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井底只有一条通道,贺岁安管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跑。通道狭窄,回声阵阵,她能听到自己快速跑动的脚步声,可又不能放慢。

跑到一半,贺岁安看见了站在前方细看石壁的祁不砚,他似不知身后有一群被傀儡蛊控制着的白骨追上来,也不知她跑到了他身边。

贺岁安看祁不砚的同时也见到了他正在凝视的那一幅壁画。

壁画场面震撼。

令贺岁安情不自禁驻足。

壁画之上,形状怪异、种类复杂的蛊虫星罗棋布,而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立于其中,仰首望天,那些蛊虫啃食着他,白衣血渍零落。

蛊虫之多,足以在顷刻间将身姿挺拔的青年淹没,密密麻麻一片。而壁画旁边刻了一句话:宁负天下人,勿让天下人负我。

末尾只有三个字。

燕无衡。

贺岁安只来得及看完这句话,便伸手把祁不砚拉走了,因为白骨架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远,所以他们必须得先离开此地。

待他们跑进一间墓室,平地升起一扇石门,在白骨架冲过来之前上升到顶部,成为一堵墙,拦截掉突然就具有攻击性的白骨架。

可也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贺岁安大口喘着气。

刚才过于惊险,像是再晚走一步就会被那些白骨架用爪子撕碎,她后怕连连,回头看石墙。

这间墓室不大,呈现“田”字型,有十四盏壁灯,长年不灭,照得墓穴亮如白昼,除却刚升起来的石墙,另外几面石墙都绘有壁画。

正中间摆放着一副红木棺。

红木棺边缘生长着藤蔓,藤蔓像一层又一层的锁链,将红木棺绕了几圈,恍若将其牢固地绑住,紫藤花朵朵盛开,怪诞又好看。

走近一看,这些漂亮的紫藤花哪里是真正的花,分明是有着花儿形状的虫子,虫身不短不长,恰似紫藤花的长度,垂挂在藤蔓上面。

贺岁安牵紧祁不砚。

这个墓穴怎么奇奇怪怪的。

她像怕惊扰了棺材里的尸体,说话的声音特意放很低:“你知不知道这座墓穴为谁而建?”

红木馆摆放的位置高于墓室其他平地,若要再靠近,需踏过前方四道台阶。祁不砚拾阶而上,牵住他的贺岁安也只能跟着过去。

他说:“这座墓穴应该与数百年前的燕氏皇族有关。”

贺岁安像兔子竖起耳认真听。

燕氏皇族。

墓穴入口那幅壁里的青年也是数百年前的燕氏皇族?燕无衡——他会不会既是留下那句话的人,也是壁画上青年的名字?

大燕早已灭亡,大周取而代之。这是贺岁安在江湖走走停停时听到的八卦,他们会提大燕的原因是想找到燕王墓的宝贝,难道说……

此处便是燕王墓?

她猜想。

这座古墓如此多蛊,有些机关又是通过蛊设置,说明建造古墓者亦是个精通苗疆蛊术之人。思及此,贺岁安又想到壁画。

壁画的青年到底为何会留下那样的一句话,是否另有玄机。

她抬头看眼前的红木棺。

祁不砚触碰棺椁,手指微不可见轻颤,仿佛能感知到他们接下来可能会遇见墓穴里的什么,神经在隐隐兴奋着,他天生骨子里头便有股喜欢毁灭的邪性。

贺岁安忽然勾了下他尾指。

他微怔。

她看了眼他的脸,又看了眼他的薄衣裳:“你是不是冷?”

祁不砚垂眸,被贺岁安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指腹抵过她柔软掌心,有一瞬间想收回手,又有一瞬间想用带有倒刺的蛊穿破她掌心。

“没有。”

他平静回视她,似在考虑一些事,最终还是决定遵循内心,好像是有点喜欢被她牵着,带有倒刺的蛊无声收回:“我是不怕冷的。”

贺岁安鼓着腮帮,想了会。

她仍然迟疑:“可我刚才感觉你在抖,你若是冷,我可以把我的披风给你,披风很大的,你虽然生得比我高,但也能披。”

他还是那句“我不冷”,然后拉开那些藤蔓,那些蛰伏于藤蔓的紫藤蛊纷纷避让。

紫藤蛊似有灵性。

世间存在着弱肉强食,大多数人与动物也会掉进这个圈子。

紫藤蛊喜欢吃人肉,喝人血,尤其想咬祁不砚,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似与天蚕蛊融为一体了,它们恨不得将他分食,壮大自己。

可紫藤蛊也会惧比它强的蛊。

厉害的蛊就是靠吃蛊而成的,它们能感应到祁不砚体内有天蚕蛊的气息,自然也能感应到他身上养着蛊,一条红蛇便足以吃光它们。

因此紫藤蛊收敛了凶性。

祁不砚有蛊傍身,贺岁安却没。紫藤蛊欺软怕硬,涌向她,它们不会飞,只能沿着地面的砖石蠕爬,像紫色的花齐齐挪动。

红蛇从祁不砚护腕窜出。

嘶一声落地。

祁不砚指节敲着棺椁,靴子往前抬,踩死一只紫藤蛊,紫色的黏液在砖石留下明显的痕迹。

他没有任何忌讳地倚靠着红木棺材,神情温柔看着紫藤蛊,似怜悯众生的慈佛,却又毫不留情道:“一个不留,全吃了吧。”

红蛇应声而动。

紫藤蛊尽数进红蛇腹中。

贺岁安无法直视紫藤蛊被红蛇吃掉的场景,那些残留的紫色黏液实在看得人作呕。她为了分散注意力,问祁不砚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祁不砚环视这间墓室,说此处并非主墓室,只有到这座墓穴的主墓室才有可能找到他要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要继续深入。

红木馆被他推开,露出一副穿着像大燕服饰的白骨架。

当他们要查看棺材上是否有机关时,一堵石墙动了。有人脚步紊乱地跑进来,嘴里念叨着:“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差点要我命。”

沈见鹤疼得龇牙咧嘴,黑色夜行衣也被那些白骨架撕得破烂,狼狈不堪,一张俊逸的脸也有不少抓伤,唯有罗盘完好无损。

与祁不砚一起躲在棺材后的贺岁安认出此人是客栈那个青年。

他怎么也来古墓了?

贺岁安睁大眼。

有棺材挡着,沈见鹤暂时还没看见他们,在石墙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听声音来辨认厚度,确定白骨架无法穿透这面墙才放心。

他劫后余生拍着胸膛,席地而坐,低头自言自语道:“这真的是数百年前的燕王墓?不是吃人墓?他爹爹的!我不会被人骗了吧。”

贺岁安想和祁不砚说话。

碍于不远处有沈见鹤,于是她想凑到他耳边说。

不曾想祁不砚感应到有人靠近来会防备地转过头,贺岁安的唇擦过他的耳垂、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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