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拍手称快,高呼万岁。
秦琬隐约听到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民心值突破100,民心值商店已开启】
现场气氛热烈得不可思议,系统的提示也证明,杨浦死得物超所值。
往大兴递了一封“杨浦擅发徭役横征暴敛激起民变,自己不得已诛杀杨浦并自掏腰包平息民愤”的请罪书后,秦琬将退粮的任务交给赵洛和她手下的女官,又委托县尉从旁协助,她则带着窦显亲自去慰问被占地的百姓。
路上,秦琬查看起所谓的民心值商店。
商店共分两类,一个是知识类,一个是实物类,每一类下各有两件商品。
仔细读过几样商品的介绍,秦琬吐出一口浊气,难怪这个系统叫民心系统。
比起积分抽卡,民心值商店更倾向于小而精,每半年刷新一次商品,累积获得的民心值越多,商品质量就越高,秦琬目前只是一级,但在她看来,这次刷新出的商品已经足够逆天了。
知识类的肥料配方和选种指南自不必提,实物类的粮种才是重中之重!
那可是不易劣化的高产粮种!
比起高产,秦琬更看重的是不易劣化,从古至今,粮种的劣化始终是困扰农民的一大难题。
现代还好,国家每年都会批下大笔资金用于选种育种。
在古代,即使年年选种也难以抵抗粮种劣化。
何况如何选种全靠口口相传,这种停留在经验层面的知识,往往受限于农民近乎于无的抗风险能力和低下的知识传播速度,呈现出碎片化无体系的特点,极易失传,战乱则加剧了这一进程。
有了不易劣化的种子,不知能免去多少损失!
再搭配选种指南,甚至可以支持起一座育种基地!
秦琬算了下民心值,良种有冬小麦和大豆两种,一样就要300,好在知识类只要50民心值一份,刚好把她杀杨浦发粮食获得的民心值榨得差不多。
本来就是无本的买卖,秦琬花起来格外大气,只是这粮种该怎么用还得仔细斟酌,她现在可没田地建实验田。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结庐城郊虽然难熬,却不至于要人性命,秦琬挨家挨户道过歉,足足用了三日。
今天这家是最后一家,也是最特殊的一家。
这家有一个孕妇。
为此,秦琬特意带了医师和腊肉饴糖。
窦显坐在秦琬身旁,看着她从生涩到熟练地同这些庶人拉家常:“我自小身体不好,就常与医师打交道,曾听过不少奇闻异事,那医师说,民间传言双生子易夭折,其实许多都是饿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吃不饱,孩子自然瘦弱,若是双生,就相当于一份饭两个人吃,自然要饿出病。”
“所以我带来的腊肉和饴糖要勤吃,不要不舍得,你现在才五个月,补身体还来得及。”
医师连连附和,还补充说:“张娘子生第一胎之后,没有好好修养就再次开怀,日后不要做田里的重活,纺布最好也停了。”
多吃自然没问题,可停止劳作安心休养,就强人所难了。
张娘子面色迟疑,这家的男主人旁观了秦琬在其他人家的表现,知道这位高阳郡主是真的随和,因此大着胆子说:“非是平有意苛待阿张,实在是家中过于困顿,我二人若不勤于耕织,今年冬天就要断粮了。”
秦琬的目光从对方只有一层薄茧的手上略过,突然问:“像你们这样人家多吗?”
“自然!”
郑平细数了几家,大都是和他同姓的郑氏,田地连在一处,细分到各家却不算多,免税的时候能勉强糊口,一旦收税,就全靠家里女眷织布换粮养活全家。
“若依魏时制度,各家租税当依田亩多寡不一而足,如今这般,岂不是助长豪强兼并之风?”
秦琬叹气:“郑郎有此见识,怎会不知原由?”
郑平面色沮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按田地多寡收税的前提是朝廷知道百姓手里有多少地,现在连年战乱,田地荒芜者不计其数,百姓朝不保夕,根本没有详细分类的条件,索性一刀切,交得起税的继续当朝不保夕的自耕农,交不起税的就去投靠豪强成为奴仆,然后朝廷带兵去找豪强“征收”粮食。
好在秦琬没有嫌弃自己治下百姓太多的怪癖,她告诉郑平:“烦请郑郎转告郑氏族人,此事我会想法子解决,七日之内定有答复。”
没想到真能从秦琬这里得来个准话,郑平一时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回去的路上,秦琬与窦显同乘,窦显询问秦琬:“殿下似有成算?”
秦琬点头:“是有一些,我预备将他们的地租下来,试种一季新粮食,届时还需君明为我参详一番。”
窦显欣然应允。
回到县衙时,赵洛还在带着女官给县中百姓退粮食,县尉带着人从旁维持秩序。
见到秦琬过来,排队的百姓纷纷向她问好,还有人问:“郡主准备何时搬来高阳县,我听人说,郡主还有长辈一直在郡城的驿站住着,莫不是嫌我们盖的宅子不够好?”
旁边顿时有人拆那妇人的台:“阿云你就欺负郡主好性,当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说着就大声朝秦琬告状,“她家三个儿子一个儿媳全去给郡主盖宅子,足足领了十几斛粮食,就盼着郡主什么时候再盖宅子,让她再赚一笔。”
被唤作阿云的妇人一时有些尴尬,秦琬不以为意,还往阿云腿边的孩子手里塞了一小块饴糖,笑着回答她:“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在大兴都没住过这么大的宅院,宅子怎么处置,还要等陛下的使者到了再说。”
三天的时间足够这群穷极无聊的高阳百姓把秦琬的身世扒个底朝天。
因此秦琬的话顿时引起一阵惊呼,“那岂不是说杨浦比天家还奢侈?”
秦琬心道那也不一定,但她并不介意让杨浦的名声再糟糕一点,不然哪能佐证高阳百姓对杨浦恨之入骨,从而发生民变的真实性。
她面色复杂地点头:“我祖父和叔父,十几年都没舍得修宫殿。”
这当然是真的,因此队伍里又爆发出了一阵骂杨浦的热潮,这狗官年年让人给他修宅子!
秦琬功成身退,窦显则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殿下您这见缝插针煽动百姓的水平,用来对付杨浦实在是屈才了。
“愣着作甚?”秦琬立在台阶上朝窦显招手:“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窦显将秦琬带到了户曹,户曹参军识趣地退到门外替两人放风。
户曹之中,最要紧的是户籍与田亩数量,秦琬拿起一份籍册,开头一看,还是七十年前宋太宗在位时的年号,经过七十年的战乱,上面的数据也只剩下参考价值,聊胜于无。
然窦显带她来看户籍册,肯定不是让她做个参考那么简单,在古代,户籍因为与税收挂钩,说是国家机密也不为过,就连秦琬这次给高阳县百姓退粮,也有着借此清查户口的用意。
秦琬试探道:“君明此举实非人臣所为。”
“显早已说过,显并非忠臣。”
窦显似是觉得这种一高一低的对话姿态不够郑重,便取来两个胡床,与秦琬相对而坐。
秦琬坐在马扎上,闻言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我以为君明连年劝谏,连生死都不顾,必是我大周忠臣,竟然不是?”
“显只是有感于民生多艰,略尽几分绵薄之力而已,然彼时年轻不知世事,反倒走了许多歪路。”窦显似乎有些感慨,却并没有后悔的意思,他看着秦琬:“如今得见殿下,才知祸福相依。”
秦琬心头一跳:“此言何解?”
窦显说:“殿下似乎格外笃定天下有安定那一日。”
秦琬皱眉,这算什么理由?
窦显抚掌慨叹:“就是这样。”
“自刘氏德衰,天下纷扰不断,宋室混一海内,却因宗室倾轧放任胡人坐大,致使神州陆沉,于今已有百余年。而今世风沦丧,纲纪不存,隔两年就有一个皇帝被杀。”
窦显娓娓道来,秦琬听得格外认真,这是她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世界的历史。
听着听着,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两晋南北朝的架空版,因为现实的黑暗,使人陷入二极心态,要么只想苟命,要么干脆放飞自我。
而窦显,则是一个无力改变现实的清醒者。
“显不知殿下为何笃信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便可令国家长久,但观殿下行事,似乎别有一套规矩。显自诩有几份急智,若殿下不弃,显愿侍奉左右。”
这就是要择秦琬为主了。
虽然已有预感,但秦琬还是实打实惊了下,奉孩童为主需要勇气,奉女童为主君更是惊世骇俗,窦显这人明显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想从一个孩子身上寻找救世良方。
当然,秦琬并不认为自己会让对方失望,即使她不行,她背后的现代价值体系也一定行!
有窦显这个出身士族的地头蛇在身边,足以弥补她对时代的陌生,于她有益无害,因此秦琬露出一个笑,而后向窦显行礼:“君若不弃,我必不负君。”
作者有话要说:秦琬:祖国的食人花永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