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借着酒意,半推半就的癫狂,持续到深夜才停歇,还带给蒋淮南一夜美梦。
梦的前半段他和温苓还是大学时的模样,在同一间自习室学习,怕影响到其他同学,他就用手指戳戳她的后背,把纸条递给她。
她看完后又把纸条给他递回来,嗔怪的顺便拍了一下他的手指。
画面一转就到了梦的下半段,他们赤/身/裸/体的在床上纠缠,到处都是黏腻暧昧的水声,他们对彼此势在必得,又势均力敌,于是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峙和交锋。
“铃——”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蒋淮南一挣,从梦中挣扎出来,睁眼醒了。
窗帘拉开着,亮光穿透窗户照进室内。他来不及多看,眯着眼立刻接通电话。
是办公室打来的,值班的同事问他:“你32床的血检结果出来了,尿酸1620啊,要不要帮你请会诊?”
“好,麻烦了。”他应了声,又拜托对方,“包师兄,你再帮我看看16床今天早上的血糖是多少?”
“5.6,还行。”包医生应完又调侃他,“这都九点多了,可听你这说话的声音,不会是我的电话把你吵醒了吧?”
蒋淮南眯着眼嗯了声,懒洋洋的,跟他聊了几句病人的事,这才把电话挂了。
他虽然还没毕业,但按照导师林斌教授的安排,是一边做科研,一边上临床,其中临床的工作占比更多,完全是当住院医用的。
所以手头上也管着几张病床,参与科室轮值班,还要跟门诊,除此之外就是做实验,看文献,写论文,分析数据,写基金标书,还要帮老板回顾分析期刊文章,作为明年就要毕业的大师兄,他还要帮忙带带下面的师弟师妹。
林斌教授还担任着学校的教职,要给本科生讲课的,课件哪里来,不就是他们这些学生做的吗!偶尔他们还要带课呢。
另外还有培训、讲座需要参加,甚至是老板的其他项目,可能就是挣外快的项目,要人手了他们也得帮忙,当然,这是有偿劳动。
像今天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在日常的忙碌中,显得格外难得。
他把手机随手塞回枕头底下。
正准备继续睡,就看见自己光着的胳膊,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在酒店,旁边的应该是……
“温苓?”他睁开眼,腾一下坐起来。
“清醒了?”
温苓的声音传过来,他抬眼,看见她正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细细的没有点燃的香烟,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想到她昨天喝的酒,这人私底下是烟酒都来的啊?
他倒是想说吸烟有害健康,但明显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只好当没看见,目光落在她从衣襟交叠处露出一片白皙皮肤上。
大腿上有些可疑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握造成的。
衣带也系得松垮,因为她撑着脸看他的动作,而露出半个肩膀,蒋淮南一眼就看见她肩膀上一团淡淡的青色。
衣襟没有遮掩的锁骨上,同样有一枚青色的吻痕。
这些全都是他的杰作。
蒋淮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想道歉,可话刚到嘴边,就觉得鼻管有点痒,像要流鼻涕一样,还有点发热。
他用手指抹了一下,一看,入目就是一抹殷红。
蒋淮南:“……”
温苓:“……”
哪个好人大清早无端端流鼻血啊?!
“你怎么回事?”温苓连忙把手里的香烟往旁边的小茶几上一丢,把盒抽纸扔过去给他。
蒋淮南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仰头,又反应过来不能这样,连忙用纸巾堵住鼻孔然后低头。
食指和拇指捏住两侧鼻翼,向后上方按压,然后身体前倾张嘴呼吸。
温苓起身去浴室,打湿了一条毛巾拿出来,给他捂鼻子上。
他捂着鼻子,看看身上盖的被子,没有滴到鼻血,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眼,温苓已经坐回椅子上,又拿起那支香烟,在手指间转了两下。
然后似笑非笑的,淡淡定地问了句:“怎么一大早就流鼻血啊,热气喔,要不要来一杯癍痧?嫌苦的话,来一杯罗汉银花也可以。”
蒋淮南顿时更加尴尬,忍不住再次低头。
面红耳赤的,连脖子都变红了,颜色一路蔓延到他赤/裸的胸膛上。
温苓的目光落在他锁骨那枚有些红肿的牙印上,笑了笑。
蒋淮南鼻血很快就止住了,他再抬头,发现温苓已经不在,侧头看向一旁隔开房间和浴室的那面磨砂玻璃,依稀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
半晌,温苓出来了,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支口红对着门口穿衣镜涂抹了几下。
她转过身来,问蒋淮南:“你还要在这里休息吗?那我先走,你十二点之前去退房?”
蒋淮南一愣,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寻常男女朋友之间,第一次过夜以后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但却觉得自己和温苓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他们根本没有谈过这个话题。
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似乎变得有些模糊,说是朋友,可没有朋友会这么睡在一起,说是恋人,他们又没有任何约定。
蒋淮南忽然有点慌,连忙问道:“你这就走了?就这么走了?”
温苓嗯了声,“我还要回店里上班。”
“可是……”他抿了抿唇,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们现在……嗯,你等等,我送你过去吧?”
温苓笑笑:“不用了,我开车回去,你休息吧。”
说完把口红往包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蒋淮南立刻从地上捡起浴袍套上,然后从床上跳下来,追上她挽留道:“我送你。”
温苓回头,看着他的目光沉静得像一潭幽泉,“不用,我自己走。”
蒋淮南听得出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但还是坚持:“我送我女朋友回去,不是应该的么?”
“……什么女朋友?”温苓一愣,皱着眉看向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怎么就女朋友了?
蒋淮南比她还懵,“我们都这样了……还不算吗?”
温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不由得失笑:“那又怎么样,蒋淮南,成年男女之间的情爱,天亮就散,一夜情,露水姻缘,你不会不知道吧?”
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纯啊。
蒋淮南被她这话震了一下,觉得时间可真是把杀猪刀。
“……没想到这几年你不仅学会了抽烟喝酒,还学会了当渣女,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他的语气不可谓不幽怨,听得温苓再次失笑:“是啊,就是这样,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蒋淮南。”
她顿了顿,像是还有话没说完,却被蒋淮南一顿抢白:“可是没关系,该我负的责任我还是会……”
“停!”这下轮到温苓抢白了,“不需要,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不需要你对我负责,当然,我也没办法对你负责,这个年代对贞操已经不那么看重,所以我们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不是吗?”
蒋淮南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望着她的目光沉沉的,既有迷茫不解,又有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问,“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温苓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在里面找到关于喜欢的情绪,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了这件事对她负责任,仅此而已。
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蒋淮南一愣,想来想去,最后能说的只有一句:“可是……你怎么会和不喜欢的人上床?”
他总觉得,温苓之所以愿意,会这么做,多少是因为对他有点喜欢的。
可是温苓说:“怎么不可能,这世上万事皆有可能。”
蒋淮南问她:“那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温苓摇摇头,“我如果讨厌你,不会和你做这么多年朋友。”
蒋淮南接着追问:“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我,是别的人,你也会跟他上床吗?”
温苓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摇摇头:“当然不。”
“那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蒋淮南问道,将问题又绕了回来。
温苓听了只觉得好笑,她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蒋淮南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撞上她深潭般沉静的双眸,心里忽然一跳。
他没有想过要骗她,于是实话实说:“我要是说喜欢,你肯定不信,可是温苓,我觉得我可以努力,你很优秀,想要喜欢上你,我觉得不是一件难事,而且我们……”
他想了想,用了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有感情基础的,朋友变恋人,也很容易。”
温苓听了哭笑不得,面露无奈。
她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活得很纯粹简单的人,他的生活里最复杂的,大概就是在医院见到的各色病人。
可是病情再复杂,也有科学可以解释,有规律可遵循,但人却不是,人性之复杂多变,不到死的那天,都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一个人。
“你就一张嘴张口就来。”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有的人就是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当恋人的,适合的话,为什么我们之前没在一起?”
“我对朋友的要求,是能聊得来就行,人品有个基本的不作奸犯科就可以,可是对男朋友,我的要求会很多。”温苓抱着胳膊,神色淡淡,“人会得陇望蜀,有了一样会想要另一样,所以还是算了吧。”
顿了顿,她又说:“你就当这是一场成年人之间的游戏,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跟你道歉,或者你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了,那……也可以。”
蒋淮南看着她,她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温苓说完话,空气瞬间就变得沉默下来,甚至开始凝滞。
她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蒋淮南呢,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畅,昨晚他甚至还在展望和温苓在一起的以后,以为他们会和从前那样,夜晚时坐在同一张桌边看书学习,他们和从前那样拥有绝妙的默契。
可是这个幻想却被她亲手打破。
她说这是一场游戏,蒋淮南有些难以接受。
他气她不爱惜自己,哪怕这个得利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他无法强迫她做任何事,她说的话其实不算错,但是……
“你一会儿说不需要我负责,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一会儿又说不做朋友了,可是不需要在意的事怎么会影响朋友之间的关系?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他说话时紧盯着温苓的眼睛,极力捕捉她的每一个眼神变化。
可是却一无所获。
她真的太会隐藏自己了,蒋淮南觉得有些无奈。
温苓笑笑:“好吧,你想怎么样?”
蒋淮南继续抿着嘴唇盯着她,“我送你回去。”
倒是没再说男女朋友的事,温苓犹豫片刻,点头嗯了声。
于是刚才生起的争执就这样被暂时平息下去。
蒋淮南迅速换回自己的衣服,洗漱过后,拿了房卡和她一起出门。
“早餐吃什么?”一面进电梯,蒋淮南一面问道。
温苓摇摇头,没吱声。
蒋淮南从电梯轿厢壁反射的影像里看到她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道:“那个……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温苓一愣,扭头,看见他脸上认真的关切和担忧,其中掺杂着一点心虚。
她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满头黑线。
“……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
蒋淮南一噎,抿着唇叹口气,“是不自信才这么问。”
温苓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蒋淮南见状笑笑,想起她从前如果对他说的话很不以为然,或者不赞同,但又懒得跟他理论时,就会是这个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南南:哼哼,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阿苓:?醒醒,闹钟响了。
南南:……啊,女朋友你怎么不帮我关一下闹钟?
阿苓:?你醒都醒了,怎么还在发白日梦?
南南:我女朋友说做梦,哼哼,你肯定是跟我开玩笑的。
阿苓:……自欺欺人第一名[大拇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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