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朝根本就没看聊天群,对此一无所知。她饭后去了原主常去的实验楼前的小花园散步消食,绞尽脑汁地在想原主平常是如何追在姜言礼身后的。
可她想起来的都是告白的画面,压根儿就没有类似食堂吃饭这样的小细节,不免就有些气苦。
“喂。”身后有人喊她。
应朝朝转过身,就看见应策拎着一袋饮料和零食,正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
这是应家叔婶的小儿子,原主的堂弟,还在念高一。
原主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是移动的监视器和告状小能手,平常见了多半不搭理。
应策是一个Alpha,应朝朝不想和他待太久,怕他发现什么端倪,索性依着人设淡淡看了他一眼后,抬脚就走,两步一迈,简直要跑起来了。
应策早就料到了,跟着走了两步,右手一捞就死死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应朝朝给猛地扯了回来。
对方的手和铁钳似的,力气那么大。
应朝朝发懵地和他对视,瞪眼说:“你好烦。”
应策火气立刻上脸:“我还没说话!”
“好吧,那你手先松开。”
应策冷哼一声,松了手。
应朝朝立马就跑,边跑边丢下一句话:“我不想听。”
应策:“……”
应策看她夺路而逃,满脸的凌乱,连想问她什么都给忘了。
他这个堂姐不会周五那天在姜言礼那受了打击脑子坏了吧?
应朝朝快步躲到了实验楼锁着的西门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冷汗就下来了。
这会已经6月下旬,午后天气炎热,她早上出门时选了长袖衬衫,中午嫌热就把袖子给撸了起来。
刚才应策抓着她胳膊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太对劲,急忙跑了。现在一看,腕上被抓的地方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点,微微刺痛,又热又痒。
乌鱼子。这个应激症也太夸张了。
午休时间,实验楼非常安静。
应朝朝瞅了眼身后的门,乌黑黑的,看不到里面,只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于是放心地坐在了门边台阶上。
沈安闻提到过,应激症的任何反应都有可能导致信息素失控。
她无比庆幸自己在放学生卡的小盒子里塞了一片信息素阻隔贴。
应朝朝侧坐着,对着门找了个能看清自己的姿势,要把阻隔贴贴到腺体的部位。
她躲到西门时,姜言礼刚从实验楼二楼取了东西出来。他去的教室靠近西门的楼梯,本该穿过甬道去东边下楼,但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极具诱惑力的信息素香味,鬼使神差地就下到了一楼西门处。
实验楼的东西门都是双开的厚重玻璃门,外边贴上了遮光的黑膜。从外往里看是看不见的,但从里往外,那是一览无余。
显然应朝朝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侧坐在门前,修长的脖颈微垂,濡湿的碎发紧紧贴着因为着恼而泛红的脸颊,透出几分暧昧来。
她大概有些紧张,往里挪了挪身子,细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的两颗纽扣,衬衣往旁侧一拉,露出了白皙光洁的后颈。
甜蜜微酸的信息素肆意地透过狭长的门缝钻进来,无孔不入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姜言礼有一瞬的暴戾冲动,仿佛四肢百骸的血液正在沸腾叫嚣着去占有这个从未被人标记过的Omega。
他克制地别开眼,隐忍地压下血液的本能,冷郁的眸中有了几分困惑。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他险些被她浓郁的信息素蛊惑得失去方向。甚至本该人一送到就离开的他,还陪着进了病房,耐心地听完了助理医师那一大段病情阐述。
他闻过许多Omega的信息素,连处于发热期满含渴|求意味的信息素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但仅仅只是属于应朝朝的一缕,却让他有片刻的失控。
“言礼?西门锁着,出不去的。”
崔英浩捧着一箱实验材料下来了。
姜言礼下意识看向门外,少女已经贴好阻隔贴离开了。他垂下眼帘,转身往楼道门走,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忘了。”
崔英浩下了楼,鼻子动了动:“好香,怎么有葡萄柚的味道?”
“谁知道。”
姜言礼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率先穿过楼道门,往走廊另一头的东门走去。
崔英浩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西门外面,才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应朝朝贴完阻隔贴后,又去空旷的地方散了散,在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前揣着微微忐忑的心进了教室。
还好,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第一节课下课后,舒严站到了她课桌边。
“应朝朝,这是暑期旅行的报名表。午休时没看到你,就差你没填了。”
舒严是个Beta,身量高,长得文气,性格脾气都挺温和。
在梧城,舒家和应家旗鼓相当,且都是做餐饮的。原主之所以把他剔除在目标人物之外,也是因为他们俩的家世匹配度太高了,很容易弄假成真。
“好的,谢谢。”应朝朝拿起笔,端正地在“否”字上打了个勾。
暑期旅行的费用虽然包含在学费内,但她记得外面吃的玩的还是有许多需要自己出钱的地方。她现在穷,还患有反复无常的应激症,自然是不去更妥当。
舒严有些吃惊:“你不去吗?这回我们是和1班一起玩的。”
就差把姜言礼也去这句话说出来了。
大概他说的声音有些大,周遭的吵闹声似乎回落了一瞬。
有姜言礼在,更不能去了啊。应朝朝暗自腹诽。
“嗯,假期有事。”她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舒严微微愣住,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人。他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能听到解释。换作以前,应朝朝一定是不耐烦地说一句:“你管那么多干嘛。”而不是现在这样眼眸弯弯笑意盈盈地解释,还礼貌地把报名表递到他手上。
他抿抿唇,收起报名表,出了教室。
下午的课异常平稳地度过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初夏黄昏的余热并不恼人。
旁边的人都在整理书包,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应朝朝坐在桌前,盯着刚才桌洞里找出来的课表发愣,像一个石化许久的雕像,脑子里都是浆糊。
看到课表后,她的脑袋又自动提取了记忆。
周一上午的英语公共课,周三下午的两节体艺公共课,原主都会趁机半途离开去找姜言礼。这个回避起来倒没有什么难度,关键是周五……
睿兰高中每周五的一整个下午都是社团自由活动时间。而她,竟然是网球社的经理!不但要负责社团的后勤、照顾参赛的队员,还要对接各种比赛、联谊等外部活动。
成为社团经理是接近姜言礼最顺其自然的方式。因为他是校网球队队长。
记忆里原主给他递水递毛巾、给他拿球拍捡网球、在去外校参赛时像个牛皮糖一样绕着他转……这个令应朝朝感到头疼的工作竟然还是原主去体育部自荐了三次并掏腰包买了一堆体育器材才光荣获任的。
荷包好痛、心好痛,应朝朝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庆幸的是,高二学年快结束了,这学期也就最多还剩两次社团活动。等熬过这两次,她就去体育部提出解除这个职务,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叹口气,颓丧地将课表放回到桌洞,捞了桌旁的书包,打算回家。
教室里除了值日生,差不多都走光了。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应朝朝觉得有些累,提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到楼梯转角时,和冲上楼的高一男生撞了个满怀。
男生力道大,一下就把她给撞得跌坐在地上。
应朝朝只觉得尾椎骨一阵发麻,痛得眼泪汪汪。
“学姐,对,对不起!”男生满脸通红,急忙要拉她。
“不,不用了。”
应朝朝不确定他是不是Alpha,哪里敢让他接触,急忙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扶住了墙。
救命,屁|股好痛,撑地的左手也好痛。
“我没事。”她摆摆手,见对方一脸愧疚,忙又补了句,“你先走吧。”
“谢谢学姐!”男生绕过她,快步往走廊另一头跑去。
应朝朝侧靠着墙,想缓过这阵痛,抬眼就见四楼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是崔英浩。
崔家在梧城虽比不上姜家,却也是可望不可及的豪门。
崔英浩也是一个Alpha,他不但是学生会会长,还是校足球队队长,他拥有的爱慕者的数量绝对不比姜言礼少。
少年英姿飒爽天性骄傲,性子却有些恶劣,尤其对那些爱慕他的人,心情好了逗一逗,心情不好就口出恶言,颇有些肆无忌惮的优越感。
这也是原主拒绝拿他当目标人物的原因。
应策曾问过原主,为什么不追崔英浩。原主的回答是:“怕被他气死。”
眼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语气也一如记忆中那般高高在上。
“应朝朝,你到底在干什么?是想玩欲擒故纵吗?”
——好想打他。
崔英浩时常和姜言礼在一起。原主虽然看不惯他,但为了刷姜言礼的好感度,那些时不时来自崔英浩的冷嘲热讽她都忍下了。
应朝朝本来就不打算再追着姜言礼跑,当然也不预备和这个无关人士解释一二。
她捞起刚才撞飞的书包,甩了甩酸涩的手,扭头就下楼:“关你什么事?我又不和你玩。”
声音脆脆的,带着恼意。
崔英浩一滞,怔愣了片刻。
之前的应朝朝只有在面对姜言礼时会有些浅淡的笑意和讨好的神情,大部分时间都阴郁着脸,从早到晚挺着脊背,像一只带刺的高傲孔雀,维护着她那可怜的自尊。
而刚才的她,脸上因气恼浮起了薄薄的粉色,神情难得有了一丝娇憨。人走得飞快,像后面有人撵她似的。
记忆里应朝朝寡淡的脸忽然就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