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困兽之斗

十二皇子料想的没错,皇上下令毁神灭佛,全国上下不准烧香祭神,那些神仙果然坐不住了。

凡人的香火供奉于那些神仙而言,就如同凡人吃饭,甚至比这个更加重要,一个失去凡人祭拜的神仙,久而久之就会彻底被遗忘,为世间所遗忘的神仙根本存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所以十二皇子说神仙其实是仰赖凡人而生,这句话一点儿没错,只是这些神仙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已本末倒置,受着凡人供奉却不能各司其职,动不动还要降一场灾难以示威严,这才是导致他们最终被反噬的根源。

凡人供奉神仙,是寄希望于他们能保佑自己,如果他们只顾着享受香火却对人间疾苦视而不见,那凡人供奉他们又有何意义?

这个道理十二皇子看的透彻,所以他才能利用这次天灾轻而易举达成自己的目的,将这些被供奉了几百年的神仙彻底推翻,可惜的是,那些居高临下的神仙,却始终看不透如此浅显的真相。

这次旱灾让皇上对其他几个皇子大失所望,尤其三皇子跟敬孝郡王,然而太子又是他所不信任的,于是灾后安抚百姓便全权交给了十二皇子负责。

十二皇子将能送回乡的全部送回家去,并且每个百姓发放十两银子助他们度过此次灾情,剩下一些原本就居无定所的百姓,暂时全部安置在已经废弃的寺庙道观中。

现在道观寺庙基本都已经空置了,百姓们发现求神无用后也不再祭神拜佛,只是那些被安置在庙观中的百姓没几天就发现了不对劲,莫名其妙总有人生病,并且晚上也睡不安稳,总能到神要惩罚他们。

遇到怪事的人多了,百姓们便开始心生害怕,人心惶惶起来,都道是毁神灭佛惹怒上天,担心上天真的再降灾人间。

十二皇子却终于找到借口,以怪力乱神为由,下令各地将所有神像全部捣毁。

神想与人间沟通,唯一能借助的便是凡人为他们塑造的神像,一旦神像被毁,那些所谓的神仙便在人间再无着落,他们之所以还能在凡人身上作乱,通过的也只有那些还没被毁去的神像。

对于十二皇子负责安置灾民一事,三皇子跟敬孝郡王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最近已经被十二皇子打击太多次,皇上对他们也失望不已,而且甄家跟北静王府这次也因为受出家人牵连,被皇上狠狠训斥了一顿不说,就连家中好几个官员也被罢免,损失惨重。

好不容易抓住十二皇子捣毁神像一事,三皇子跟敬孝郡王便鼓捣他们一派的大臣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然而皇上不仅没理会,反而转头就把那几个大臣贬斥了一顿。

忠顺亲王还感叹:“看来你最近天天照顾父皇,总算有了些成效,父皇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还是感动的。”

十二皇子却摇了摇头:“父皇默许我捣毁神像,可并非是因为我照顾他。”

“那是为何?”

十二皇子笑了笑:“你当真以为父皇这次是被那块什么画着江山要灭亡的破石头给吓住了,所以才发了狠心要毁神灭佛?”

忠顺亲王疑惑:“难道不是?那块石头可是触到了父皇的逆鳞。”

“逆鳞不假,却绝非父皇毁神灭佛的理由,顶多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罢了。”十二皇子叹道:“父皇稳坐皇位几十年,又怎么可能被一块莫名其妙的破石头吓到。

最近几年,世家勋贵侵占百姓田地越发严重,尤其许多世家肆无忌惮扩充祭田,国库一天比一天虚弱,你以为父皇看了不着急?

这次旱灾,国库紧张,世家却还醉生梦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父皇心中早就恼火不已,但却没借口发作,之后又发现那些出家人早就跟世家勋贵勾结在一起,这才是父皇真正的逆鳞。

父皇下令毁神灭佛,那块石头只是个借口而已,父皇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寺庙道观侵占的那些良田,然后再借由寺庙道观发作世家勋贵,让他们乖乖交出手里的良田,否则灾民无法安置,叛乱就是迟早的。”

忠顺亲王恍然大悟:“所以你那天带父皇跟几个朝臣去城外看相国寺那些良田,从那个时候,父皇就已经对那些出家人起杀心了,只是缺少动手的缘由,至于那个什么青莲教,还有那块跟着石佛一起出现的石头,都不过是父皇发作的借口!”

十二皇子点头:“不错,父皇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过来的,太平年间修修道炼炼丹,求个长生不老便也罢了,一旦事关到江山安稳,父皇比谁都清醒,没什么比江山稳固更加重要。”

忠顺亲王眯眼看着他:“怪道父皇总说这么多儿子,你才是最像他的那一个,果然还是你最了解父皇的心思,老三他们还想借此给你添堵,真是不自量力。”

十二皇子没接这话,这次为了毁神灭佛,他不得已锋芒毕露,只怕已经引起了三皇子跟敬孝郡王的忌惮,接下来再想隐匿下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皇上的支持默许下,神像也全被彻底摧毁,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终于慌了,但皇上毕竟是真龙天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他们像对黛玉一般使什么手段,光皇上身上的龙气就能将他们打的魂飞魄散。

偏就在这种重要的关头,皇上竟然病倒了,而且来势汹汹,在早朝上突然倒下,之后就昏迷不醒了。

朝中所有人全部脸色大变,所有太医全部聚集在皇上的寝宫,可是却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根都找不出来。

不知从哪里又起了传言,说是因为皇上毁神灭佛,所以触怒神灵才遭此劫难,一时之间,朝中人心惶惶,已经有人开始提出要向神明请罪,被十二皇子断然拒绝。

三皇子跟敬孝郡王因受甄家和北静王府牵连,全部被禁足思过,根本插手不上朝事,皇上又病的突然,朝政自然是太子暂时监管,有太子纵着十二皇子,又有忠顺亲王鼎力支持,十二皇子执意要灭神,其他人也根本无可奈何。

不过总有闲言碎语起来,说十二皇子是想趁机借神佛之手害死皇上,如此一来,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继位。

对于这些传言,十二皇子一概不理会,反而对于灭神一事更加快速度,不惜割让利益让周围各国也全部同他一起,彻底将所有神像全部毁灭于世间。

十二皇子的强硬手段让那些神仙措手不及,他们无论使什么法子,十二皇子都不吃那一套,他们便又把目光对准了皇上,皇上一病,身上的龙气便会弱许多。

皇上虽然在昏迷中,但却被一些脏东西纠缠不放,更有自称神仙者警告他立刻修复神像,恢复庙观,否则定招来大祸。

十二皇子每天晚上依旧守在皇上身边,每次他守在皇上身边时,那些脏东西似乎就不敢靠近,皇上的身体状况也能好转一些,对于这些情况,十二皇子心中隐隐了然。

皇上到底是真龙天子,就算使了手段暂时将他困住,却也不可能困住太久,这一点十二皇子心里明白,所以他丝毫不担心皇上出事;而那些神仙也明白,故而他们很着急。

夜里,帮太子处理完朝事,十二皇子又来到龙床边守护,习惯性的将一截头发缠绕在自己跟皇上的手指间。

这两天捣毁神像已经到了收尾,为了保险起见,就连百姓家中供奉的那些神龛,十二皇子也都下令全部毁掉,那些神仙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所以他这两天尤其慎重。

白天处理了一□□事,十二皇子趴在皇上床边不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他只觉得一阵神思恍惚,整个人就像重新换了个地方。

他不由睁眼一看,却讶异地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个云雾缭绕之地,而皇上则站在他身旁,看到他出现,皇上也愣了一下:“十二,你怎么在这里?”

十二皇子挑了挑眉,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正打算向皇上说明白,远处突然一阵仙乐飘起,二人抬头一看,就见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子飘然而至。

只是皇上跟十二皇子都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是贾宝玉那般见了美人儿就怜香惜玉,皇上最近被困梦中,各种脏东西折磨了他好几天,他本就不悦的很,此时又看到陌生人,立刻便沉下脸,天子威严显露出来:“你们是何人?”

领头的女子见到十二皇子,惊讶道:“你怎么也在此处?”

随即一低头看到十二皇子跟皇上手指间的牵绊,顿时明白了,对十二皇子怒目而视:“就是你下令毁神灭佛的?”

十二皇子已经猜出她的身份,却故作不知:“你是谁?”

“我乃警幻仙子!”

十二皇子讽刺地嗤了一声:“什么警幻仙子,没听说过。”

“你!”被十二皇子羞辱,警幻仙子有些恼怒,身后一女子拉了拉她,提醒警幻仙子她们今天的目的。

警幻仙子立刻回过神来,赶紧面向皇上,端出一副傲然的姿态,说道:“此乃离恨天,是我引你过来的,我是这离恨天上太虚幻境警幻仙姑,只因你近来行事荒唐,拆庙观、毁神像,非明君所为,故而我们请你上来,只为告诫你及时罢手,尽快重修庙观,请回和尚道士,否则必将大祸临头!”

皇上还未说话,十二皇子却先讽笑出声:“你说你是仙姑就是仙姑?现在真是什么精精怪怪都敢冒充仙人,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也不怕闪了舌头!”

警幻仙子恼恨地瞪着他,又对皇上说道:“皇帝,你英明一世,切不可被邪祟小人蒙蔽了心神,你身边这个人本是孤魂野鬼,碰巧生于皇室不思感念上天恩德,却反过来兴风作浪,仗持皇子身份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你切不可被此孤魂野鬼蛊惑,做出惹怒上天之祸。”

皇上看了十二皇子一眼,又看向警幻仙子:“他是朕的儿子,既生于皇室自然就是龙子,你说你是仙姑,如若果真如此,还忌惮他一孤魂野鬼做什么?倒是你们,无缘无故拘朕于此,你们如何证明你们就是神仙?”

被皇上几句话噎住,警幻仙子又羞又恼:“我等不愿看人间陷入水火,百姓流离失所,故而一片好心规劝于你,你竟执意不听,甘心被这孤魂野鬼蒙蔽,实在愚蠢!”

十二皇子冷冷呵了一声:“当真有你们说的这般大仁大义,人间就不会大旱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食凡人之禄,却不能替凡人分忧,何必在这装模作样,我看你们是因为神像被毁,无信徒再供奉,自知离身死道消不远了,又跑这儿来装神弄鬼,妄想再受人间继续供奉!

我今日便可明确告诉你们:想都别想,神庙已毁,神像已砸,你们既然不能担负起神的职责,便不该再存留于世上,大祸临头的是你们才对!”

警幻仙子大怒:“放肆,小小一缕孤魂野鬼,竟口出狂言,我若不教训于你,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着就出其不意的狠狠出手,然而还不等接近十二皇子身边,一阵强烈的金光突然自十二皇子体内爆出,将警幻仙子的袭击悉数挡下并且还击回去。

警幻仙子刚才那一下袭击压根没留情,就是打算将十二皇子打的魂飞魄散,如今全部还到自己身上,立刻就承受不住被击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十二皇子身后强烈的金光,无法接受地摇头:“怎么可能?你、你……”

她身后一众仙女全部跑到她身边关怀,一个相貌俊美的女子看了十二皇子一眼,说道:“姐姐,他身上竟有龙气护身,我们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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