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三天三夜也做不完的考卷,夏声失神叫起来: “怎么又有!”
渺渺:“老师担心你。”
她拉开椅子坐下。
因为要帮夏声写作业,她被邀请到了夏声房间。夏声并不放心渺渺会老实地帮她写考卷,一方面是监工,另外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她毁约。
眼看着渺渺飞快地在试卷上写下答案,夏声放心了不少。除了选择题以外,还把社会和科学的客观题也交给她。
渺渺:“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你会来吗?”
夏声烦躁地回答:“关你什么事?”
往年运动会,她是一定会站在终点处给宋昱文加油的。而现在,冲过终点线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噢。”渺渺说,“需要我在家陪你吗?”
夏声抓着手下的试卷,恨意又从心头汩汩涌出,化为利剑,巴不得能刺穿面前的少女。
“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昱文哥不在了,你就很高兴?”
渺渺茫然地张口:“我……”
夏声又开始嘶竭力地,眼泪从眼眶中空洞流出:“你那天都看到了吧!那些东西……它们不是人……魏澜他们吃掉了的东西。你明明都看到了!宋昱文一定是被它们害死的!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
她宁愿相信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没去荒废的校舍,也没有目睹奇怪的白影。白天时她会刻意地去忽略这件事,而一旦夜幕降临,隐藏在阴影深处的记忆会让她不断地战栗。
她想要逃跑,可口鼻处像是被捂了一张沾满水的薄布,她喘息不上来,只能任由压力在胸口发酵。
回过神来,她已经砸碎了一切能砸的东西。温馨漂亮的公主房一片狼藉。
渺渺站在碎片中间。
幸亏她躲闪及时,不然头已经被台灯砸出了个窟窿。
“我当然高兴啊,”她有些莫名其妙,谁都觉得让宋昱文失踪是她做的,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宋昱文是怎么对待她的,但只有夏声这么理直气壮地问她,好像她被宋昱文欺负是天经地义一样。
“而且死的又不是我。”渺渺冷漠道,“你也该高兴,要是宋昱文没死,祂们盯上的可能是你。”
少女的眼瞳深深,弯起的嘴角带着十足的诚意:“夏声,你晚上要小心哦。”
渺渺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她,没想到夏声越来越疯狂,丧失了神志般在地上抱着身体扭动。
“啊啊啊!好痒啊!!!”
她的睡衣往上卷起了一截,手臂上是和“老鼠”如出一辙的黑灰色毛发。
夏声没有吃下那块肉,也在慢慢变成“老鼠”。意识到这点,渺渺迅速拉开自己的衣服检查,好在手臂依旧白皙,找不出一点和老鼠相像的地方,她松了口气。
夏声闹出的动静很大,哪怕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也隐隐传出尖利的嘶吼。
徐莉和夏林云夫妇直接撞开了门。他们被痛苦蜷缩的夏声下了一跳。夏林云反应快一点,迅速把夏声的双手捆住,对徐莉道:“叫医生过来!”
徐莉含泪点头。
之前夏声昏倒,现在又是这副样子,她实在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渺渺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自觉地带着大半的卷子走出了夏声的房间。
卷子是无辜的。要是夏声又好几天没去上学,至少她可以把写完的考卷带给她的班主任。为了报复夏声,她特意把她吹成了不读书就会死的好学生呢。老师完全被蒙在鼓里,要是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难过。
夏家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大厅灯火通明。
而渺渺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猫站在暗处,哀怨地看着她。
祂蹲在地上,尾巴摇晃勾住她的衣摆。
“你困啦?”
渺渺揉着祂的耳朵。猫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一时兴起,她突然地对猫说道:“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她从包里翻出荀照的日记,掀开被子拍拍身侧,“快上来。”
猫把渺渺随意踢开的拖鞋放好,轻巧地落在床上。
荀照的日记不知为何又更新了。
【我怀孕了。(删掉了一些字)】
【最近总是腰酸嗜睡,我隐隐有了预感,去找村里的中医问诊后,终于确定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宝宝。但听到这个消息,他并不是很开心。我坚定了要下山的决心,可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这是为什么,他变心了吗?】
渺渺嘘声,揪了一下不断弹动的猫的耳朵,捂着祂铜铃大的眼睛,紧张地说:“小孩子不要看。”
【我尝试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我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想要一场像样的婚礼。他却说,等到孩子生下后再说。没过多久,我知道了他要离开的消息。
……
(删掉了一些字,涂黑的段落看不清原来写了什么)
要是这个孩子顺利出生,就叫祂渺渺吧。】
【落款:1998年,六月十二日。】
“咕噜噜……”
渺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然后默默转头,把手放在猫的肚子上揉了揉。
“你饿了吗?”
“喵。”
“猫应该吃的是猫粮,家里没有猫粮。”
“喵。”
“喝点水就不饿了,”渺渺拍着祂的胳膊自言自语,“乖,我还要想事情,你要是饿了,就去厨房偷吃一点。但是不能吃人哦,我会生气的。”
思绪回到日记上,渺渺皱起了眉。
她是有出生证的。
上面写的时间就是2001年生。恰逢千禧年,那年出生的小孩村里一抓一大把,从小照顾她的老猎户一家也明确告诉过她的年龄。
荀照是写错了吗?无论如何,1998年怀孕也生不出2001年的孩子,她又不是哪吒。
想到这里,渺渺不禁思考了一下。
等等,她该不会真的是哪吒吧?但也只是想想,她切断了手臂是长不出新的来的。
今天的睡前故事到此为止。夏声即将变成老鼠了,那么明天会有新的故事读吗?
渺渺带着期待把自己埋进了猫的怀抱。
毛茸茸暖呼呼的皮毛,沾上了她强行擦上的面霜的香味,很快把她催入了梦乡。
不同寻常的是,闭眼的一刹那,向下的重量感把她拉扯着,嘶哑的鸟鸣围绕着她旋转,呕哑出不详的信号。水流从脸上淌过,冰冷的珠子拍在脸上,痛得厉害。
她被恼醒,已经是天亮了。比平时起床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她干脆起来背了会儿单词。别墅安静地可怕,就算是佣人房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夏声今天肯定不去上学。渺渺笃定地想。
可等到渺渺慢悠悠走出房间,她看到夏声好端端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她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渺渺,目光鄙夷无比:“看什么看?要是没赶上车,我可不等你。”
渺渺偷看夏声,抓起了放在餐盘上的三明治。
“我好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面包带上车!”
渺渺:“哦。”夏声生气了,所以她快速地在上车前啃完了三明治。
夏声没空和她计较,皱着眉拉开书包,往里面放了一罐药。书包里装了一堆考卷,厚的能拼成一本书,是她们昨天一起完成的那些。
好怪。
渺渺偷看的视线被她抓了个正着。
夏声好声没好气地问:“你有事?”
渺渺:“你的手链挺好看的。”
她指着夏声袖子边缘处露出的一颗银色的小坠子。
说到这个,夏声得意地挑起眉:“爸爸刚给我买的。”
她撩起袖口,方便渺渺看得更加清楚。银色的铃铛镂空,用红线和水晶串起,点缀在白皙的手腕上,有种神秘的美感。
再往上,夏声的手臂上并没有长出黑灰色的毛发。
还是好怪。
尽管夏声表现得和往常毫无区别,但渺渺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的违和感。
“昨天你在家里吗?”
不对,按照夏林云夫妇疼爱夏声的程度,昨天夏声受惊发疯,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夏声去上学,肯定还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而今天他们出门的时候,夏林云和徐莉一个都没有露面,这不合常理。
夏声颇为诧异:“你问这个干嘛,昨天你帮我写完作业,我就睡觉了啊。莫名其妙。”
“那你还记得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吗?”
夏声的表情变得警惕,语气也恶劣起来:“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接下来到学校的路,她再也不回答渺渺一句。
昨天,或许上门的并不是家庭医生。
渺渺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夏林云认识不少风水大师,他似乎特别迷信这些东西。别墅中每一处家具都是由大师指点布置的,阿姨稍微挪了一点,他就要发脾气。
铃铛很可能是他托人带来抵抗“鼠化”的宝贝。并且和她的那枚长得很像。
要是摘掉会怎么样?
夏声会马上变成老鼠吗?
渺渺不夹杂任何恶念地思考这些东西。她不讨厌夏声,但也确实不太喜欢她。面对“夏声可能会变成老鼠”的假设,她的心态更多的是不关己事的新奇。
夏林云有多喜欢把这个家打造成完美无缺的堡垒,就会有多生气,挚爱的珍宝变成了一只灰溜溜的大老鼠吧?
不过,渺渺还是更加关心日记。
她对荀照的印象更多是想象。从村民口中,从孩童口中,她认识的荀照是温柔善良,像是太阳一样的女性。
可荀照的真实和她给人的印象似乎出现了偏差。如果她真的足够坦诚,足够温柔,那就不会在日记中留下那么多需要解读的空缺了。
她偏执地认为:只有夏声彻底变成老鼠,她才能得到接下来的日记。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
“把你的手链。”
“给我。”
夏声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拒绝了会发生不好的事,脑海在第一瞬间拉响了警报,手指已经扣在绳结处,将要解开手链,温顺地交到渺渺手中。
可夏林云把手链给她的时候,郑重地叮嘱她:“不要把手链给任何人,答应我,一定不要摘下手链。”
在那双望不到尽头宛如深渊的眼眸中,她的确说不出半个“不”字。
夏声颤抖着,移开了自己的手指。
“不……行。”
压迫感一瞬间宛如山呼海啸涌来,她面前坐着的娇小少女仿佛是怪兽化为的人形,浑身的戾气压得她几乎窒息。
倏然,压力一松。
渺渺兴致缺缺地转头,懒散地应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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