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待谢明昭到达小姐展示才艺的地方时,发现大家基本上都到齐了。

有几个性子急的小姐已经毛遂自荐,想成为第一个表演的人。

当然,任何一次竞争,有人胸有成竹就有人忐忑不安。人群中也不乏一些垂头丧气,面带焦虑的女子。

至于像谢明昭这样完全躺平的小姐很明显是少数。

但,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

准备参与画艺考核的韩茹心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韩尚书已经发话,要禁韩茹心三个月的足。

但是这几日韩茹心简直像是转了性一样,在家可谓是十分安分守己,只日日呆在自己房里看书。

再加上韩夫人求情说,赏花宴对京中女子多少算件大事。

反复权衡之下,韩尚书还是决定让自家女儿在今日出门参加赏花宴。

韩茹心今日打扮得可谓分外朴素—当然,是相较于平日的她而言。

平日里韩茹心总是一副光彩照人,恨不得艳压群芳的样子。今日的她虽说穿的是时兴的衣裳,戴的是贵重的首饰,但完全比不上往日的重视程度。

正巧,参加画艺考核的还有几个韩茹心平常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小姐。

她们看见韩茹心这样打扮纷纷大惊失色。

瞧瞧她这身百花云缎裙,已经是穿着出现在上次宴会的旧衣服了。还有头上的蝴蝶金丝步摇,实在是与整体的打扮太不协调了。再仔细一看她的妆面,她甚至连口脂都没怎么涂!

几人面面相觑,感到分外震惊。

最近韩家不是正得陛下欢心,风头正盛吗?

难不成韩家又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反正这会儿也轮不到她们展示,几位小姐商量着一齐向韩茹心走去。

“茹心,真是好巧,难得我们几个都准备了一样的才艺。”

其中的一位高挑的小姐率先对韩茹心打起了招呼。

韩茹心没精打采地觑了她一眼,显然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韩茹心本就不想来这赏花宴。这几日晚上,她老是做噩梦,一直梦见谢明昭,弄得眼下一片青黑。

为了避免情况继续恶化,韩茹心这几日白天都龟缩在自己房里看话本。

上午看风度翩翩的少侠,下午看文质彬彬的书生。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昨天晚上,她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梦到谢明昭。

可今天一大早,自己娘亲就用自己的话本威胁自己来这赏花宴,说什么赏花宴是京中女子的大事。

为了话本,她只能忍气吐声接受了娘亲的要求。而且由于太过突然,自己也没功夫打扮,只得草草套了件旧衣服出门。

可赏花宴又不是只能参与一次。只要自己不成亲,不就一直可以参加吗?再说了,娘亲也不想想自己琴棋书画都很普通,还不如今年在家勤加练习,争取明年一鸣惊人。

最关键的是,今天她一整天都没有时间看话本。万一没有巩固昨天的胜利成果,今天前功尽弃,又梦见不该梦见的人了怎么办!

韩茹心正心烦的时候,那几个平日跟她走得比较近的几位姑娘偏偏上来触霉头。

韩茹心性子傲又娇气,同等家世的小姐往往不惯她这臭脾气。

但好在韩茹心出手阔绰又好哄。倒是有不少家世略逊她一筹与她玩得来。

因此对于主动给自己打招呼的高挑小姐,韩茹心并没有怎么搭理她,哼了两声也就算作回复了。

这小姐也不恼,显然是习惯韩茹心这副做派了,只继续亲热道:“茹心,这几日也没见你出来找我们一同逛街,听说蕙兰轩最近上了不少新款呢。”

一提起蕙兰轩这三个字,韩茹心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个阴魂不散的人,忙没好气道:“哼,什么最新款。我前几天还去看过,不过一些烂大街的款式!”

“哦?那茹心你身上穿的这件想必定是你精心搭配的喽?”

韩茹心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觉得她侮辱了自己的审美品味。

“怎么可能,这种穿过一次的衣服再怎么精心搭配也就那样了。要不然我今日出门出得急,怎么会打扮成这样!”

这时,另一位小姐状似无意地开口。

“怎么会这样呢?这京中哪个小姐不上为了赏花宴早早就做好准备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根本没打算来这趟。”

“啊,这可是大事啊,你为何会不打算来呢?”

韩茹心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肯定不能说是因为爹要禁自己的足,这未免太丢脸了。

而且还可能会暴露自己与谢明昭的矛盾。爹爹好不容易将这件事压下去,要是自己搞砸了,不知得怎么教训自己。

但要说是因为自己要看话本,这未免也显得有些太不学无术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但韩茹心哪个都不想选。

于是她转了转眼珠,义正言辞地开口:“我如今琴棋书画在京中都不过尔尔,本来是想今年好好练习,等明年有所小成了再来展示的。反正,赏花宴又不止能参加一次。”

几位小姐互相狐疑地看了看对方,显然是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韩茹心前十几年的才艺也不过尔尔,怎么会今年就忽然开始决定积极向上了?

况且韩茹心的性子,她们也不是不了解,怎么几日不见就忽然奋发向上起来?

不对劲,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看着面前几个人都隐隐透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韩茹心情急,一时脱口而出:“好了好了,话说我最近看了几本很有意思的话本,还没看完.....”

话音还未落,面前几个人忽然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点头。

没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了。

为了看话本而不去赏花宴。这种事情,以韩茹心的性格还是可以干出来的。

知道了韩茹心今天的反常只与她自己有关,跟韩家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几位小姐心情也明朗起来,纷纷与韩茹心说笑起来。

正几人谈笑间,这边已轮到谢曦若作画了。

还是刚刚那个高挑的小姐,她知道韩茹心素来不喜谢曦若,又看见韩茹心今天心情不算很好,便开口讥讽道:“哼,谢曦若想必今日又要大出风头了,明明不过是庶出,偏偏还爱做那轻狂样。茹心,你说对吧?”

要是几日前的韩茹心说不定还会附和她两句。但对于今天的韩茹心,可就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本来,韩茹心就因为这事闯了祸。再加上,一提到谢曦若就让她想到谢明昭,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菁菁,你有这时间管别人,不如想想自己等会上台该怎么办!”

原来这高挑小姐叫孙菁菁。

她家不过是个七品闲官,在京城这种富贵人家的海洋里,扔进去连声响恐怕都听不见。

要不是因为韩茹心出手大方,她今天身上穿的肯定就不会是京中最新款的衣裙了。

因此,饶是韩茹心这样不客气说话,她也只能赔笑,不知道是哪触了她的霉头。

这头气氛正尴尬,几位夫子那边却不住传来惊叹赞赏之声。

“谢大小姐此画当真有大家风范!”

“没错,山川壮丽,水色潋滟,意蕴无穷啊!”

谢曦若在这一片赞扬声中仍面色平静,一副谦逊的模样,这反而让夫子们纷纷眼露欣赏之意。

人群中但凡是稍懂画技的小姐看到谢曦若这副画和在场夫子的表现,,再掂量了下自己的水准,不由垂头丧气起来。

看来此次画技魁首非谢曦若莫属。

这厢画技考核基本上大局已定,那厢琴技考核还进行得如火如荼。

谢明昭正抱着古琴来到几位夫子面前准备演奏。

老实讲,台下的小姐大多不知道谢明昭是谁。

虽说大家都是各有各的交际圈的,但还是难得遇见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人。

不过每个小圈子先下也并没有机会交流,也就不能知道谢明昭其实并未加入任何一个小团体。

家世高贵的看谢明昭打扮平常,便认为她是个普通门第,与自己无甚关系;而家世逊色些的,看到谢明昭气质出众,仪态大方,便认为她是个高门小姐,只是自己孤陋寡闻罢了。

直到谢明昭十指纤纤拨动琴弦,如泣如诉的乐声响起,周边的小姐们不由一齐松了口气。

还好,这并不是一匹黑马。

虽然众人都不太认识谢明昭,但很显然她并不会对打算争夺琴艺榜首的各位小姐造成威胁。

倒不是说谢明昭弹得不好,实在是这首琴曲太过基础,但凡是想展现自己琴艺的人都不会选这首曲子。

就像是在诗词大会上,这边一个说“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那边一个吟“岸芷汀兰渔歌悠悠,红叶满船秋色浮”。

结果轮到你,你来了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如果说七岁的骆宾王作这首诗值得表扬,但十七岁的少年在比赛中作出这首诗也就别想夺冠了,毕竟参加的也不是幼儿大赛。

同理,当谢明昭弹出这首曲子时,众人基本上默认她不是奔着夺冠来的,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哪知,曲未过半,琴声却渐渐不同起来。

琴声似剑,抹去女子的哀怨,反而带有金戈铁马之意,烈烈有破阵之音,令人精神不由一振。

这琴声悠悠扬扬传到了河对岸,原本坐在帐中的萧煜听到这琴曲,眼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随即抬眼望向对岸。

这不是...

还没等他看到究竟是何人奏出此曲,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润含笑的嗓音。

“皇叔,这琴曲倒颇有你当年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