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然不会给她开后门。”林清悦收回了笑容。
“我只不过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和旁人一样参与青莲教的新生选拔,若她有那般实力过了,那梵音便会收她为徒,若她没本事,过不了,便滚回北梁,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云从意听了,点了点头,道:“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说罢伸了个懒腰,忽而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撑着扶栏歪头去瞧林清悦:“师尊现如今是走的潇洒,那位新收的小师弟该当如何?”
“师尊把他委派给了我。“林清悦试探开口:“师兄,你最近忙吗?可否由你代劳……”
“哎,我最近超忙的,”云从意自也不想接这个烂摊子,立马装作头痛扶额:“忙到头晕眼花,身体虚脱,补品当作零食吃。”
林清悦:“……”她方才才觉得云从意今日可亲了些许,看来都是假象。
这些年仙论考核给他传的那些纸条真是白瞎了。
*
林清悦拖了半个月,找了问剑峰所有能叫的上名字的师兄师姐,无一不找理由拒绝了她。
也是,大家平日修习已经够累了,谁愿意带个拖油瓶呢?
可怜姜忱这样一个掌门亲传,半个多月以来和外门弟子同吃同住,活脱脱没有一丝特权。
这日,妙法给她传讯令牌发来了讯息。
“为师已至东海,玄天宗可安?问剑峰可安,可有谨遵师嘱教导小师弟?”
林清悦合理怀疑,前面几句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林清悦未回,谁知再度打开却已经是九十九加的消息轰炸。
林清悦盘膝坐了许久,叹了口气,看来妙法是不会轻易罢休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决定先去瞧一眼那被她丢在外门半月了的小师弟。
一炷香后,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教习所,听着风过林间竹叶簌簌之声,感慨道当真不是时机,外门今日已经下学了。
林清悦抿了唇,正欲离开,却听见竹林轰的一声,突然传来人重重落地之声。
她微皱了眉,以为又是弟子间的纠纷,于是抬步朝声音响处而去。
离不远处时,林清悦却只见一人身影。
那人重重落到地上,继而又爬起握住剑柄,显然是在学一套剑法,然提剑耍了几招后速度便慢了下来,似空气中有什么阻力一般。
再过了几秒,那人掐了一个剑诀,要飞身上剑,那剑却突然发狂,将此人狠狠甩出。
林清悦这时本没有心情观摩别人练剑,然她略微瞥了几眼,却觉着此套功法属实奇怪。
看大体动作应是一套低阶剑法,只是此人的动作却与常规的仙门剑术大相径庭,剑术一门,稍有不同便是千差地别,认真考究起来,此人所练倒更像是魔修的功法。
魔修有一些功法能使人迅速进阶,一日千里,但同时会反噬经脉,损害神魂,令修习之人心性愈加暴戾,最终沦为魔道。
与魔修有关的一切功法,在仙门百家都是明令禁止的。
何人竟敢在玄天宗修习魔功?
林清悦踱步上前,瞥见那人竟是姜忱!
姜忱也望见了她,捡起剑从地上爬了起来:“师姐。”
林清悦的视线从他剑移到他的面上,见他已然因着方才的动作遭到反噬,唇角溢出了鲜血。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冷意:“修习魔功,你不要命了吗?”
姜忱一愣:“师姐,你说什么?”
“还装傻?”林清悦厌恶道:“我可瞧的一清二楚,你方才所练的动作分明与那些魔修的路子有七八分相近。”
“师姐,我没有。”姜忱低了头,急忙从胸口拿出了那本他今日下午才得的乾坤剑术。
外门弟子修习的基础剑术,他已习得滚瓜烂熟,于是长老便给他寻了些其余的功法来练。
“师姐,我所练动作皆是按照书中所写,并未有一丝不同。”姜忱递给林清悦。
林清悦不信,接过他手中的功法,打开却瞧见上头确有玄天宗的藏书印。
她随意翻看了几页,却见功法上的动作,竟像是被人篡改所致。
修习之人,都知晓胡乱修改功法的后果,
林清悦这时,忽而似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不是姜忱自己修的,而是有人要害他?
依残卷中所写,姜忱走哪都会遭人嫉妒针对的体质来看,也不无可能。
:“这卷宗是何人给你?”她出声询问道。
姜忱见她神色,又结合方才所发生的事情,顿时猜到了七八分。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林清悦瞧他,嘴角的鲜血还未干涸,蝶翼般的睫羽轻轻颤动,在月光下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显得人看起来竟有些弱小和无助。
她真的有些无语了:“卷宗上各处功法皆被篡改,此人是要害你,你为何还要为其掩护?”
姜忱还是沉默。
林清悦见他这副样子又想到了那夜祠堂前,明明他也是被人欺负了,却默不作声,不为自己伸张。
林清悦十分不解这种忍气吞声的行径,她向来有事直接解决,是以此事既让她撞见,那她便必管无疑。
且在玄天宗传播魔功,此人说不准是魔界奸细。
林清悦淡淡道:“你既不说,那我便去问教你剑法的长老。”
然不过走了几步,衣袖却被拉住了。
姜忱情急之下攥住林清悦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道:“师姐,我也没出什么事,算了。”
林清悦回头,冷冷瞥了一眼自己被攥住的衣袖,姜忱立马松了手,那凉凉的衣料便从他的手上滑了下去。
林清悦瞧着他,一字一句道:“师尊将你交于我,若她回来,看到的是你走火入魔,她届时跑来怪我,又算谁的?问剑峰有如此心怀不正之人,今日与你有仇,便暗害于你,明日看他人不爽,又要故技重施,那我玄天宗又能有几日安宁之日?”
姜忱被说的一愣,低了头道:“师姐,我知道了。”
“书是教习所的长海长老所借。”
“长海?”林清悦在脑中搜寻了一会,也记不起一点关于这人的印象。
也不怪她。玄天宗底蕴深厚,弟子庞杂,是以教习弟子的长老也分外之多。
林清悦作为掌门亲传,素日除了与妙法,便是与其余各峰之主打交道,对这些教习外门的长老,也是属实不甚了解。
但既是长老,若与魔界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林清悦当即便要往戒律堂走去,末了又看了一眼姜忱低头似在自责的模样,淡淡道了一句:“你跟上。”
姜忱听了,握剑的那只手一松,在林清悦转身之后,眼中闪过一瞬阴翳。
长海听到自己的弟子来报,说是林清悦寻他时,颇有些不可思议,他素日与这位只顾修仙,久居寒冰洞的妙法座下的三弟子没什么交集,倒是与她师兄云从意的交集多上一些。
虽不知是何事,但如今林清悦作为掌门继任,他也该是给几分薄面,于是火急火燎的赶到戒律堂。
长海原猜测许是自己门下弟子犯了小错,直至一进戒律堂望见林清悦身边站了姜忱,这才觉出不妙来。
又见长戚也在,心顿时慌张了起来。长戚如今是代理掌门,若非大事,怎能请得动他?
若不是……若不是那件事情被发现了吧?
果真,长戚见他一进门瞬间脸拉了下来,当即便将从姜忱手中拿到的那卷功法扔给了长海,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这功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海额角浸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然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他也不过是去除了乾坤剑术中最为精妙的一部分,未做其伤天害理的大事。
这乾坤剑术乃他所创,所谓传授功法向来讲究缘分,自己不过不愿将功法传授给姜忱罢了,责罚当不会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