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萧臣夜兴致怏怏,看着对面小号发来的消息。

宿舍里堆着他新买的x秀荣考研三件套,舍友刚打球回来,浑身大汗。

瞥见他脸色不好,“萧哥,便秘啊?”

萧臣夜淡淡:“不是。”

舍友看了眼考研三件套,阴阳怪气说:“咱们才大二,你就准备考研了?有目标院校吗?”

萧臣夜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他要等阮栀学姐的院校选定,才能进一步明确目标。

手机消息嗡嗡提醒。

萧臣夜半天没搭理,那小号就发来99+。

他颇为腻烦,总觉得这个小号背后是萧家本家哪个指望他回去继承家业的亲属。

至于小号里说的“预知”能力,萧臣夜半信半疑。

对方说出“港岛市娄家”的信息后,他找了文之昭、原涛,分别让他们以文家、原家的人脉去查探真假。这意味着,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分辨此人所言虚实。

退回消息框。

视线落在置顶好友阮栀的头像,点开她的个人空间。

一条说说跃入眼中。

阮学姐:【在最无助的年纪想养第108只猫[视频]】

点开视频,先听到的是一声软乎乎、音调缠绵的猫叫。

镜头摇晃,树影婆娑,那一只橘黄色小猫竖着小旗杆般的尾巴,尾巴尖尖拐着小问号,从百米之外冲刺而来。

女生悦耳清澈的笑声,钻进耳膜,震得萧臣夜目眩神晕。

他屏息静气,看着视频中,阮栀细白修长的手指搭在小猫的额头,轻轻抚摸,那小猫如同摩托车般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与她同行的旁白出现:“欸?这不是好凶的那只小橘。”

阮栀心不在焉:“嗯?”

旁白辨认一番,确认无误,笑了:“校官微推送了新收编的小猫,它凶名赫赫,叫‘哈哈大王’。”

“见人就哈,”这话说得全无底气,旁白咕哝:“看着也不像呐。”

橘猫持续发出咕噜声。

阮栀摸它圆脑袋,手指像是被日光打上朦胧的滤镜,莹白美丽:“是呢,看着不像,明明这么乖。”

视频到此截止。

萧臣夜默默点赞,再一看,点赞数量已经超百。

下边有熟悉的人评论。

文之昭:学姐,信了你说的,去摸了下哈哈大王,被挠了Q.Q

原涛:好看爱看。学姐多发点猫~

……

萧臣夜在评论区输入框犹豫很久,还是没敲出字,他不知道该发点什么。

正在此时,那小号又发来消息。

一腔情绪被打断,他怒从心来,点开消息正想喷一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但我预知到一件事,就在安大校内,三天内必定发生。】

【女寝春雨楼,二十年前跳楼的苏红桥会在这几天上身活人,准备跳楼。】

【等事情发生,你会主动来找我。】

萧臣夜看着这几行文字,眉头缓缓皱起。

……

五月末。

大四毕业季在即,许多学院毕业生正将毕设摆放在笃学楼陈设厅。

赵小桃帮着大四学姐拿重物,她脑袋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活力四射。

遥遥听到一阵喧闹,陈设厅里的学生们都跑楼外看。

赵小桃爱凑热闹,听着那遥遥警笛声,纳闷不已,手机啪哒啪哒打字。

很快,她从群里探寻到消息。

倏然,她面色苍白。

“好像是……春雨楼有个大四学姐想不开,”身旁学姐愣了愣,赵小桃说得艰难,“跳楼了。”

凄然之意顿时在空气蔓延。

赵小桃没说话,大四学姐也没说。

她们都低头看手机消息。果不其然,各院辅导员出面要求封锁消息,严禁外传……

盛夏时节,莫名阴冷。

想到春雨楼位于她所在宿舍区,现在估计被警车、救护车围着。

赵小桃的胳膊上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帮学姐摆好毕设,赵小桃心神不宁地往宿舍走,半路上,接到萧臣夜电话。

她接起:“会长?有什么事吗?”

萧臣夜的声音艰涩,他沉默一会,问:“春雨楼,有一个学姐跳楼了吗?”

赵小桃:“嗯。”

萧臣夜说了句“谢谢”,迅速挂断电话。赵小桃情绪低落,但还是捕捉到他的心神不宁,霎时茫然,不明白萧臣夜为何这幅反应。

最终,只能归于大抵是萧臣夜天生敏感细腻。亦或者,这个跳楼学姐和他有点关系。

·

萧臣夜眉头紧锁。

他凝视着企鹅号好友中的消息框,再度点开,前前后后,看了数遍。

这次,他不再漫不经心,而是认真读起这个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从“阮栀的必死之局”到不久后预知到的“港岛市娄家恶魂”……

逐字逐句,反复咀嚼。

萧臣夜心渐渐沉了下来:除却部分掩盖的细节,该小号说的内容逻辑通顺,看不出有什么bug。

文之昭的私聊消息正在弹出。

【春雨楼那个跳楼的学姐……有点怪异,要不要去看看?】

【你要是真心不想再沾玄术,就我和原涛俩人去查一下。】

萧臣夜沉思良久,回:【我去。】

文之昭:【ok,明晚九点】

·

周湛沾沾自喜地看向春雨楼。

出了命案,学校将春雨楼内的学生全部安排到校外酒店宾馆,短短两个小时,这栋楼中空无一人。

烈日高照,春雨楼旁的几栋楼奇异地、同步地染上肃穆阴冷。

路过的流浪猫狗都自觉放轻脚步,迅速离去。

他嘴角微翘,美滋滋地看手机,心想,这下,萧臣夜恐怕不得不信。

如他所想,萧臣夜在跳楼事件发生后几小时,发来一句话。

【你联系我,是想让我挽救人命?还是有其他目的?】

周湛被这句话问得发蒙,很快,他收拾好脑子,回:【当然是希望你挽救人命】

把自己的目的变得光伟正,有助于主角团相信他“智囊”身份的存在,认可他“智囊”身份的地位。

萧臣夜那边停顿片刻。

【预知未来的你,怎么不先去救下那个学姐?】

【你了解玄道,总该有点压制恶魂的手段。】

周湛:……

他暗骂一句,心道,我他妈要是有手段还需要求到你身上?

压抑被戳中心事的恼怒,周湛回:【我没有玄道的手段,只有预知能力。】

承认自己弱鸡,无疑是一种耻辱。

周湛忿忿不平想,等他借着萧臣夜捞到强大法具……

届时,何须再看他的脸色!

萧臣夜:【我要去春雨楼看看情况,你来吗?】

他没等他回去不去,径自发时间:【明晚9点】

周湛手忙脚乱接受了他的邀请。

他回寝室时,满面春风。

舍友纳闷瞅他几眼,好心提醒:“明天有考试,别忘了时间。”

心思全在明晚九点春雨楼见面上,周湛自然没复习专业课知识。

他抓耳挠腮地在考场写了半小时,最后一狠心,交了张空白试卷。

离开考场,周湛安慰自己:“呵呵,反正我不会靠这个专业吃饭。”

他美梦翩翩,开始幻想着金条满怀、美人簇拥的未来。

……

阮栀的宿舍楼距离春雨楼只有几十米。

温雅心事重重,她连平时最爱看的综艺都没打开,坐立难安。

阮栀面色凝重。

她看到班群里辅导员通知要求大家绝不可以在公开场合谈论此事、禁止在互联网上提及具体细节。

寝室里气氛沉重。

阮栀轻声说:“我去过春雨楼,那一楼里大都是今年大四的学姐们。”

她的声线含着忧郁和困惑,“我加过她的联系方式,她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

温雅抿着嘴,附和道:“我也加了。学姐人很好,我问她留学中介,她超级热情给我做介绍。”

“明明已经收到国外的offer,为什么会……”

跳楼两个字不敢轻易说出,温雅眼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

“她不应该为学业压力的事自杀。学姐只要搞完毕业论文就能出国了。”

阮栀点开学姐的朋友圈。

她翻着她过往发布的内容:花草、猫狗、家人照片、校内风景……

最新一条,【论文进度之查重我来了!】附图,查重网站打码照片。

看了好几分钟,阮栀喃喃:“这样的事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温雅含泪点头。

两人寝室内,某个不在她们视线范围内的镜子幽幽闪过朦胧阴影。

一张苍白冷淡,眉眼漂亮的脸赫然出现,青年深深地看着坐在椅上,背对着他的年轻女孩。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

背后触手纠结地揉成一团。

温雅发出响亮的抽泣:“我真的不能接受。”

阮栀垂着眼睫,久久,她说:“我也不能接受。”

很快,来自自杀学姐舍友私下的发言,被人截图流传。

阮栀收到一份。

【我不觉得苏烟会自杀,她完全没有理由自杀跳楼。】

【感情单纯,没有恋爱;成绩优异,等待出国;家庭和睦,小有资产。你告诉我,这种情况谁会选择跳楼?】

【我想不通!她的遗书上写自己因难以毕业自杀……这话谁能信?她的论文查重率连10%都不到!】

阮栀咬紧嘴唇,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虽然很迷信,但我觉得像是‘鬼上身’。”

这个名词吐出喉咙,阮栀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定定片刻,旋后,轻轻叹气。

“鬼上身……”

粉面桃腮的美人愤怒无比,咀嚼着这个阴气十足的词,斥着:“要是真有什么鬼,为什么非要牵连普通人!”

“只敢挑好欺负的欺负吗?”

镜面涟漪晃动,苍白青年虚空被骂。

他想到自己在与阮栀初见前……心怀恶意,满腔坏血,将她列为杀戮游戏第一个祭品。

后来、后来。

苍白青年放弃这个想法。

身后触手僵硬了,甚至不敢再有丝毫动弹,生怕被发现。

温雅抽着鼻子,附和着。

她们完全不敢相信一个活泼开朗、前途光明的女孩会这样轻率地选择自杀,那封遗书亦太过粗糙可笑,以至“鬼上身”这个没什么科学依据的理论都变得可信许多。

苍白青年窘迫,耳廓泛红,继续听。

直到女孩们歇掉灯光,爬上床。她们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幽幽隐没,如同老式电视机雪花闪烁,转瞬出现在春雨楼。

一楼大厅的礼仪镜。

苍白青年无法按捺心中怒火,他身后黏腻阴冷的触手向外延伸,延伸,延伸——

晚八点五十分。

触手捉到那个二十年前跳楼女孩苏红桥的阴魂。

二十年的时间酝酿,致使阴魂恶性狂起。

它失去神智,只懂得附身活人,以此取乐。

苍白青年一声不吭,在那恶魂桀桀狂笑,为自己成果得意之际。

他开口,声色冷硬,阴凉执拗,“你惹恼了她。”

恶魂张口想辩。

对手无比强大,它毫无回击之力,恶魂还没有愚蠢到试图反抗。

只是,很可惜,他没给它解释的机会。

漆黑触手毫不留情地碾碎那只恶魂。

苍白青年冷漠低眸,看着那个消亡的“同类”,未存丁点恻隐之心,隐入镜中,不见踪影。

……

九点。

萧臣夜一行人到达春雨楼。

周湛戴着鸭舌帽,穿着外套,站在楼外,自以为帅气十足。

一打照面,原涛认出这个矮小青年,正是此前聚餐时见到的“怪异矮子”。

他想说什么,文之昭笑吟吟地开口:“听说你有预知能力?”

周湛清嗓,刚想开口。

萧臣夜人站定在楼外,他打断他们的交谈,“有点奇怪。”

英俊青年睁着那双明亮眸子,蹙起眉头。

他说:“春雨楼,非常干净。”

“干净到,像有谁亲自打扫过一遍那样——”

此刻,隐匿幽处,疯狂嚼嚼嚼,将“同类”吞入腹中的背后触手,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苍白青年没理会某些时候不太受控的触手。

他在镜子里,望着阮栀并不安宁的睡颜,发呆。

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