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早,温暖就接到了常惟实的电话。
彼时的她还正坐在客厅翻厂里的季度报表,赵美娟就坐她旁边看狗血电视剧。
电话直接打到家里,座机响起来的时候正津津有味看剧的娘两都惊了下。
“喂。”温暖离得近,随手接起来,眼睛却随着耳朵全被电视里的剧情给吸引走。
都说了大白天不能看狗血剧的,对电视不好!
“温暖,小...大小姐,温大小姐!”
温暖勉强听出常惟实的声音: “有事?”
常惟实在电话那头拖着声音喊了好几声才牵回温暖的注意力,不满地“啧”了声。
“看什么呢,那么起劲儿?打你电话都不通。”
她手机在卧室呢,温暖眼盯着电视,一眨不眨。
“在看电视里面的那个少爷不仅爱错了人,还恩将仇报把当初的救命恩人给虐身虐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你说正事。”常惟实深吸一口气,“方老板的案子结了,我们往上移交了。刚刚领导开会,说是要对你们的及时举报提出表扬,谢谢你们帮我们破获了一场大案。”
温暖轻笑,听地常惟实眼皮直跳,赶忙开口。
“温大小姐,你之前开口要的锦旗有戏了,我正给你们写申请材料。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们送厂里。”
温暖的嘴向来不饶人,常惟实这次是因为她受了表扬,有些气短,不敢再招惹她。
“下月三号,上午来。”
“...您还真够不客气的。”常惟实夹着电话,翻了下手头的工作日历,跟她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下午成吗,我上午有点事。”
“不行,我们要请记者来拍照的,上午光线好。”温暖掐着日子准备上《海市日报》、《海市周报》和《海市月刊》,前两个都好说,但海市的月刊一般都是月中开卖,提前七天定稿,越靠定稿时间的时事政要越在前面。
拼一拼,搏一搏,温暖肯定要砸个首版。
“你要没时间,让你们警局其他人来一样。但你记得帮我安排两个高的帅的,上报纸呢,对你们形象也好。”温暖按着遥控器跳过片尾曲,“咱们警民合作,再接再厉。”
常惟实被她一串子话砸的头疼,随手记在工作日历本上:“知道了,大小姐。”
“不过,大小姐,您老闲着没事也少看看电视剧,多关心关心你们厂里人。”常惟实出于情分提醒了句,“方老板妻弟说他们选你们厂是因为你们厂里有人跟他们勾结,他姐夫给你们厂里人送了礼。事成之后,还要再给那个人五万。”
方老板的底子根本耐不住细查,之所以能成功那么多次大都是因为里应外合。
常惟实向来心黑,逮着点把柄,就想在温暖面前摆架子。
“大小姐,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温暖握着遥控器,微微调大电视声音:“这不是你们警察应该操心的事吗?那么个坏分子,你们不该直接把人抓起来么?问我做什么?”
“您可别张嘴胡来,该问的我们都问到底了,该查的也都查了。可也真邪了门,方老板跟那个人都矢口否认,说是他妻弟看错了。甚至你们厂里那个人还说自己是被方老板给误导了,当着我们的面就差举着手指头向天发誓了。找不到明确地钱账交易的记录,也没有白纸黑字的合同证明。一点儿直接证据都没有,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强扣着人。”
温暖心里有数,也不算太失望。刚好电话那头有人喊常惟实开会,常惟实也正经起来,公事公办地开口。
“人是陈源,你…跟你说也没什么用,你记得回头告诉温成一声。”
就温暖那个娇小姐性子,估计连工厂里有几个人都不知道。常惟实属实看不上。
温暖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谁打的电话?”赵美娟拿手帕优雅地擦眼角,一集电视剧看完哭的眼都红了。
“常惟实。”
赵美娟立刻就从手里拿过遥控器,关小了声音:“惟实给你打电话做什么?是不是他和小薛要结婚了?”
到了年纪,赵美娟最关心的就是小辈们的婚事。
“不是,”温暖没什么瞒的,“是前几天我哥工厂里出了点事,他帮着抓了个骗子老板。”
“什么骗子啊?没损失什么吧?”赵美娟满脸担心,又忍不住抱怨,“你看看你哥现在可真是长大了,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人都抓着了,也没损失什么。”温暖笑,“我哥肯定是怕你担心。”
“他怕我担心?我看他是巴不得我不关心。还是我们囡囡好,贴心又懂事。”赵美娟嘟囔温成两句,又拍了拍温暖的手,满脸慈爱,问着正事,“这段时间,你跟陈源处的怎么样?”
温暖把报表翻得哗哗作响,不吭声。
“我知道你现在看不上陈源,可你也看看你周围有哪个比他更合适的。”赵美娟对陈源观感一直都很好,“那孩子是读过大学的,有文化,长相端正个子高,又跟过你爸出去见过世面,知恩记恩还知道让你、疼你。囡囡啊,你相信妈妈,陈源是个能托付的。”
“我不相信。”
有些苦上辈子吃一次就够了。
“你这孩子。”赵美娟还当她小孩脾气,“不只是我,就是你爸生前也觉得这孩子不错。生前你爸可没少跟我念叨,说咱们家不能高嫁女,囡囡能养这么大不容易。宁可是是找个小门小户,我们时常帮趁着点,也不攀那高门大户,那个陈源就不错。”
赵美娟学温爹说话,嗔怪开口:“你爸爸看人,你总是相信的吧?”
“我爸看人我当然相信,可有些东西他根本就不是人。”温暖拿着文件起身,“妈,你知道常惟实刚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吗?”
“惟实说什么了?”
“他说陈源有些问题,让我哥多加注意。”
赵美娟眉头紧皱:“小暖,这种话可不能胡说,惟实...真这样说?”
“电话在那,您不信就拨回去问问。指不定哪天常惟实再打电话就是陈源进去了。”
说完,温暖也不管赵美娟是个什么表情,拎着没看几眼的报表上楼,拖鞋把楼梯踩得“哒哒”作响,徒留赵美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看向不远处的电话,握着遥控器的手都在微微轻颤。
——
同天晚上,陈源穿着身得体的西装,早早地来到了电影院门口。
知道温暖出门慢,他也没着急,拿完票就转着看了下聚在门口卖小吃的摊贩,称了点瓜子花生之类的炒货。
“哥哥买花吗?”一胖一瘦的两个半大小子抱着一筐花“腾腾”地奔过来。
胖男孩憋了半天,才红着脸,吭哧吭哧开口:“我们的花都是今天现采的,颜色有很多。”
“是呀是呀,哥哥,您尽管放心,我们卖的花绝对是这条街上最好看的!”瘦男孩晒得黑乎乎的,露出两层小白牙朝陈源笑,“哥哥,我们卖的花是海市里最好的,那么好的花就该配哥哥你那么帅的男人!”
方老板现在对他构不成威胁,温暖又答应跟他一起看电影,陈源正是心情好的时候。
“小家伙,你倒是会说话,给我来一捧。”他从钱包里掏了张纸币,“记着,挑跟这朵粉花同色的,不能混色不要蔫花,明白吗?”
瘦男孩收钱很快,没有找钱的意思,立刻就点头:“明白明白,哥哥你就等好吧,绝对给你挑最漂亮的花!”
原本都没几块钱,陈源也不跟他们这群眼皮子窄的小鬼头计较,嘴里含了根烟,手里握着打火机。
“啪嗒”
他按下又熄灭,迟迟不敢往烟上点。
温爹就是因为吸烟得的病,温暖不喜欢烟味,闻了铁定会翻脸。
陈源抬高手腕看了眼时间,正在犹豫迟疑之际,突然听见眼前那个黑不溜秋的小男孩开口。
“那边穿白裙子的姐姐好漂亮呀!”
陈源抬头看去,眯着眼定睛一瞧,瞬间就笑了。
那不就是温暖吗?手里还拿着她那个昂贵的限量包。
“小暖!”
他急声催促面前的两个小崽子,捞着捆好的花就快步朝前赶去。
“小暖,你等等我。”
陈源前脚刚走,后脚瘦男孩就把刚刚偷昧下来、开得正盛的几朵花开得拿到筐里,继续叫卖。
胖男孩惴惴不安:“俺娘说城里人都小气,咱们坑了他的花,他一会儿不会回来打我们吧?”
“那不能。”瘦男孩倒水壶里的水擦了下脸,自信满满,“他回不来了。我刚收钱答应帮人喊话的时候都看见了,里面巷子有人蹲他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瘦男孩拿袖子擦干净脸,踮着脚还要把手搭在比他高一截的胖男孩肩膀上,胡吹八吹,“不信你听听,咱们在这是不是能听见那个男人正被打的嗷嗷叫呢。”
“你听,你细听!”
胖男孩虽然什么都没听见,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瘦男孩更加得意:“所以,你就放心吧。你现在要是喊了我一声哥,我保你以后...哥?!”
“大..大哥!”
瘦男孩嘚啵瑟瑟地转过头,就见面前站了个高大男人,正看着他,似笑非笑。
“!”
瘦男孩嗓子几乎要被吓劈叉,刚刚那点小聪明全然没了影。胖男孩闻声也跟着抖了抖,低着头装鸵鸟,死活不敢抬眼睛。
得亏两人脚边有个篮子,不然两人都能吓坐地上。
盛渊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滚过来。”
——
“都没拿家伙吧?”
张秘书托了托眼镜:“大小姐放心,找的都是有分寸的人。”
温暖跟张秘书站在巷子口,看陈源被人拿麻袋盖着头,一顿拳打脚踢。
为首的男人朝张秘书那边看了眼,又伸脚狠狠地踹了下陈源:“我们方夫人说了,只要我们方老板一天没出来,你走夜路的时候就天天小心着点。咱们兄弟几个可时时盯着你!”
温暖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陈源能屈能伸不断地周旋求饶。
张秘书低声开口:“要不要再闹一下他们家里人?”
温暖看向张秘书:“你觉得陈源在乎他们家里的谁?”
“他老娘?”张秘书不止一次听人夸陈源孝顺了。
他们要是能拿捏住他老娘,陈源不是进去更快了吗?
温暖笑着摇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可乐的笑话。
“一个擅长背信弃义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孝顺吗?”
不可能的。
上辈子温家失势后,陈源他老娘对她的态度可谓是翻脸无情,天差地别。那段时间陈家人没少给她使脸色,明里暗里地挤兑她。可最后耀武扬威的陈家人又有几个鸡犬升天了?就连经常被陈源拿来刷孝顺的陈老娘,最后有的也不过是一座房子的暂住权。
“他在乎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的利益。盯好了他,等他忍受不住要报警的时候再给方老板透气。”温暖轻轻擦拭手指,耐心细致,“陈源可是那天揍他、检举方老板的大功臣,那样的恩情又怎么能不告诉正蹲在里面,幡然悔悟的方老板呢?”
张秘书聪明:“我明白。”
陈源哪怕是个犯罪未遂,温暖也要把他送进去。
她倒要看看带着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名声的陈源该怎么在海市结交他的商业人脉,发展他的商业根基?
那些老板们还会信他吗?
温暖真的很好奇呢。
她跟张秘书从昏暗巷口一道走至街灯明亮的主路,张秘书见缝插针地跟她简单提了上一季度报表情况。
温暖、温暖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很怀念上午看过的狗血剧。
也不知道剧里的那个少爷到底有没有推他的救命恩人下悬崖?
“大小姐。”张秘书无奈喊她一声。
“在呢。”温暖笑着抬头,视线随着光落到正前方。
那里站着个男人,路灯把他的影子不断拉长,高大挺拔,一如她想。
男人朝她颔首,不卑不亢:“温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