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荀渺渺在操场吐血。

学校惊慌失措,连忙安排早已就位的救护车把人拉去医院。

和颂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在即将关上车门时,车上还蹿上来两道人影。

程掠:“情况怎么样?是咒的原因吗?”

凌絮:“不,我没有看到任何咒丝烧毁的痕迹。”

和颂皱起眉:“不是咒?”

荀渺渺的身体差到这种程度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

班主任也陪同在医院等候。她对荀渺渺的关注不是很多,之前还有宋昱文在,她没有办法介入学生之间的矛盾。但荀渺渺居然病得这么厉害,她心里一惊,不敢耽误时间,迅速拨通了夏林云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秘书:“您好?”

她简短地说明了情况后,秘书沉默了几秒:“我会转告夏董的,请稍等。”

“能不能尽快?学生这边等不了多久,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了,现在人在ICU……”

“抱歉。”

电话被挂断了。

班主任感到荒谬无比。好歹是自己的血亲骨肉,哪怕感情并不深厚也不能如此薄凉。

凌絮撕掉了手里的纸鹤。

“都听清楚了吗?”

程掠:“嗯……”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哼了一声,“想个办法把她接出来,在夏家,小孩不生病才怪。”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程掠惊奇,“这是你说的,你来想办法。”

凌絮白了他一眼:“别想把麻烦都甩给我,夏声的手链你还没……”

“谁说的?”程掠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躺在其上,正是夏声的手链,“早就到手了。”

凌絮顾不上感叹,连忙把手链拿过来,放在眼前细细研究。

“巫水濯衣,汤汤水盛,溺女悦之,欣欣其荣……”她解读的语速很快,眉心微蹙,“不对劲,上面的花纹明显是陪侍的图案。根本没什么价值。奇怪,咒的气息减淡了很多……”

“为什么夏林云要给夏声一个没什么用的咒?”

“也许,可能是……”和颂顿了一下,“只要夏声披上‘陪侍’的伪装,那个东西就会选中别人。”

凌絮不寒而栗,她咬着牙低声咒骂:“遭天谴的老东西。”

他有两个女儿。他摘掉了夏声,那么荀渺渺就会被他招惹的邪祟吞没。

况且花纹上的咒只对血亲生效,看来,在把荀渺渺带回家的那一刹,他就已经安排好了整个计划。

ICU的灯熄灭,医生刚打开门,凌絮就冲了过去。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摘掉口罩,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挺好的,很快就会转到普通病房。”

从医二十年,他第一次接待情况如此特殊的病人。推进手术室两分钟后,她就没了心跳,他们拿出心脏起搏器,使用了才一分钟,病人的情况就已经飞快好转了。还没等她松口气,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抵住即将压下来的起搏器,神色防备:“你们干嘛!”

她生龙活虎得完全不像是刚吐了一升血。

渺渺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一条鱼。周围人都对她动手动脚的,似乎在帮助她这条死鱼按摩放松,好让她安详接受落下的最后一刀。

她不自在地缩着身子,拼命地把手往被子里抽,恼怒道:“流氓!”

凌絮:“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刚安静没几秒,她又想抽出渺渺的手观察:“我学过几年,帮你看看掌纹?”

渺渺:“……”

有病啊啊啊啊!

她面如死灰,放弃了挣扎。

凌絮握着她的手腕观察半天,还是用那张面无表情的冰箱脸平淡说道:“你完了。”

渺渺:“???”

“你的生命线,看来是必将遭遇大祸,如果在命运来临时没有做出正确的抉择,你将会面临生命威胁。”凌絮顿了一下,“当然,做好事可以帮助你改命,能活得更久。”

“事业线很长,但其中有个小的分支,除此之外一路往上走,在事业方面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渺渺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么婚姻线呢?”

表情寡淡的凌絮冷笑:“你成年了吗?初中毕业了吗?现在就想着谈恋爱?”

渺渺扁嘴:“我就问问嘛。”

“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你的早恋对象必死无疑,”凌絮斩钉截铁地说道,“成年之前谈恋爱的都没有好下场。”

“凌姐够了够了……”程掠劝她,“你都把孩子吓坏了。”

病房门被敲了敲,匆匆赶来的夏林云站在门口。

程掠和凌絮赖在病床边不肯走,活像见了小鲤鱼的赖皮蛇,嘶嘶地吐着蛇信,一个赛一个笑得假:“叔叔你才来啊?我们坐得屁股都痛了。”

“我喉咙也说得痛了,你怎么没有带点水果过来?”凌絮给渺渺盖好了被角,躺着的渺渺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差点被吓得炸毛,只听见凌絮露出僵硬的微笑,声音柔和得不正常:“夏叔叔,你先去接夏声放学吧,这里有我们不要紧的。”

和颂:“……”

和颂站起身,一手拖着一个衣领,把两人往门外拉:“你和渺渺聊吧,我先带他们回去了。”

似是不经意的,他抖掉了一只黄色的千纸鹤。

病房安静了。

渺渺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她甚至把被子没过头顶,拒绝和夏林云交谈。

“身体好点了吗?”

渺渺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从我吐血到现在,才过了四个小时。”

“你在怨我。”

“没有。”渺渺回答地很认真,“但你如果没有付我的医药费,我会恨你。”

夏林云:“我没有小气到连医药费也不肯付。”

渺渺:“好吧,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她露出蔫蔫的神色,摆明了要赶客。

夏林云有一瞬间的恍惚。此刻她的神态像极了记忆中已经褪色了的人。

荀渺渺和荀照长得一点也不像。

他留恋荀照的温柔体贴,但一点也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哪怕他甚至真的和荀照在那个简陋的棚屋中举办了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也改变不了他和荀照完全身处两个世界的事实。还没有等到她的肚子显怀,他就已经腻了。

每当想起怀中的女人只是一个山野村妇,他就如鲠在喉。可是为了承担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只能和荀照继续生活。

好在后来某天下雨,地面颇为湿润,荀照去鸡圈喂鸡,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流了很多血,村里的大夫说孩子没保住。她休养了很久,一直病恹恹的。夏林云故意和她大吵一架,顺利离开了余淮。

在那之后,他顺利接手了父亲的产业,娶妻生子。妻子是名门出生,高贵雍容,女儿活泼可爱,是他们二人爱情的结晶。他将那段不堪的过往掩埋在内心深处,直到看到夏声的病历表,那段记忆才重见天日。

好在还有渺渺。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庆幸。因此他连忙派人接荀渺渺下山,顾不上解释,便派人将一切安排好,甚至将荀渺渺安排进了夏声的学校。直到在约定的“治疗”之日到来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夏声会安然无恙,在经过这起波折之后,徐莉也会原谅他之前的隐瞒。想到这里,他轻松了不少。

“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等等,”渺渺拦住他,“爸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的眼睛很圆润,瞳仁很大,宛如人畜无害的幼兽。

“为什么当年你要不辞而别呢?”

她的声音困惑:“明明你和妈妈说想要分手,她就会放你走啊。”

荀照恋爱脑固然有罪,但是问题更大的还是不愿意承担责任的夏林云。理论上,她应该感激把她生下来的荀照和夏林云,可是他们的结合并没有带来半点好处。

荀照难产而死。夏林云组建新的家庭,但因为私生女被家人责怪。

作为两人的产物,渺渺不仅没有享受到半分来自父母的疼爱,反而如同飘忽不定的浮萍,被顺水推舟,做不了任何属于自己的决定。

夏林云:“……”

“你爱她吗?”

夏林云抽回自己的手指。

“一点也不。”

【他仿佛从遥远的天上坠落到我的身边】

妈妈,水里的月亮也是月亮呢。

渺渺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用掌心把金铃焐热了,扣在额前悄悄许愿。

——希望渣男天打雷劈!

她闭眼酝酿睡意,忽然轰隆一声,闪电从没有遮挡的窗户前划过,渺渺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冷静片刻,光着脚冲到窗户前往下看。

不是吧!她的许愿这么灵,马上就奏效啦!

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在医院楼下搜寻焦黑的人影,恰好看见夏林云的黑色宾利平稳滑入车道。渺渺失望至极,重新躺回床上。

没有拉严实的窗户吹来一阵腥风。雨水粘稠带酸,天边被闪电映成了红色,一道接一道的雷声闷重。

这么多的雷,怎么就没把他劈死呢。

渺渺的心情有点郁闷。

她继续握着铃铛许愿。

“苍天呐,你开开眼吧,渣男必死渣男必死渣男必死……你还记得十四年前余淮村口的夏林云吗?别看错了,就要劈他!”

愿望没实现,一定是她念得不够多!

“怎么找不到了……”夏声焦虑道,“刚刚还在手上的。”

“夏声,你在找什么?”

“我的手链不见了,爸爸肯定要骂我了。”

“你爸爸舍得骂你啊?”同学给她出主意,“要不然你就买一条差不多的手链,就当做之前那条没有丢,叔叔发现不了的。”

夏声按照她的说法在金店购置了一条新的手链,小小的铃铛悬挂着,只要不细看,几乎和之前的那条一模一样。

她松了口气。

这几天荀渺渺不在家,莫名其妙的,家里的氛围都变了,就连徐莉也焦躁不安。

见到夏声时,她强忍住脸上的怒意,“声声回家了?”

没等夏声回应,她又开始和电话中的人争执:“……非得才行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

夏声半天插不上嘴,只能回到房间。

她脱下外套,目光在手臂上凝固了。

纤细白皙的手臂之上,突兀地长出了一根灰色的毛发。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亲友预收:《二次暗恋》BY仙枝

高中时期,陈玉白曾是元照的头一号舔狗。

因为元照的名字听起来像冬天,所以她爱屋及乌还觉得冬天最好。

冬天的确好。

只是不是因为名字好,而是因为在冬天,她可以借口是被冷风吹才掉眼泪,而不是承认自己是因为听到元照说她中央空调,对谁都好,很讨厌她,才掉眼泪。

陈玉白伤心极了,但只要元照来找她,她也愿意原谅他。

但一直到她转学离开,她喜欢的元照也没主动来和她说任何一句话。

原来是她在犯贱。

高中毕业四年后,元照成了著名的乐队主唱,粉丝千万,风头无两。

陈玉白则误打误撞成了公司派给他的实习助理,默默无闻,做各种杂活。

他不提他们是高中同学,在高中总追着他跑的陈玉白也装作从不认识他。

即便他后来服软主动叫她的名字,她也只会低着头叫他元先生,元照哥。

他的要求她会做,却永远公事公办,永远不多说一句话,谋划着转正后就调走,不和他有半分瓜葛。

直到他两的某次接触被有心之人拍下,他们是地下恋人的谣言迭出,风波骤起时,陈玉白才第一次在公事之外主动找了他。

递交了一份离职申请。

“你就这么想甩开我?想当什么都没发生?”

为她意料之外的冷情,元照咬牙切齿。

然而陈玉白只是摆出一副死人脸看他,语调平缓地求他:

“别再为难我一个打工的了,元照哥。”

她是舔狗,是为了对他好所以对好多人好的中央空调,是没皮没脸爱幻想以为会和他在一起的恋爱脑。

喜欢元照时她也曾很快乐。

但暗恋是蠢事,她再也不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