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期间和颂他们一直轮流看望她，甚至晚上会陪着她在医院里过夜。
渺渺郁闷：“我们之间的感情有这么好吗？”
凌絮帮她收拾东西，闻言翻了个白眼：“别自作多情。”
好吧。渺渺原谅她是个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傲娇。
她出言试探：“放学，我请你喝奶茶吧？”
她这几天都没花钱。人在医院，补品如流水般送到了床前，吃得她胖了两斤，和颂给的零食都塞不下了。
她允许自己花掉三十，可以给凌絮买一杯二十块的，自己买一杯十块钱的。
凌絮冷酷拒绝：“不要。”
渺渺很失望：“为什么不要？奶茶很好喝的。”
凌絮很认真地问她：“你修仙吗？”
渺渺：“嗯？”
“除非你想看凌晨三点的太阳，不然就不要在下午喝茶。还有，四点过后是我的下班时间，有事也别找我。”
渺渺若有所思：“所以，能在四点前找你吗？”
凌絮：“嗯。”
得到了肯定，渺渺的心情立马多云转晴，头上翘起的如同猫耳的两撮也跟着晃：“好！”
三天没来上学，教室都变得有点陌生了。
在座位上的大灰耗子们一个个埋头苦读，像是做了亏心事，眼珠子滴溜溜转。老师点名：“魏澜！”
体型庞大的耗子立马站起来，轻声细语地叫着：“吱吱，吱。”
渺渺憋住了笑。
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很有意思。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许愿方式错误了。
要让夏林云付出代价，不只有被雷劈这一条。更加现实的方案是让他变成耗子。反正都是为了解开他和荀照的日记，那么故事的主人公献身做点贡献应该没意见吧？
好几天没有翻开课本了。事出突然，书包也落在学校里。一提起想看书，来医院探望的和颂就凝重地看着她，念咒一样念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成绩把自己的身体糟蹋坏……”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渺渺把苹果塞进了他嘴里，才成功制止喋喋不休的唠叨。
日记本翻到上次看的那一页。
她在落款处稍稍犹豫，食指捏住纸页往后翻。
原本的文字页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红色的眼睛，它极为真实逼真，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暗得发黑的瞳仁中流出鲜血，矛盾、厌恶、浓到晕染不开的恨意。
在眼睛的周围，凄厉的抓痕在泛黄脆弱的纸张上烙下如铁锈般的印记。
渺渺唰得一下合上了笔记。
老实说，她有点被吓到了。
前篇日记中的女人满怀爱意，殷勤地期待着她即将出世的孩子，就算被心上人抛弃也毫无怨言。这不太像荀照会画出来的画。
渺渺把它当做了插图一类的东西。无论日记是否有鬼，起码她很清楚眼睛确实出自荀照之手，眼睛边上的小点和她写字的习惯一样，喜欢轻轻地点，收尾时用点力气，因此上勾的弧度要重得多。
没有见过面的妈妈藏着秘密。
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封皮。牛皮被水泡得发皱，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酸味。
现在想想，牛皮做的封皮，也不太像荀照会买的东西。
荀照没有工作。她种的地只能够自己吃饱，无力负担别的开销。
可是渺渺知道，她的房间里有很多在那个年代很新奇的小东西。不仅有时髦的化妆镜，还有唇膏和化妆刷，甚至她还翻到了一瓶香水，已经用得快见底了。荀照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是个“村姑”。
她好像无父无母，但她又不是像渺渺一样死得只剩下没用的爹，总会留下家庭的痕迹。
渺渺推测自己的外祖家应该还算富裕，并且和荀照的关系并不好，否则荀照没理由一直待在山上。
渺渺不太喜欢余淮。如果和城里二选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抛弃余淮。山上又没有KOC，也没有麦O劳，只能啃菜叶耶！
不过缺点是坏人也多，就像宋昱文，随随便便就能欺负人。
要是世界上的坏人全部消失，她也能毫无负担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人类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渺渺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就想要更多，不止想要，还要想尽办法去争取。讨人厌的家伙走了，也开始有能当成朋友的伙伴了，她就开始渴望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
向夏林云和夏声伸手讨要是绝对不行的。他们爱演又不愿意装，比宋昱文还讨厌百倍。
不过嘛……她还是有办法的。
渺渺哼哼哼地笑了起来。笑声阴森无比，活像从电视剧里出来的反派。
“小心。”和颂及时捞住快要掉下桌子的橡皮，“什么事这么高兴？”
渺渺：“不告诉你。”
她转了转眼珠：“要是你给我讲题，我也不是不可以……”
和颂默默地转过了头：“对不起，不想知道了。”
渺渺炸毛：“你太过分了！”
她虽然数学很差，但没有到这个地步好吗！只要多讲几遍，她也不是不能听懂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她抱着课本去找了凌絮。
伪英语课代表·真学渣·凌絮刚刚从睡梦中苏醒。她对初中知识一窍不通，面对渺渺的空白的笔记本和崇拜的小眼神，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她咬牙，“来，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她捏着荀渺渺的脸，迫使她转向正在转篮球的程掠。
“看到那个人了吗？”
渺渺点头。
“给他拍点马屁，就算是中考试卷他也能帮你偷出来。”
渺渺：“？？？”
浑然不知自己凭借一己之力毁灭了那一年全国所有的中考的反派头子振振有词：“那是要坐牢的！”
联想到百日后崇文中学乃至整个城市的惨烈局面，凌絮缓缓鼓掌，真诚道：“好觉悟。”
荀渺渺是真心想要进步的。一说到学习，她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劳动人民的精光，朴实得仿佛在种不出玉米的贫瘠田地撒了一堆苞谷的农民，起早贪黑秋天还只能收获一波被麻雀吃空的谷壳。
与其教荀渺渺在数学上开窍，不然找根玉米噎死来得痛快。更何况她本身也根本没在学，全靠玄学祈福渡过考试。
凌絮：“教你一个更加简单的。”
她淡定地蹭掉了鼻血。
掌心向上摊开，上面是两个黄纸做的骰子，每一面都写着不一样的数字。
“默念你即将选中的数字，然后摇骰子，”凌絮示意，渺渺下意识扔出了骰子。
凌絮：“你刚刚在心里想了哪个答案？”
“B。”
“点数为三，”凌絮意外道，“运气不错，答案应该就是B。”
“不应该是六吗？”
凌絮无语：“又不是玩飞行棋。”
她翻开答案，果然就是B。
凌絮简单地把每个数字代表的含义解释了一通，成功把刚开始还犹豫的渺渺拉进了“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派。
渺渺颤抖的手捧起了骰子，“可是，我还是不会啊……”
骰子只解决了选择题，碰上填空题和应用题还是死路一条。
“选择题有几分？”
“三十分。”
“现在你已经拿到三十分了。”说着，凌絮又挂下了两道鼻血。说了这么多，她的耐心已经售罄，烦躁地赶人：“快要上课了，你不回座位吗？”
渺渺恍恍惚惚地捧着骰子走了。
和颂感兴趣地用手拨了一下渺渺放在笔盒上的骰子，明明不是很大的力气，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挣扎着从软陷的布料上滚落，恰恰好掷出两个四。
渺渺毫无波澜地感叹：“哇哦，大凶。”
三为上上等，四为下下等。
和颂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你刚刚在心里想了什么答案？”渺渺感兴趣地凑上来，也没计较和颂刚刚跨越了三八线，“我马上帮你翻。”
“什么都没想。”
少年眼镜后的目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浅色的桃花眼虽然弯起，却冷淡得毫无温度，很快，薄冰浅浅化开，无奈解释道：“只是巧合。”
渺渺又飞快扔了一下骰子。
“咦，”她奇怪地叫了一声，“居然是三。”
她不知道和颂在想什么，只是凭感觉出手，在放开手的那一刹那拼命默念：和颂想要问什么她就要问什么！
结果结局还挺好？
渺渺把骰子放好，语重心长地对和颂说道：“没关系，我把我的运气分你一点。”
和颂苦笑：“谢谢你。”
渺渺飞快回答：“不客气，但说好只能给你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了比一点点的程度。
“要是运气用光，我的中考就要完蛋了。”
和颂一愣：“……中考？你中考也要带骰子吗？”
渺渺天真地问：“不行吗？”
和颂扶额：“中考是不能携带除考试以外无关物品的。”
渺渺的期望碎得稀巴烂，要哭不哭地望向凌絮时，却遭遇了凌絮的死亡凝视。
也不知道这俩人交头接耳嘀咕了什么，用了两次咒，反噬一次比一次离谱，她差点在教室暴毙而亡，远远不是诅咒荀渺渺蒙的全会可以比的。
她缓缓地点了点和颂和渺渺，手掌横着从喉咙口划过。
再用骰子问无聊的问题。
你们就死定了！
听到没！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27号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