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林如海面色一沉,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大事,爹爹会妥善处置好的。”

黛玉泫然欲泣道:“爹爹以为我傻吗?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是小事?爹爹近来这样忙,我让丫鬟出去问了,说是爹爹在查私盐的案子,但其中内情,非相关人等不能知晓,是不是触到了什么利害……”

“玉儿!”林如海沉声道。

黛玉一惊,眼中带了丝慌张:“爹爹?”

林如海忙放轻语气,道:“不是爹爹凶你,玉儿,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别想这些。爹爹向你保证,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再也不让你害怕了。”

黛玉咬着嘴唇,将眼泪逼回去:“爹爹,我必然不会给你添乱,可我实在放心不下,您与我说个清楚明白,我即便不能相助爹爹,好歹能放心一二。”

林如海坚持道:“此事已有解决之法,玉儿,待事毕那一日,爹爹再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林如海十分固执,黛玉无法,她又怕父亲劳神,便没有缠着不放,低头住了口。

林如海以为女儿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总归不是不告诉她,黛玉总能安心了吧,他便松了一口气。

次日上午,黛玉服侍父亲吃了药,等父亲歇下,没有回自己屋里歇息,而是去了左先生的院子。

很不巧,此时左先生不在,他去了长宁公主处,只有叶淮一个人在抄书。

林如海的奏折已经写好,送到了左先生这里,他右手伤重不能握笔,只能用左手写,因已封好看不到里头的字迹,但想必不会太好。

但这就是他们想要皇帝看到的。

叶淮吩咐人给黛玉上茶,见她无精打采,便问道:“林大人可好些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些了。”黛玉垂眸答道。

叶淮又问道:“你昨儿熬了一夜吗?”

“什么?”黛玉不禁看向他。

叶淮比了比自己的眼睛,道:“眼底乌黑一片,一看就是没睡好。”

黛玉道:“……我睡了,但后来做了噩梦,就没再睡。”

叶淮道:“林大人受伤,你担忧不假,但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黛玉蹙眉,刚想说自己没有,叶淮已经接着说了:“否则,林大人可不能安心养伤。”

黛玉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观父亲遇刺一事便知,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她是打定主意要为父亲分忧的。性命攸关又如何,黛玉须得承担得起才有资格说为父亲分忧这样的话。

“我今日会好好睡觉的!”黛玉咬牙道,“我不会再害怕,我不会被击垮的!”

叶淮轻轻一笑,道:“当然,你一定能做到的。”

黛玉双眸明亮,她认真道:“多谢你。”

叶淮笑道:“就某些事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黛玉明知道很多话不该说,却还是忍不住道:“自来从没听说过被废的太子还有能重新迎立的。”

叶淮所做的事,猜都不必猜。

他说他和黛玉一样,黛玉想帮助父亲,她的父亲是朝廷命官,叶淮想帮助他的父亲,他父亲却是被皇帝废黜的储君。

两者天差地别。

叶淮这次并没有因为黛玉提到废太子一事生气,他甚至还在笑着说道:“始皇称皇帝前,亦并无先例。”

黛玉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容置疑,于是她说不出话来了。

换成黛玉自己,她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父母受苦不管不问的。

黛玉只是问道:“你是想让我父亲帮你吗?”

叶淮道:“我与姑母在你父亲眼皮底下,林姑娘,我向你父亲示好,是想让他对我们网开一面。”

黛玉懂了。

叶淮和长宁公主谋求太子复立,必然要有所动作,但父亲不属于他们那一派,若被他察觉,禀报给皇帝,前功尽弃不说,就算不会性命不保,也要和废太子一样身陷囹圄了。

“所以……”黛玉道,“陛下赐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父亲做他的眼线吗?”

“巡盐御史乃是要职,非陛下心腹不能担任。”叶淮道。

黛玉听罢,低头思量片刻,问了那个重中之重,而且是自己疑惑多日的问题:“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吗?”

这是一个出乎叶淮意料之外的问题,他清楚明白的知晓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憎恶每一个怀疑他父亲的人,但黛玉……

叶淮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眼睛里没有轻视,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疑惑。

叶淮依然没有生气,他将父亲被告谋逆那一日的情形,一丝不漏的说给黛玉。

那是一个太过于简单的圈套,叶淮在脑子里想了无数遍,他不明白,皇帝蠢笨至此吗?他真的看不到其中的疑点吗?

还是他看到了,但是他不以为意,因为顺势而为废了太子,符合皇帝的想法,难道他一直想要废太子吗?可分明,皇帝对太子不是没有过不满,但一直以来,皇帝从没有任何举动让人觉得他有废太子的意思啊!

两人相对沉默着,黛玉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耿耿于怀废太子被废之事,因为这是一个太简单的圈套了。

黛玉尚且一听便知其中疑点重重,何况是高中探花为官多年的林如海。

君主昏庸,父亲想必深感痛苦。

“咳!”重重一声咳嗽,将叶淮和黛玉的注意力都拉向门口。

左先生正笑眯眯的看着叶淮:“让你抄的书抄完了吗,你就在这里发呆!”

叶淮不发一言,但他腿脚麻利的飞奔到书桌前坐下,拿了毛笔,开始一板一眼的抄写,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一样。

左先生拿了枚棋子丢到他头上,哼道:“装模作样。”

叶淮摸摸头,道:“先生息怒,我今日多抄一遍就是了。”

左先生道:“先将棋子捡起来,等会儿背上一遍,背的通顺了,便不必抄了。”

叶淮喜道:“谢先生!”

叶淮俯身去拾棋子,黛玉这才得了说话的空:“先生恕罪,是我耽搁了哥哥的课业,先生若罚,不若罚我。”

左先生笑道:“小丫头,你可冤枉老夫了!我可不是罚他,你哥哥呀,背书十个字只能记住一个,抄书多抄几遍倒是能记住,我只好用这个法子让他背书了!”

黛玉才知这其中还有内情,遂道:“先生乃是良师,因材施教,黛玉敬服。”

“哦?老夫既是良师,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啊?”左先生笑道。

黛玉一愣,旋即赧然道:“小女本不该婉拒先生,奈何……奈何小女未曾征得父亲同意,不能擅自拜师,还请先生见谅。”

左先生笑道:“你这话一听,便知你们父女是一脉相传的。”

见左先生并无生气的模样,黛玉松了口气。

左先生问道:“你是来找你哥哥的,还是找我的?”

黛玉忙道:“我有事想请先生……”话到此处她顿了顿,毕竟才拒绝了左先生收她为徒,转头就说有求于人,黛玉实在脸热。

叶淮接口道:“林姑娘想问一问先生,林大人因何遇刺。”

黛玉忍不住看向他,叶淮却只是耸耸肩,表示很简单,一猜就猜到了。

左先生道:“抄你的书。小丫头,这边来坐。”

黛玉跟着左先生到茶桌前坐下,左先生慢腾腾的烧水煮茶,慢慢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父亲对你的一片慈爱之心,我每每思之,都觉自愧不如。”

黛玉闷声道:“父亲为我殚精竭虑,我却不能为父亲分忧,我实在……还请先生告诉我,我父亲所查的私盐一案究竟牵扯到了哪一方?”

左先生叹口气,道:“我虽知晓其中缘由,却未得你父亲应允,不能告诉你。”

黛玉失望的低下头。

叶淮插嘴道:“先生,林大人觉得他是在保护林姑娘,可林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锦衣玉食,心里难受,能过什么好日子?”

左先生洗着茶具,道:“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不懂林大人。”叶淮道,“但我懂为人子女的心。”

左先生手一顿。

黛玉亦道:“父亲在外甚至有性命之忧,我怎么能安心在家里享受富贵?先生怜我父亲的慈父之心,也请先生怜为人子女的孝顺之心吧!”

左先生看看这两个孩子,道:“我怎么摊上这么两个学生,一个比一个倔强!真气人!”

叶淮笑向黛玉道:“快谢谢先生,他答应帮你了!”

黛玉几乎没反应过来,闻言忙起身郑重施礼道:“有劳先生!先生大恩,我无以为报,必……”

“别别别!”左先生忙阻止她,才从林如海嘴里听了差不多的话,这么快他女儿又要说,左先生自觉承受不起。

“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就够了。”左先生道。

黛玉毫不犹豫:“先生您说,只要我能做到,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小事一桩。”左先生笑道,“你只需拜我为师便够了!”

这是黛玉没有想到的,自己有言在先,左先生与自己非亲非故,依然答允……

叶淮再一次插嘴道:“先生,林姑娘说要她能做到的,你提的这个她显然做不到。”

左先生道:“你是谁的学生?你向着谁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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