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虞秋秋

宁王府,含华殿。

一身着褚府下人服饰的丫鬟,在殿门外走来走去,扇门之隔,殿内歌舞丝竹不断,可她却无心欣赏,时不时停下来踮脚向远处张望,生生急出了满头大汗。

夫人被带走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今日,长乐郡主生辰设宴,旁的宾客来了都是好茶好酒地伺候着,静等开宴便是,唯独她家夫人,刚来椅子还没坐热就被唤走了,说什么郡主想要和夫人叙叙旧,还不让她跟着,结果这一去,便没了音信。

长乐郡主乃是宁王的掌上明珠,平日里被娇惯得厉害,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行事极为跋扈,谁不知道郡主和她家夫人不对付,这两人能有什么旧好叙的。

都说宁王府景色极好、殿宇华贵,可此刻在她看来,这里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她家夫人身娇体弱,又不善与人争辩,落到郡主手里,怕不是要被拆得连骨头都不剩。

丫鬟在这头忧心忡忡,却不知,她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此刻正抓着长乐郡主的头发将人往水里摁。

宁王府的景观湖占地极广,平日里光是维护就要不下数十人,而此时,这里竟是一个洒扫巡逻的都没有,显然,是有人特意清的场,但没想到,却方便了虞秋秋。

“听说,是你在到处造谣,说上次你落水是我推的,还想要我今日当众给你跪地道歉?”虞秋秋顶着张脆弱感十足的脸,声音也纤纤柔柔无甚中气,可偏偏手上的动作却浑似在抡大锤。

她将长乐从湖里拽了起来,“问你话呢!”

长乐被迫仰起头,发髻散乱,形容狼狈,刚从窒息边缘走了一遭,她此刻正贪婪地大口大口深吸呼气,根本就听不清虞秋秋在说什么。

“救、救命——”

她绝望地呼救挣扎,真是快要疯了!

明明平日里三棍子下去都听不到一声响的人,今天却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不仅不乖乖就范,竟然还敢反抗?

等她出去,定要——

“咕噜咕噜咕噜……”

长乐又被摁了下去。

“你说说,我那天是怎么推的你,嗯?这样?还是——”虞秋秋再次将长乐拽了起来,然后替她换了个姿势又按了下去,这次是耳朵先进水:“这样?”

长乐半个身子都被迫探在了湖心亭外,下半身侧趴在地上,奋力蹬腿的样子像极了被按住脑袋侧翻的青蛙。

该死!这女人居然偷偷习武,等她得救,定要——

【定要什么?】

一道诡异的声音忽然在她颅内响起,没有什么语调起伏,一字一句中间还有卡顿,像是刀割玉石,又像是锯擦木头,唯独就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鬼!

有鬼!

呜呜呜呜呜,不要抓她,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是她想推虞秋秋没推成,脚滑自己掉下去的,她再也不敢随便诬陷人了,呜呜呜呜呜,不要抓她,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啊!

长乐瘪开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虞秋秋俯身至她耳边:“不是说我推了你么,怎么,愿望实现了不开心?”

【怎么,愿望实现了不开心?】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

虞秋秋将长乐拎回来,扔抹布似的扔到了地上,而后落步无声地靠近,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我。”虞秋秋几近诱哄地道。

许是因为诡异声音的消失,又或者是因为虞秋秋的语气太过温柔让人心生依靠,长乐竟是没忍住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然后——

轰!

长乐瞳孔猛张,内心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心田瞬间裂成了八瓣。

人的脸上怎么会有这么渗人的表情。

明明笑着,可眼睛却比数九寒天里的冰棱子还要冷,就像她明明活着,在她眼里却已经死了一样。

“你、你不是虞秋秋!”长乐手脚并用地挣扎后退,地上拖出了长长的水迹,恐惧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真正的虞秋秋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更不可能有胆子如此不计后果地在她的地盘放肆!

你到底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长乐却下意识地不愿细想,整个人抖如筛糠。

虞秋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承认也没否认,起身拂了拂微皱的裙摆,居高临下,视线如同深渊,携卷着颠倒山海的力量,压得长乐喘不过气来。

就当长乐以为她又要发作的时候,虞秋秋却毫无预兆地弯起了眉眼。

灿阳之下,她的笑容格外甜美,可长乐看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生辰快乐,我的朋友。”她说。

长乐心跳骤停,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变脸如此之快么,她怎么能够在那样凶狠对她之后,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八个字!

疯子!

历经波折,终于绑定了宿主的系统松了口气,但是,它总觉得自己的宿主不像是个正常人。

毕竟,哪个正常人会把系统扔出去当复读机用啊!!!

前事不堪回首,如今有了保障,系统觉得自己应该支棱起来了。

【你是虐文女主,虽然男主对你爱答不理厌恶至极,但是你超爱他,快去——】

剩下的“被男主羞辱”系统还未说完,虞秋秋就已经小跑起来了。

系统:【!!!】

从未见过如此积极配合的宿主……

刚才那个强迫它做复读机的,难不成是幻觉?

含华殿外的拐角处走出一行人,在一众的三公九卿里,褚晏身长玉立得格外醒目。

他的身上还穿着绛紫官服,腰间挂着金鱼袋,似是被人临时强邀而来,没来得及换下。

近了看,男人骨相英俊,眉眼间显露出来的不耐,又为他额外增添了几分桀骜,像是厮杀到最后活下来的孤狼,连沉默都透着致命的野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脸,的确是狙击利器。

“夫君,你怎么来啦!”虞秋秋一个越步停在男人跟前,气息稍乱,两颊因跑动而变得红扑扑的,眉眼间似乎衔着星辰满是惊喜,头微仰着看他,浑似只摇着尾巴待撸的娇俏小猫。

只可惜,她碰见的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他甚至不愿意多瞧她一眼。

“开宴了。”男人错身而过,敷衍了句没甚温度的话语。

虞秋秋立在原地,眼皮耷拉下来,刚还欢欣雀跃生机勃勃的一个人,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众人叹了口气,虞秋秋这京城出了名的娇美人,向来都热衷于拿热脸去贴褚晏的冷屁股,对此,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说说,明明不待见人家,可当初又为何要上门去主动求娶人家?这简直就是京城一大未解之谜。

上了台阶,丫鬟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凑近问道:“郡主没拿您怎样吧?”

虞秋秋虽然情绪低落,但仍旧义正言辞:“我与郡主相谈甚欢,何出此问?”

丫鬟瞪大了双眼,相谈……甚欢?

夫人莫不是在说反话!

丫鬟立马紧张地上上下下将虞秋秋打量个遍,确定衣衫没破也没皱,头上钗环也没少,眼角更没有红痕,这才勉勉强强收回视线。

只是直到扶着虞秋秋进了殿,她还在一旁派自怀疑人生。

咋的,郡主大了一岁,这就通情达理了?想开了?不妄想着篡夺她家夫人的正妻之位了?

虞秋秋拢了拢裙摆在褚晏身旁落座,安定了没一会儿,似乎不满意中间的距离,又悄悄抬臀往褚晏那边挪了挪。

丫鬟侍立在两人身后,简直没眼看。

刚还在外头被郎君当众冷落了一番,这才过去多久,又不长记性了,她家夫人这骨头呦,那就是个软的!

丫鬟恨铁不成钢,虞秋秋却开心得很,她发现她靠得越近,褚晏的脸色就越黑。

——“哇哦,调色盘!自动的!”

褚晏欲要起身的动作一顿,循声侧首,奇怪地看向虞秋秋。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虞秋秋冒出星星眼:“怎么了,夫君?”

——“狗男人这是要走了吧?赶紧的!给我腾地方,正嫌不太宽敞呢。”

截然不同的语气,完全相反的意图。

见虞秋秋爱慕的神情实在不似作假,褚晏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了。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幻听?

惊疑了这么一会儿,寿星已经来了,倒是不好再换座,褚晏面无表情往旁边移了移,尽可能地离虞秋秋远了些。

虞秋秋望向门口,长乐换了身衣裳,整个人也重新收拾过,提裙从殿门进来,步履稳健,半点看不出先前的凄惨痕迹,唯一的异常,大抵就是全程脖子僵硬,完全不敢看她。

倒是挺识时务。

虞秋秋笑眯眯地朝寿星举杯。

——“敬我这无处散发的人格魅力。”

褚晏忽地轻嗤了一声,更加确信,他果然是幻听了,就虞秋秋,还能有什么人格魅力?

回去得找太医看看了。

宴席正式开始,精美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地上,虞秋秋给褚晏夹菜夹得不亦乐乎。

褚晏提着一双筷子,简直无处下手,整个桌上的菜,都被虞秋秋给染指过了。

他黑沉了脸,正要将筷子撂下。

——“真好,我夹的都不吃,饿死狗男人指日可待。”

“咣!”

褚晏的筷子重重戳到了玉盘上,力道之猛,玉盘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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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女配是社恐》文案:

杜绵绵患有极其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一想到要和人交流,就会紧张得浑身冒汗,甚至焦虑到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可偏偏她穿书了,还穿成了书中那个嚣张跋扈不自量力和女主抢男人的恶毒女配,每次出场都是撕逼成分十足的重头戏,简直就是要了她老命。

直到那天,她被女主的疯批白月光师尊绑走关进了小黑屋。

他居高临下,声寒彻骨:“死心吧,这个地方你喊破喉咙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更不会有人来救你。”

与……与世隔绝?

杜绵绵瞬间激动到眼泪横流,呜呜呜,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养老圣地么!

“谢、谢谢你。”

江遇臣眉头微微皱起,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几个月后,江遇臣终于想起了要给这人收尸,谁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那女人不仅在岩浆上面盖起了桑拿房,而且还已经快进到琢磨怎么在他灵府里种菜了。

江遇臣:“……”

于是,自那之后,长留山上的弟子便集体发现一种奇异现象。

他们那日天日地的疯批师尊,居然时不时地一个人发呆!

人人都道江遇臣修炼走火入魔,灵府早已是一片废墟焦土,或死或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江遇臣不仅没疯,精神反而还一天比一天地好了起来。

杜绵绵被释放后,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掏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小声地和江遇臣商量,说想要买下之前关她的那个地方。

江遇臣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杜绵绵低着头,立马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江遇臣:“敢拿钱来让我卖身的你是头一个。”

!!!

她不是!她没有!

杜绵绵整个原地傻掉,脑中刮弹幕似的飞过得罪江遇臣的一百零八种后果,呜呜呜她完蛋了。

谁料,江遇臣却大笔一挥,拟了张婚书给她。

杜绵绵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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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今天也在攻略贵妃》文案:

初次见她是灯火璀璨的长清殿,她侍奉在君王身侧,乃是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

她与君王推杯换盏,半露的雪肩香艳逼人,就连偶尔施舍给他的一点眼神,也叫他魂牵梦萦。

他垂下眼眸,世人皆道他风光霁月,可只有他知道他心底的邪念是多么的汹涌。

疯狂的占有欲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他要得到她!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于是步步为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做尽了乱臣贼子所能做到的一切。

他看她挣扎、看她绝望、看她被囚在帐中无处遁逃,所有的所有,都令他兴奋至极。

他说过,凡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她听到这句话是用来形容裴家三郎时,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真是有趣,一个暴戾疯魔的人,竟也被称作是君子?

她看他弑君、弑父,看着昔日的仇人一个个地倒在他的刀刃之下,心底快意极了。

众人皆叱责他不顾伦常强取豪夺,却不知,作为猎物出现,原就是她的本意。

他果然,是最好的一柄剑。

风情万种心机满满钓系贵妃 & 表里不一斯文败类狼系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