疼痛平息时,冥楼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全身上下布满了冷汗。
他坐起身阴冷地看向罗素。
罗素捂着脸,在一旁瑟瑟发抖。
片刻后,冥楼起身整理好衣袍坐回宝座上,罗素也连忙乖巧地站到他身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冥楼迟迟没有开口,罗素只好自己开口找补:“尊上,只要您拿回全部法力,您的伤就不会再痛了,属下保证!”
“知道了。”冥楼淡漠回道。
罗素也没敢松掉这口气,而是小心地问道:“尊上,等您拿回法力后,不会第一个就杀了我吧?”
闻言,冥楼的唇角冷冷地扬了一下:“放心,我第一个要杀的,是沈玄一。”
罗素这才放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冥楼淡淡地瞥了一眼罗素,暗想第二个再杀这家伙。
不过现在他的死亡名单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把那个叫婴宁的女子带回魔界灵修,他可不想再尝一次噬心之痛了。
冥楼垂眸看向手指上的血玉戒指,冷薄的唇间吐出阴狠的声音。
“明晚,本尊定会将那女子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