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怎么看,吃亏的都是自己,结果最后还要他去哄师姐。
姜忱托着脸,仿佛遇到了一个人生大难题,而愁眉苦脸。
路过的人,却以为他是在为接下来的比试而忧心。
“哎,也是,毕竟是玉华双子嘛,那可是符峰峰主门下最得意的两个门生,刚从禺山与魔堑的交界历练回来,和我们这些连玄天宗山门都未下过,毫无实战经验的人自是不同……”
几名带着窃窃私语的路人从姜忱附近走过,姜忱却浑然未觉。
“咦……”一旁站着听墙角的风愁听了此言,将一柄白扇摊开,盖住了脸,小声对旁的归期道:“原来我们在旁人眼里,这般厉害的么?”
归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风愁早便习惯了归期的这般冷淡,将折扇又合拢,视线移到了前方坐着发呆的姜忱身上:“那便是姜忱?长的真是一副好相貌,也难怪林师姐会把他留在身边……”
归期皱了眉,正想提醒风愁不要乱讲话,却见风愁已经凑到了姜忱身前。
“小兄弟,醒一醒。”风愁将自己的折扇在姜忱面前晃了晃。
姜忱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二人的靠近,虽面上仍似在思考,余光实已将这二人打量个遍。
这二人,便是他一会的对手,玉华双子,风愁与归期。
玉华双子,乃玉华凌家的一对孪生兄弟,自小便在玄天宗修习,此前刚从禺山历练归来。
二人一白一黑,一软一刚,一活泼一沉闷,所习功法也大不一样,虽是孪生兄弟实则大相径庭。
归期精通各种诡谲玄妙的符术,而风愁擅长以符控物,手上拿的月白神扇便是他的必杀器。
二人实力都不容小觑。
风愁见姜忱回神,面上立马绽放一个友好的笑容:“你便是姜忱吧,我叫风愁,这是我哥,归期,我们一会是你的对手。”
姜忱起身,象征礼节似的行了一礼:“久仰。”
风愁将折扇再度铺开,半遮住自己愈发加深的笑容道:“不用这么客气,姜师弟,我此番找你,是为与你商量个事情。”
他挑了挑眉,语气颇为轻浮道:“一会比试我可以自愿输给你,但有个条件……”
“你给我林师姐的一个传讯令牌,我就输给你,怎么样?”风愁眨巴了下自己的一只眼睛。
在玄武大陆,只有得到对方的传讯令牌,才能与之通讯。
若一男子问另一女子要传讯令牌,十有八九便是对那人有追求之意。
姜忱眉头微微蹙起,脸色不大好看:“风愁师兄慎言。”
“我认真的。”
“我打小就崇拜林师姐,家中常年收藏她的剑谱,挂着她的画像……”
风愁还在说着,空气中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这时,一旁的归期忽地粗暴的扯着风愁就往另一头走。
“哎哎哎,你扯我干嘛?”
等到走远了,他才松了手:“傻子。”
“怎么了?”风愁正了正衣冠道:“人家还没回我话呢,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太礼貌吧。”
“果真是傻子,连人家的脸色都不会看,”归期抱胸远远望了一眼姜忱。
这少年里子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和善,倒是个深沉之人。
“究竟怎么了?”风愁也顺着归期的视线往姜忱方向看去。
姜忱这时已将内心不快压了下去,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对上两人的视线。
风愁见姜忱看过来,立马挥了挥手作为招呼。
归期无奈,他这傻弟弟,以后万一被人卖了,估计都得给别人数钱。
三强比试由抽签决定,先由两人对决,胜出一方再与第三人对决。
第一轮抽签,抽中了姜忱与风愁。
风愁临上台时,还在同姜忱说着要传讯令牌一事。
姜忱撩开眼皮,终是忍不住,冷冷的看了风愁一眼。
风愁:“……”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接下来的比试中,风愁彻底傻眼了……
这人是吃了什么狂暴的药丸吗?打起架来怎么如此不要命?!
又一阵罡风袭来,他急忙闪身一避,剑锋擦过,几缕发丝飘飘然落下。
风愁心疼的看着自己下落的几枚秀发,大声道:“喂,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回应,又一剑来袭,风愁祭出自己的月白扇,以一符打在其上,折扇随灵力展开,顿时如一把锋利的回旋刃,朝擂台的四面八方而去。
霎时,台上皆是剑与扇摩梭出的火焰。
而姜忱的破剑在月白扇来回撞击下,又添了不少新痕,眼见着就要断了。
于是他反将剑插于地,掐诀,浩瀚剑气如漩涡一般凝聚,激起的一片又一片飓风,飓风之烈,令台下一众人仰马翻,衣袂纷飞。
在如此磅礴的剑气下,风愁的月白扇失了原先的轨迹,坠落在地。
“好强悍的力量,”风愁收了折扇,笑望他:“你果真有几分实力,只可惜小爷我要认真了。”
他说罢,飞升而起,手点上额间朱砂,擦过折扇,那扇便化为一把明光锃亮的长剑,继而身姿轻盈,如飞燕点水般急速掠至姜忱附近。
姜忱反应也是极快,拔剑相迎。
二人的剑碰撞产生光芒如日贯虹,令场下的人瞬间睁不开眼。
风愁此招,压上了自己炼器后期的通身灵气,超了姜忱整整一个境界,姜忱明显招架不住,连连后滑,留下深深的地痕。
姜忱额间碎发皆被汗打湿,面色苍白,手上青筋暴起,却未改神色,直到手中长剑碎落一地,整个人被震出了一里之外。
林清悦皱了皱眉,剑碎了,姜忱若没后招,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剑修,一旦没了剑,后果是致命的。
云从意开始在耳边嘀嘀咕咕起来:“要我说,你就该让他收下我送的那把剑,也不至于让他在比试中途没了剑……”
“他那把破剑实在寒酸,不会是在山脚下随便买的吧?”
台上,风愁的剑重新化为折扇,他轻摇折扇,朝着姜忱方向抬步,像是去赴一场春日游宴般轻松:“小兄弟,不如你早些认输吧……”
"你若是后悔,现在答应我先前的提议,将林师姐的令牌给我……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输给你的。"
他那厢还欲再继续说些什么,这厢台柱忽而开始颤动,地面开始抖动了起来。
霎时,地面涌出累累火柱直入云霄,连接云幕。
那满地的断剑残骸浮上了半空,在漫天火光中重塑。
“火降氛灭,阵成。”姜忱握住剑,高束的墨发随风扬起,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一双上挑的眼眸却灼灼风华,透露出少年人灵魂里的倔强与不羁。
风愁一愣,什么阵?
他察觉不对,低头看去,却见地面已是金光熠熠,法阵已成,通天的火束消失,一时之间,漫天匝地的剑雨纷纷。
风愁急忙将折扇化为一把伞抵御,地上法阵一瞬之间聚拢,将他困于方寸之地,他此刻动弹不得,而剑气又四处凌乱,刮伤他那白皙秀气的脸,肆意裁着他的头发。
“打人不打脸啊,你不知道吗?”风愁叫唤了几声,徒劳无功。
他有些担心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会不会被林师姐看到,浑然不觉身后缓缓靠近的剑气。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凛冽的剑气震出场外,更加狼狈的倒在地上,脖上还横了一把破剑。
“你输了,”少年面色冷淡,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
场外长老已经在宣判比试结果了,姜忱的剑却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风愁没料到自己会输,但他既然输了,他也能欣然接受。
只是……这厮怎么还不把剑放下?!
“行了,你快把剑放下,我知道我输了。”
“离我师姐远点。”姜忱冷冷道。
“你……你……”风愁支吾了半天,终是将方才的一切想明白了。
归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弟弟在一把破剑下急的手舞足蹈,对面的姜忱脸色越来越黑,仿佛下一秒,剑就真的要扎进他的脖子里了。
“师弟,将剑放下。”林清悦缓缓走来,她的声音似一记安定药,瞬间让姜忱冷静下来,他收剑入鞘,站到林清悦身前。
风愁瞧见林清悦,眼睛直冒金光,忽又想起自己如今灰头土脸,发冠尽散,脸上又是伤痕累累,连忙摊开折扇,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哥,你站过来点,替我挡着些,我可不想这副样子被林师姐看见。”
归期睨了他一眼,下巴朝姜忱的位置一点,戏谑道:“哪需要我挡,人家已经给你挡完了。”
然到底那么大一个人躺在地上,林清悦怎看不见,她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绕开了姜忱,走到两兄弟面前。
归期见她走进,朝她微一拱手行礼。
林清悦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地上拿折扇捂脸的风愁身上:“风愁师弟可还好?”
扇面下的风愁缓缓将折扇挪下,看了眼林清悦立马又盖上,咬着下唇,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般转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