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后,夏溪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裴朝行离开了忆春山。
看着不远处态度友好、兴致高昂的夏溪,裴朝行整个人陷自我怀疑当中。
难道之前满月城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还是说那时递剑过来的人,并非眼前这个人?
不对不对,那个人肯定就是夏溪,不然李天君说自己来忆春山时,夏溪没道理反应那么大。
苦苦思索间,原本走在前面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他灿烂一笑:“你不会还在纠结我不想让你来忆春山这件事吧?”
对于裴朝行在想什么这件事,夏溪其实兴趣不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对方跟着自己离开忆春山后,就露出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好像她对他做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一样。
如果她真的对他做过什么,那也就认了,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这黑锅她才不背!
听见夏溪还好意思提起之前的事,裴朝行忍不住反击她:“不是说好当彼此是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你会不欢迎我来忆春山?”
“一个面都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突然要来你家住,你的心情能好?”
“难道对客人发脾气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客人也得看是谁,要是别人我肯定笑嘻嘻,但是别忘了,我们都是‘陌生人’!”
夏溪特意强调‘陌生人’三个字,暗示意味极强。
自满月城一别,她本以为之后都不会和裴朝行扯上关系,可现实就是这么凑巧,不仅让两人遇上,甚至还住进同一座山里。
行吧,夏溪告诉自己,裴朝行的星辰大海是天人地三境九洲,绝不会在小小的少乌宗停留太长时间的。
她只要让裴朝行顺顺利利的养好伤,顺顺利利的走几个打脸剧情,就能将他顺顺利利的送走。
既然如此,态度好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谁知道裴朝行脑子有病,脸色稍微好点,就蹬鼻子上脸做足被欺负的样子,真是烦死了。
裴朝行见夏溪如此理直气壮的提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角度:“你多次强调我们是陌生人这件事,不就是害怕我们之前的关系被你的大师兄知道吗?”
虽说相识时间不长,可他还是看出来了,夏溪对李逸臣有着不一样的小心思。
她多次强调两人素不相识,正是害怕李逸臣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心里膈应,从此两人之间的感情一落千丈。
他上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你喜欢他吧?所以才不想我们是前未婚夫妻这件事被他知道,你想想,一对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前夫妻,如今竟然又住到同一座山里,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会不会说些不相干的闲话……”
“旁人会说什么?说我们死灰复燃?还是藕断丝连?”
夏溪也往前一步,她看着他。
“裴朝行,我很想问问,我到底做了什么事,给你造成一种我喜欢李逸臣的错觉?”
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近到裴朝行一低头,就能看见夏溪的瞳孔颜色,同时也能清楚看见自己错愕的神情。
此时春光正好,一片花瓣悄然落在裴朝行肩头上,夏溪伸手把它取了下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确实喜欢大师兄。”
“那为什么……”
“是因为他长得合我胃口,我不介意和他发生点什么。”
夏溪指尖一松,那片花瓣飘晃着飞走了。
“你知道吧,我们修士风气开放,师兄妹之间发生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我为什么强调我们是陌生人,那当然是因为我对你没有兴趣,你要是拿这件事四处宣扬,让其他人觉得我和我娘的眼光不过如此,届时我一定会一剑杀了你。”
原处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是外门弟子正在靠近。
夏溪微笑道:“裴修士,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
所谓的健体课,就是几名外门老师,带着众多刚入门的外门弟子练习基础剑术。
夏溪和老师打过招呼,让裴朝行假装成一名新弟子混入其中。
她自己则躲到一边,悄悄充当起新生军训时在旁边吃西瓜的万恶学姐。
看着一堆人在烈日下受苦受累,自己在树荫下吃香喝辣,这种感觉就是爽!
正当夏溪看见裴朝行因为动作不合格被老师单独点名出来的时候,一颗小石子咕噜噜地滚到面前。
她抬头一看,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不远处的草丛背后。
虽说原主脾气差在宗门人缘不好,但还是有几个狐朋狗友的,虽说有事不一定帮得上忙,但相处开心不拖彼此后腿就行了。
夏溪招招手,那几个人猫着腰蹿过来了。
这群人里,和她关系最好的是一名长老的女儿郭纺,她压低声音问:“小溪,听说你真的因为调戏大佬上了沉银阁的追杀令?”
即使早知道少乌宗有谣言自己是因为调戏大佬上了沉银阁追杀令,但从朋友嘴里说出,便就有哭笑不得的意味了。
夏溪:“是啊,我就是因为调戏大佬上了沉银阁追杀令的。”
郭纺和其他几人目光对视,随后伸手出来:“看吧,我就说小溪绝对是调戏了别人才上的追杀令!”
其他人不情愿地拿灵石出来,又被夏溪制止,她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你们相信我调戏别人上追杀令就算了,竟然还拿钱下赌注!通通没收!”
几人拗不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赌注被收进芥子袋里。
打闹过后,郭纺他们缠着夏溪讲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听得心满意足之后才放过她。
“说起来,小溪你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呢?”郭纺从她手里抢来一把瓜子,边嗑边问:“你难道真的打算和齐天符结成道侣吗?”
原主私自出宗、去满月城退婚,都是为了和齐天符成亲,从而得到能给师傅江清月重塑金丹的药。
一般情况下,金丹重塑是不会这么费劲的,但为江清月重塑金丹的困难点在伤了她的那只妖兽身上。
它的残余妖力留在江清月的丹田里,导致寻常的重塑丹药不起作用,必须是要服下一颗特殊调制的丹药、以及旁人在旁边起阵调理才行。
起阵调理有其他长老可以帮忙,但是这颗特殊调制的丹药就很难说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筹备,其他药材早已就位,就差关键的药材——生长在下元山山顶的冰霜赤。
下元山生长在地境北大洲万里冰封之地,极低的温度和灵气的缺失让许多修士有去无回,更别提采到五百年一开的冰霜赤。
冰霜赤五百年发芽,五百年生长,花却只开三个月,之后便会迅速枯萎,其采摘的困难程度在全地境都是出了名的,价格更是昂贵到不能花钱买,只能用同等价值的丹药法宝来换。
连少乌宗都搞不来的冰霜赤,齐天符却愿意用它娶原主,甚至为了让原主安心而拿出来给她看过摸过确认真实性。
嘶——这就很难说了。
原主是喜欢李逸臣没错,但书里写她嫁给齐天符,并且原主被裴朝行打趴在地,齐天符都不敢出头说一声求饶的话,这就说明他并非良人。
夏溪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江清月、文十方和易鸯是原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江清月更是原主死也要退婚来救的人。
但要她嫁给一个并非良人的齐天符,那她也是不愿意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用嫁给齐天符、又能拿到冰霜赤救江清月的方法呢?
郭纺几人还等着自己回答,夏溪随口道:“不知道啊,我也好纠结,要是有不能嫁给他又能得到冰霜赤的药就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别人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回头一看,正是发根濡湿的裴朝行,他刚上完课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气息不定。
郭纺作为内门皆知的纨绔子弟,见到他脸色发红胸膛起伏的样子,登时就兴奋起来了:“哎,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外门弟子还是游学弟子?”
裴朝行正想回答,又被夏溪抢过话头:“他是忆春山新来的人,你们别搞事。”
说完,赶紧带着裴朝行走了。
别的人她不知道,但郭纺他们这种纨绔门生,很容易成为被裴朝行打脸的炮灰之一。
被男主打脸的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我认识的人。——夏溪留。
裴朝行不明所以的被她推着走,整个人一脸懵:“你带我去哪里?我待会还要上课!”
夏溪回头一看,郭纺他们还留在原地,正探头出来看他们,她说:“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反正课以后还能上,不在乎这一次。”
裴朝行:……
和夏溪这些宗门子弟不同,裴朝行迄今为止的实战经验都是从凡人身上学来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得到来少乌宗的机会,他恐怕现在还没走出满月城踏上修仙路。
他甩开夏溪扯袖子的手,直接走向上课的地方:“你先回忆春山吧,我上完课就回去。”
夏溪被气了个仰倒,她上前拦住裴朝行:“为什么?”
她的眼里盛着一团火,仿佛真的被气到不行,一如不久前的自己。
“为什么?”裴朝行发出一声嗤笑,“夏溪,你可别忘了,我们是陌生人,陌生人不听陌生人的话是很正常的吧?”
说完,直接绕过她走开。
夏溪:……
好好好,我带不走你,难道还带不走炮灰吗?
她径直越过裴朝行,拽出郭纺几个:“走啦,不要在这里打扰弟子们上课!”
郭纺等人:……明明是你先来打扰的吧。
眼见夏溪是真的生气,他们也不敢说话,乖乖跟着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