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如果我要去做一件多数人都不会同意的事,我会变坏吗?”

“做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坏事的不一定是坏人。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艾玛丽丝看着杰克,有些忧郁地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会在我做到一半的时候跳出来阻止我,哔哔叭叭一顿我不爱听的然后给我一拳。”

“你这是刻板印象,社区中心的所有人都夸赞我是一个友善的绷带人。”杰克为自己正名。

他好奇地盯着餐车上色彩斑斓的甜甜圈:“这就是我接下来的工作,替你卖甜甜圈?”

“暂时只有甜甜圈,我们的厨师最近很忙。”

艾玛丽丝收拾好背包,律所外的天阴云密布,暴雨将至。她披上挂在门后的雨衣,变成一片艳丽的影子。

暴雨是雨衣的掩护,雨衣是最容易替换的服装。

她打开门,湿润的风闯进来。

“艾玛,等等。”

杰克朝她走过来,脚步缓慢,艾玛丽丝觉得他的恢复速度比自己不科学多了。

“你忘了这个。”他把一样东西递给艾玛丽丝,“你把律师徽章落在桌上了。”

艾玛丽丝垂眸看着掌心小小的金色徽章。

“不要失去信任。”杰克说,“这是最可怕的事。当你对某样东西失去信任,你就再也不能为它而战了。”

沉默良久,艾玛丽丝收起律师徽章。如果她再次打开法庭记录,它会回到证物档案的第一格。

“我知道了。”她说。

“你认为詹姆斯·科里根是什么样的人?”

“芬尼根酒吧的皇帝,滑不溜秋的泥鳅,胆小如鼠的幽灵。”

文森特警司的声音隔着电话听不出情绪,好像他不是在数落自己的败类同事。

“他真正棘手的地方是从不留下任何罪证,没有检举他的证据,他什么都敢做。”文森特说,“他用钱和人情织了一张网,你无法想象这张网里有多少……在警局工作的人。”

艾玛丽丝评价:“这听上去和胆小如鼠不沾边。”

文森特苦笑一下:“有时候胆大和胆小不是对立的两面。”

他似乎又在抽烟,朗声打火机响起清脆的开合声。

“迈克尔局长在筹划一次整改行动,肃清局内风气。未来或许能好转。”文森特说着自己都不完全相信的话。

迈克尔·埃金斯是一个好人,但不是好人当上了哥谭警察局的局长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迈克尔缺少足够的个人威望。

更好,还是更坏。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挂断电话前,艾玛丽丝问:“杜雷同意接受我的辩护了吗?”

文森特只说:“我会努力。”

艾玛丽丝查看了接下来一周的天气,阴雨连绵。她买了很多件不同颜色的雨衣。

从律所到哥谭警察局,从哥谭警察局到科里根的家,从科里根家到芬尼根酒吧。她一天比一天更熟悉这条路线,一天比一天更了解科里根。

文森特对科里根的认识不够,他的认识是好人对坏人的认识。

他知道科里根有一位女友,却不知道他有时会到流莺家里过夜。

他知道科里根的女友马尔卡西也是一个警察,却不知道马尔卡西背地里做着贩卖违/禁/品的生意。

他知道科里根想和黑面具搭上关系,却不知道他没丢掉能证明杜雷清白的保险箱,他不敢处理黑面具的东西。

他知道艾玛丽丝有多关心这起案子,却不知道艾玛丽丝跟踪科里根观察了整整一周时间。

也许他知道。

他只是不说。

“如果你碰上了一个棘手的敌人,你会怎么做?”

“潜伏、观察、了解、制定计划、执行。”

杰森在撒了面粉的垫子上揉面:“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终于决定和路口的披萨店进行商战了?”

风雨雷鸣都不能阻止杰森来律所炸甜甜圈,艾玛丽丝到现在都没饿死,他要算头功。

艾玛丽丝对自己的衣食父母很有一分尊重。

“我是一名律师,了解对手是我的职业素养。”

杰森都不忍心戳穿她:“你卖甜甜圈都卖了半个月,再接不到案子,律所的名字可以直接改成面包房。”

“我知道。”

艾玛丽丝摆弄着“蜂群”,蜜蜂似的浮游炮从窗口飞出去。摄像头记录下的一切传送到艾玛丽丝眼中的晶片上。

科里根是警察,哪怕他不常出外勤,躲在证物科浑水摸鱼,他也是警察,有一定反侦察意识。

“蜂群”适合黑夜出动,夜色是合适的伪装。

它还有一处妙用,在科里根进入拥有多个逃生出口的建筑物时,艾玛丽丝不用自己贸然跟上去。

考虑到它的主人很可能是黑面具,艾玛丽丝遗憾地收回付给他使用费的想法。

她背上包,杰森敏锐地朝她看了一眼:“你要出门?”

“去见一个朋友。”艾玛丽丝面不改色,“不会耗时太久。”

芬尼根酒吧聚集着许多警察。他们中有人是科里根的附庸,是蜘蛛网上的一根丝。有人恨不得科里根早日倒台,哪怕其中没有任何正义的成分。

肯齐是后者。艾玛丽丝看到他如何在背后咒骂科里根,也看到他怎么和东区的药头商量分成。

她赶到和肯齐约好会面的餐厅。

艾玛丽丝扮演着人们眼中的“艾玛丽丝·阿德金斯”,一个富有正义感却懵懂莽撞的律师。

“谢谢你的帮助,肯齐先生。”她满脸诚恳和激动,“有你做人证,我们一定能揭发科里根的恶行!”

她对面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大大的墨镜挡住眼睛:“不,你搞错了,律师小姐。我不做人证,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照片和录音。”

他伸手,手指碾了碾:“正义是有价格的,律师小姐能理解吧?”

这样不好,她脸上的笑容正变得虚假。

艾玛丽丝打开背包,里面装满钞票。达米安给她的委托金差不多有四分之一在包里面。

她看见一个来自芬尼根酒吧的熟面孔在窗外徘徊,她微笑起来。

“谢谢你,肯齐先生。”艾玛丽丝真诚道。

“你为什么要雇佣我,有的是比我更安全的选择?”

“我不需要安全的选择,我要有用的选择。”

艾玛丽丝躲在一家商场的公共厕所里,用一次性手机和人通话。她记得在厕所门外摆上“清洁中”的牌子。

通话对象是一位在黑市上卖枪的警察,艾玛丽丝见过他三次。两次在黑市,一次在芬尼根酒吧。

她花掉了达米安的另外四分之一委托金。

“我不喜欢科里根,你也不喜欢科里根,我们一拍即合。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和科里根的矛盾不比我和他小。”

艾玛丽丝眨眨眼睛,“蜂群”传输回的画面里,警员困惑而警惕地四处张望。

“你好像对自己的计划很有自信,那为什么藏头露尾?”警员一哂,“我不接你的委托,警察不为难警察。”

“科里根的女朋友马尔卡西贩卖违/禁/品,她用警车藏货。他们不算警员,算——”艾玛丽丝轻笑,“算药头。”

“我查过你的档案,”艾玛丽丝说,“你的击杀记录里有药/头、强/奸/犯、恋/童/癖和连环杀/手。你收钱,然后帮受害者复仇,事后休几周行政假期。”

“太咄咄逼人做不了生意,”警员道,“我们没话聊,朋友。”

“就当是为了科里根。”艾玛丽丝说。

警员沉默,随即,“蜂群”拍到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就当是为了科里根。”他重复,“我的装备在哪里?”

哥谭的雨夜总是冷的,艾玛丽丝换了一身黑雨衣,她融进风雨里,成为立在墙下的一道影子。

偏远的仓库里传来肯齐断断续续的惨叫和求饶。明明该是集中精神的时候,艾玛丽丝走了神。

她的脚藏在雨靴里,雨靴泡在水里,潮湿在每一寸骨缝里挤进一根根针。

她计算着时间,用一次性手机打通电话。这是她和警员约定的行动信号。

艾玛丽丝扔掉手机,在最高的天台欣赏黄雨衣警员杀进仓库的戏码。

他不用杀掉他们,每一颗看似随性的子弹都有精确的、安全的方向。警员和艾玛丽丝合作创造了一个披着雨衣的幽灵。

个人的力量无法抗衡群体的伟力。但艾玛丽丝很乖巧。她会切蛋糕。

把一整块蛋糕分成两个半圆,再把两个半圆分成四个切角。不断细分下去,总有一块蛋糕是她能吃下的。分化总是行之有效。

让她惊讶的是,她没想到科里根和肯齐心态崩塌得如此之快,一轮枪击就让他们吓破了胆。

艾玛丽丝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目标今晚就能完成。她飞奔下天台,在淌满水的街道上踩出一串串飞溅的水花。

强运能确保她不死,不能保证她不受伤。

那么,逆转思维,能不能用艾玛丽丝的“不死”保证他人的“不死”?

强运究竟是只眷顾她,还是会保护连她在内的所有人?

艾玛丽丝熟练地钻进芬尼根酒吧后巷,嘈杂从门缝里溢出来。

她抓紧时间用最后的一次性手机给哥谭警察局拨打了匿名报警电话,随后在窗外的黑暗中静静地等着,她等到了。

“把枪放下,肯齐!”

艾玛丽丝默数五个数。

五、四、三……

她从雨衣下掏出黑市上买来的烟/雾/弹和枪。

她费劲地打开保险栓,手指扣紧扳机。

……二、一!

枪口朝天,嘭!

后巷打响第一声枪响,艾玛丽丝顾不上发麻的虎口,用牙齿咬开拉环,烟/雾/弹砸破芬尼根酒吧的窗户,在肮脏的地板上滚动。

白烟遮蔽灯光,艾玛丽丝捡走弹壳,趁乱离开。

她没有着急回律所,而是换了一个观察的角落。

警车停满街头巷尾,担架抬进抬出,有几个倒霉蛋中枪了,其中包括科里根。一组警员去仓库把大腿中枪的马尔卡西搬上救护车。

没有人死去。

艾玛丽丝握紧手中的弹壳,它不再发烫,变得和此夜一般冰凉。

芮妮负责搜查科里根,她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找出一包白色的药.粉。她的搭档克里斯珀斯负责搜查马尔卡西的警车。

一群警察在酒吧进行枪/战,为首者有贩卖违/禁/品的嫌疑。以上种种都值得迈克尔局长掀起一番雷厉风行的搜查。

证据和罪状都递到哥谭警察局手边,艾玛丽丝完成了她的工作。

她将弹壳放进包里,在街角最后看了担架上不停哀嚎的科里根一眼。

她笑了一下,转身走远。

“你的律师徽章在哪里?”

“它在我的包里。前段时间我差点把它搞丢了,有人提醒我,随时记得把它放进包里。”

芮妮举起咖啡杯:“很好,希望你下次不要弄丢它。”

艾玛丽丝身上的钱少得可怜,她再次沦为有房子的流浪汉阶层。思来想去,她咬咬牙点了最便宜的一块曲奇饼干。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饼干,问芮妮:“警局的肃清行动怎么样?”

芮妮脸上难得带了一点笑容:“很不错,芬尼根酒吧恐怕要关门了。这次我们拿到了不容篡改的证据。”

艾玛丽丝提醒道:“可别让证据在证物科消失了。”

“迈克尔局长勃然大怒,对证物科上下进行了一番大清洗。”

她低头啜了一口咖啡:“我们在科里根家里找到失踪的保险箱,杜雷今天上午离开了拘留所。”

“他在拘留所住了快一个月了吧,真可怜。”

“他差点就要上法庭了,”芮妮没好气道,“是文森特警司一直在拖延时间。他的工作不是没有成效。”

艾玛丽丝眨眨眼,把自己缩进座位里。

“回去把你的雨衣烧了吧。”芮妮说,“还有弹壳,直接扔进米勒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也没关系,我不过是接了一个陌生人的匿名报警电话。”

艾玛丽丝吃完曲奇饼,看向咖啡馆外的天空:“哥谭的雨季总算过去了,希望明天我能接到新的案子。”

芮妮挑眉:“祝你好运。”

一件黑雨衣挂在地下室的衣柜里间,是一个透着湿气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重案组里芮妮属于不太遵纪守法的那一批

哥谭重案组的警探们

表面上一个比一个排斥披风群体,私下里和披风人的联系一个比一个紧密

非常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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