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丽丝端坐在厨房,望着仅有的一口锅和两只碗沉思。
从她失忆至今,她不是蹭饭吃就是点外卖,没有自己开过火,所以她没有发现一个事实。
她不会除水煮外的任何烹饪方式。
艾玛丽丝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想办法。冰箱里的西兰花再不吃就烂了,她得拿出一个不是水煮的做法把它吃掉。
有人在这时敲门,艾玛丽丝如释重负,飞速逃离厨房。
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打开门。
穿着红色兜帽卫衣和机车外套的青年站在门外,面上的笑容混杂了审视、扭捏、拘谨和不情愿。很难想象如此复杂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艾玛丽丝看着他,他看着艾玛丽丝。双方都一言不发,满心怪异地打量对方。
青年咳嗽一声,打破僵局。
“请问这里招助理吗?”
艾玛丽丝向后看了一眼堪称简陋的律所,坦诚道:“这里招不起助理。”
“没关系,我不要工资。”青年大方挥手,“我想了解一些关于律师行业的细节,无论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做。”
他的话说得很有技巧,艾玛丽丝心里自动补齐,他可能是一个文艺创作者。
“你应该去更大的律所工作,”艾玛丽丝道,“我这间律所太小了。”
青年眼神真诚:“大律所也不会收我啊。”
有道理。
艾玛丽丝让开门:“我们进来谈吧。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艾玛丽丝·阿德金斯。”
青年和她握手,然后姿态散漫地坐在沙发上:“我是杰森,彼得·杰森。”
艾玛丽丝给杰森倒了一杯水:“你想了解哪些细节?”
“任何细节,在这儿,我是一个学生。”杰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但艾玛丽丝对此毫无反应,好像她没看到杰森的动作,又好像她是一个瞎子。
她只关心钱:“工资呢,你一分钱都不要吗?我这里没有条件包食宿。”
她痛心地拧眉,自顾自让步:“好吧,我可以包一餐午餐。”
杰森是一个无情的点头机器。
“可以,可以,都可以。”他盛情赞美,“您真是太慷慨了,老板!”
他的虚伪让艾玛丽丝自愧弗如:“别这么说,我这里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
“这些对我而言足够了。”杰森微笑,“我会尽量每天都来,有事我再请假。”
艾玛丽丝莫名其妙多出一位助手。
随意招进来一个身强体壮的男青年貌似不是明智的决定。她打开人物档案。
“彼得·杰森(24岁):浑身都是秘密。比起文艺工作者更像脱口秀演员。应该很会打架。”
她揣摩了一番人物档案的用词,感觉其中的描述相对正面。如果今晚她能见到搅局者,她可以问问杰森的情况。
“你这么大方,会让人以为你是其他律所派来的间谍。”艾玛丽丝狐疑道,“说吧,你收了多少钱?”
杰森只是莫测地摇头,在寒碜的律所中环顾一圈,问艾玛丽丝:“你手上现在接了案子吗?”
严格来说,杜雷还不是她的委托人,他又没有被检方起诉。
那么答案是,没有。
艾玛丽丝羞愧地低头,杰森又问:“你接受过多少委托?”
失忆后,她的委托人只有达米安。失忆前,她应该在索莱娜的律所工作。
艾玛丽丝的头埋得更低。
杰森怜悯道:“你可以放心了,我不是商业间谍。”
一颗心放下,另一颗心又提起,不如不放。
没有工资,两人自然没有签合同。
杰森兴冲冲地撸起卫衣衣袖:“今天有什么活儿要干?”
艾玛丽丝的目光不知不觉放到冷冰冰的厨房灶台上。这是一个拯救自己的机会。
她严肃道:“你会做饭吗?”
杰森在AA律所享用的第一顿早午饭是自己动手做的,艾玛丽丝承诺的“包一餐”原来指的是自己做饭自己吃。
坐在他对面的律师正用十天未曾进食的气势搜刮盘里的食物。吃饱喝足,她收拾好盘子,主动去洗了碗,坐回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杰森。
杰森背后升起一阵恶寒:“你要怎样?”
艾玛丽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杰森放在桌上的手腕,她这一手不是和迪克学的简直是吃亏。
“你有没有兴趣发展一项副业?”
“没有,”杰森往回拽手,“有话好好说,松手啊!”
艾玛丽丝双眼燃起魔怔的光:“律所不能只靠韦恩的一笔委托金生活,我们必须赶在破产前自救!”
“我是不可能穿着玩偶服上街发传单的,”杰森冷漠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呃,”艾玛丽丝一顿,“没想到你还能想到这种好办法。但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卖小吃,五五分账。”
杰森重音重复:“小吃。”
艾玛丽丝热情道:“刚好律所有一辆空出来的餐车!”
为什么律所里会有餐车?
杰森刚要拒绝,忽然,一个念头从他阴暗的大脑深处蹦出来。
他马上变了一副神情:“经营餐车要办理商业许可证、餐车许可证、卫生许可证,还要进行餐车检查,费用最贵上千,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不过,”在艾玛丽丝放弃前,他迅速转折。“有一个地方可以解决你的一切问题。”
艾玛丽丝配合捧场:“哪里?”
“黑市。”
不同于布鲁德海文,哥谭的黑市没有汇聚成一个成体系的市场。它遍布整个上东区,向北蔓延到犯罪巷和伯利莱区,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进行着邪恶的交易。
杰森对此了然于胸,他领着艾玛丽丝拐过几条街,找到一处临时聚集起来的小市场。
墨镜、口罩、兜帽成了人们在这里遮掩身份最好的装备。艾玛丽丝全副武装,连眼睛都没露出来。杰森大半张脸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下。
一男一女的搭配在往来的人群中有些显眼,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碰到杰森腰后的鼓包时,大多无声地撤回了。
艾玛丽丝亲眼看着他把眼镜盒别到皮带上,用外套遮住。人的想象力果然大有妙用。
杰森压低声音向她介绍:“那边的家伙是卖违.禁.品的。红头发的男人卖一次性手机和不记名电话卡。边上那一群抽烟的东西全是帮/派马仔,他们来给自己的帮派收小弟。”
“你知道得真多。”艾玛丽丝小声夸奖,“长椅上戴墨镜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杰森得意地哼哼:“我见多识广。”
他扫了一眼艾玛丽丝询问的对象,对方十分敏锐,很快捕捉到他的视线回看过来。
杰森别开眼,装作对一次性手机很感兴趣的样子。
等男人从长椅上离开,杰森低声道:“以后碰到这种人,绕道走。他是条子。”
警察。艾玛丽丝忍不住朝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两眼:“警察来黑市干什么,他要喊人来抓他们吗?”
“你把哥谭的警察想得太敬业了。”杰森冷笑,“他是来卖枪的。”
“卖枪?卖警/枪?”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杰森说:“有些警察收钱帮人报//仇,对你的目标找茬找借口,逮到机会直接清空弹匣。他们卖枪是按一弹匣多少钱算。”
艾玛丽丝瞪大眼睛,杰森看出她的疑问,挑了挑眉:“警察运作得好,顶多就得一个行政休假。如果目标身上藏枪□□,那就更好处理了。”
看到艾玛丽丝脸上的惊愕,他一耸肩:“走吧,我们要的东西在更边缘的位置。”
今天接收的新知识对艾玛丽丝冲击很大,她一路走一路思考,在杰森四处收许可证时一句话都没说。
杰森乐得她不关注自己:“老板,下午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在社区中心有一场普法宣传,”她想到杰森是来观摩研究的,又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今天下午有点小事要处理,就不和你去凑热闹了。”杰森把艾玛丽丝送到律所门口,在他上午站着的地方向她挥手,“别客气,不用送我。”
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艾玛丽丝摸着下巴。
好奇怪的一个年轻人,没有恶意但隐瞒了自己来律所的目的。
她环视整个律所,悲伤地发现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是自己本人。
她今晚将给搅局者送上三瓶果汁,敲诈几份有关彼得·杰森的情报。
杰森走过律所前的一个拐角,在艾玛丽丝看不到的地方加快脚步。他轻松翻过巷尾的墙壁,连翻三次,还未散场的黑市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抄了一条近路,至少能缩短一半的赶路时间。
杰森蹲在高处,一边搜寻自己的目标,一边拿出腰后的眼镜盒。
眼镜盒打开,里面装着一组零件。他又从靴子里抽出几块大的部件。
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他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零件堆里摆弄,一把沉甸甸的伯/莱/塔/92F出现在他手中。
同时,在黑市上卖违/禁/品的小个子男人收起摆摊的盒子,低垂着头匆匆走进离开的巷道。
杰森吹了一声口哨。他预估了一下小个子男人的前进路线,提前躲进影子里,阴影让他感到安全。
他等到了他的目标。
枪口抵在小个子男人的后脑勺上。
“别回头,”他打开贴在喉咙上的变声器,“否则,你就要一命呜呼啦。”
作者有话要说:桶即将成为律所的打工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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