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从黑暗中醒来,感觉到嘴巴里有东西塞着,下意识吐出来,却没想塞得贼严实,她只好用手抠啊抠。
抠出来一堆黏糊糊的东西,沈白感觉是米饭。嘴里没有异物之后,她决定坐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现在可以十分确定的是,她没有被太白杀死,这念头刚过,头就重重撞到木板上,额头传来痛意。
好痛!她用手揉了揉刚刚被撞的地方,她闭上眼,再睁开,周围还是一片黑暗。等到痛意散去之后,她开始尝试用手摸索周围。
狭小,方形,无风,闷热,黑暗……她的脑袋闪出一个猜测,她现在在棺材里!
太白是什么样的人,做了八年师兄妹的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她要是死了,他绝对是不会埋葬她的,最多为了掩盖尸体刨个坑埋了,不可能用棺材。
而且,太白想杀一个人,怎么会失手?明明她在晕倒之前就已经被他射中脑袋,一枪爆头了。她现在,咦,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看不到,但触手细滑饱满,没有任何中弹的痕迹。
到底怎么回事?她脑子飞速地转着,感觉到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决定先把这些抛开。
她要马上出去,不然她肯定会死在这里。
记得母亲曾经告诉她,生命是很可贵的,就像寒风中的腊梅花,它的花瓣很脆弱,一捏即碎,但同时也很顽强,即便是面对疾风暴雪都不曾被打散。
所以在知道父母弟弟出“车祸”去世之后,她尽管伤心欲绝,也没有求死,所以在筋疲力尽时遇到来杀她的、比她强很多倍的太白,她还是选择奋力一击。
没到活不了的地步,就活着。这是她做人的准则之一。
手敲打着木板,传来闷闷的咚咚声,这是实心敲击才会发出的声音,沈白断定这是已经下葬了。她急忙摸索周围可以用的工具,铜钱?没用。衣服?没用。簪子?
她慢慢挪动,移到棺材的一个方角前,使劲攥着簪子往木板上砸,试图砸出一个缺口。
但是棺材使用的木材很坚硬,银制的簪子根本砸不开,没过一会儿,尖头就歪了,她摸了摸木板,只留下一个小坑。
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沈白喘气的频率越来越快,她一拳一拳砸着棺木,闷闷的撞击声在幽闭的环境中回荡。
血一滴滴从她握着的拳头流下来,但她感觉不到痛意,麻木地一下又一下。她甚至在这空当想,如果是太白来,以他的身手,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出去了,到底是她技不如人。
她艰难地呼吸着,手还在机械地挥动,撞击处的小坑变成了一个鸡蛋大的洞。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
“再坚持一会儿,我一定可以的,师父,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倾盆大雨中,十四岁瘦小的女孩攥着手一步一步跑着,泥浆飞溅,她一步不稳,摔到泥坑里,脸上身上都是泥,大腿被尖锐的石头划了长长的一道伤口,血涌涌而出,和泥浆混在一起。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唐装的白发老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为他撑伞的高大保镖也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对面前的景象表现出半点怜悯。
在两人的视线中,女孩一声不吭从坑里爬出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就继续向前大步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女孩的体温升高,脑袋也昏昏沉沉,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师父,你看,我坚持下来了,求求你,求求你收我为徒。”
过往和现下虚虚实实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现,她捶打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无力地下坠砸在身下的木板上。
雨越来越大,天地之间如同蒙了一层薄布。她大口张着嘴呼吸,雨水落进嘴里,有泥土腥腥的味道。
越过白线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同时也无力地重重砸到地上。
“师父……你看我做到了,我跑完了……”
司容掀开棺材板,低下身想要抱起已经几近昏迷的少女就听到这句轻轻的喃喃声。
“师父?”他跟着念了一遍,“别怕,我救你出去。”
夜色如墨下,清俊少年抱着一个穿着棉布寿衣的女子,疾步朝山林中奔去。
他们的身后,黑衣小厮瞪着眼惊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家公子喜欢挖死人坟的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家里出来,这已经是他挖的第十一个坟了,他当人小厮的,人微言轻的,能说什么?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可是习惯归习惯,不代表他看到公子真的从坟里挖出了活人还能保持淡定啊啊啊。
谁会把活人往坟里埋啊!
“苍天!怎么怪事全让我碰上了!”
他心里有点崩溃,在心中暗暗大叫,他为什么要跟过来,为什么为什么啊!早知道就乖乖待家里了。
想是这么想,可他心里各种吐糟的同时,就已经熟练地将棺材板盖上,再挥动铁锹,一铲一铲将旁边的土填回去。
公子不干公子哥的事,但他得做个好小厮!他是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