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为何生气?是因为他没完成任务吗?他是要被送下山了吗?
姜忱有些头昏脑热,一日的灵力透支与过度劳累一瞬之间报复在了他的身体上。
林清悦却不再看他,拉了他的手往水面浮去。
等二人同时浮上水面,到了岸边,在那明晃晃的日光下,她瞧见姜忱那白皙的肌肤上已被冻的青一阵红一阵。
林清悦颇为无语,透支灵力到如此地步,这厮真的还要不要命了?
寒冰湖乃灵湖,寻常驭水术不能施展,从湖畔到湖心难度极高,且一旦落入水中,后果不堪设想,他竟这般不要命,妄图一日之内便做到……
林清悦皱眉,伸手欲给他输送些灵气,只是手刚刚抬起,姜忱却应激性的浑身一颤。
林清悦的手顿在了空中,一阵寒风卷着雪丝吹过,她的思绪忽而有些凌乱且复杂。
他这是误会自己要打他了么?
她是那种看起来会使用暴力体罚的人?
难不成,是她表现太严厉了……
林清悦僵硬的放缓了声音:“我给你输送灵力。”
姜忱眼帘微垂,并未答话。
她将手贴到姜忱后背,灵气源源不断从手中溢出。
过了一会,他忽的开口:“ 师姐,我只差一点……下回,下回我定能做到。”
话音刚落,姜忱便直直昏在了林清悦怀里。
林清悦拖着姜忱的身体,叹了口气,寒气入体太深,恐是要修养些日子了。
没有边际的黑暗笼罩了姜忱。
他陷入了沉沉梦魇之中。
回到了那魔堑的地下兽场,暗无天日的黑笼之中。
那是他内心最为隐秘也是最为痛苦的记忆。
记忆中那个带着鬼面的怪人打开黑笼,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下一轮又到你了。”鬼面人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悲喜,然说出的话却狠辣非常:“昨日教你的招式记得用上,若是输了,剥骨鞭三十下,水牢三日。”
十五岁的姜忱缩在黑笼一角,脖上如狗一般栓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回剥骨鞭过身体的伤痕还未愈合。
他抬头狠狠的瞪着鬼面人,稚气的脸上盛满厌恶之色。
鬼面人只是淡淡的嗤笑了一声:“你这表情,是把我当成仇人了?”
鬼面人用力抓住铁链往上一提,姜忱的脸被迫仰起,白皙的脖颈一瞬便被铁链刮出新伤。
此时,姜忱整个人都快被提了起来,然他面上仍然倔强,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狼崽子。
鬼面人见他这副样子,声音不觉带上了笑意与疯劲:“你该谢谢我才对,是我才成就了现在的你……”
“呸……”姜忱趁着鬼面人说话,朝他脸上猛的啐了一口。
鬼面人却没有恼怒,只是将铁链用力一甩,姜忱便与铁链一同被甩到了角落。
“看来我最近真的对你太仁慈了”
他淡漠的从身后抽出三尺剥骨鞭。
鞭上镶满钢刺,抽打在姜忱身上,带出淋漓的鲜血。
一鞭又一鞭,打的姜忱已不成人形。
“你这样,如何与那个人比……”鬼面人叹了一口气,收了鞭子,又似乎十分心疼般走近姜忱,抚摸上他的伤口。
“你要变强,强到有一日能……”
“我便会放你自由。”
姜忱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未醒,林清悦寸步不离的守在石床旁为他输送灵力。
然无论她输送多少灵力,姜忱的体内,气息依旧紊乱异常。
他通身寒气已被驱逐,实没道理还不醒来,林清悦有些头疼,恰逢此时云从意熬了药端了进来,见着林清悦又是一阵数落。
“你说你,寻常弟子初来你这寒冰峰,半个月都才能堪堪适应,你倒好,第二日就把人带去了寒冰湖,还让人家直接坠入了湖水之中,哪有你这样做师姐的。”云从意念叨着,又想起林清悦将姜忱带上寒冰峰,提都未和他提一句,直至出事,才想起来寻他,心更不由得凉了些许。
林清悦按了按太阳穴,双手撑在石桌上,并未回他的话,看上去有些心力憔悴。
“你这药当真有用?”
“那当然,我云家是什么家族,这是我云家私藏多年的万年玉髓,能有医活死人之功效……”
云从意还在说着,忽瞧见姜忱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惊的一抖,药洒了一地。
林清悦扶额:“小师弟还未用你这万年玉髓呢,你就自己倒完了?”
云从意道:“许是小师弟不用了。”
林清悦有些不明所以抬头,却见云从意朝她身后指了指。
林清悦回头,猛的撞进一双一眨不眨正盯着自己的深邃眼眸。
姜忱竟已是苏醒!
林清悦喜不自胜,然面色不改,依旧那般冷静。
她蹲在了石床前,将手贴在了姜忱额头。
此前姜忱昏迷之际,额上烫如烙铁,如今倒是热气消散,恢复了正常。
“头不烫了,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姜忱从梦魇中挣扎苏醒,满脑子皆是鬼面人最后的叮咛,头脑还昏昏沉沉之际,额上传来冰凉且柔软的触感。
他瞧见林清悦将她那修长白皙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关切的询问他好些了没。
姜忱忽觉心绪复杂,然这复杂中夹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师姐,我没事了。”
云从意将药往桌上一放,双手撑在石桌上,有些严肃对姜忱道:“既是醒了,一会先与师兄下山修养,她这寒冰峰,不适合病人修养……”
而这话到了姜忱耳中,却有了些别的意思。
他顿时紧张道:“师姐,只消再给我半日。我便能到达湖心。”
“我求你,求你不要赶我下山好吗?”
他说的真切,又配上满脸的病容,愈发显得令人心疼。
"我既带你上来了,便不会轻易赶你下山,此前不过吓你……”林清悦哑然失笑。
看来她真的太严厉了,把这小师弟吓得不轻。
林清悦想了想,学着自家师尊教导弟子时如沐春风的模样道:“你此次做的很好,只是略有些操之过急,修炼一事,讲究循序渐进,否则便会如你这次一般,反伤了己身。”
云从意见着林清悦对姜忱的谆谆教诲,竟觉得自己站在此处有些多余。
从未见过师妹对谁如此关心过,是因为师尊的嘱咐吗?
他此刻竟希望落入寒冰湖,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然不过用了一秒,他又将自己说服了。
师弟这是病着,他这是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道:“师弟既是不愿下山,那我便寻些灵药来,修习之人,大病小病都当重视,若是损伤灵脉,那便得不偿失了……”
云从意将那半碗还未洒完的药递给姜忱道:“这是万年玉髓,世间不可多得的灵药。”
姜忱看了一眼,却并未接。
云从意拿着药的手顿在空中,一时有些尴尬。
林清悦瞧见了,顺手接过,朝姜忱面前一伸道:“不用害怕这药材过于名贵,你师兄家里有的是钱。”
此时那碗药离得姜忱近了,姜忱便看清了其中的药汤。
依他在魔堑那么多年与毒物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碗药中并没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