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几个公安连忙敬礼,“局长,我怀疑这位同志参与投机倒把,正打算带他回去调查。”
“哦?”局长把视线转向宋驰,嚯地,局长紧皱的眉眼舒展开:“宋驰?你是宋驰?”
“江叔叔?”
江局长看了一眼,就全都明白了,“宋驰,让你把肉好好放起来,瞧瞧,生出误会了吧,小张,他的肉是从我家拿的,还有问题吗?”
“局长,没问题了。”
“你带着他们去那边瞧瞧,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
队长带人走后,江局长把宋驰领到墙角,“你这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这儿你也敢来,幸好今天遇到的是我,不然,你惨了。”
参与投机倒把,他又是知青,往轻了说也得被压回村子,在大会上做深刻检讨,搞不好还要挂牌子。
宋驰笑了两声,避重就轻道:“江叔叔,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会来这里?”
江局长叹气,“说来话长,宋驰,你在哪儿插队呢?”
“我在小河村,就在您管辖的地方。”
江局长拍了拍宋驰肩膀,温厚地笑道:“太好了,离得近,也方便我照顾你。”
“江叔叔,我爸爸还有我爷爷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挺好的,我拜托人瞧过,身体不错,精神头儿也不错,就是日子苦了些。”提起老战友跟老战友的父亲,江局长一脸感慨。
“你小子,当时还不愿意下乡,他们那边的日子可比你苦多了。”
“江叔叔,这些年我才明白我爷爷跟我爸的良苦用心,以前我太任性了。”
“你知道就好,走,去叔叔家里,让你阿姨给你做顿饭,看你瘦的,怎么这么黑了。”
“叔,饭就不用吃了,我媳妇还在家等我呢,出来这么久,我放心不下。”宋驰婉拒。
“你媳妇?你,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宋驰嘿嘿两声,“去年结的,我孩子都七个多月了。”
“别说了,我送你回去,正好见见你媳妇。”一局之长,有配车,送人方便。
“哎别,叔叔,红棉刚生病,胎位不稳,您这么大的官儿出现在我家,再把她吓着。”
“你小子,行,不过过段日子我去看你,你可不能再搪塞我了。”
“江叔叔,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扫塌相待,你可不能嫌弃我家粗茶淡饭。”
宋驰要回村,江局长非要给他买东西,把宋驰的自行车都快压弯了,才堪堪罢手,又从兜里掏出一摞厚厚的钱跟票。
“不接?把江叔当外人?”
宋驰推拒不过,就收了。
“叔,你是我亲叔,以后我给您养老。”江局长爱人年轻时受了伤,没法怀孕,江局长也不在乎,就这么过了半辈子。
“滚滚滚,咒我呢。”
目送宋驰离去,江局长擦了擦眼眶,笑骂道:“越活越回旋了,怎么还掉上马尿了,哈哈哈,宋驰这小子,变了好,变了好啊。”
“他媳妇也是个好的,把这小子收拾得服服贴贴,我可得见见,不行,我得先写封信,告诉老战友跟宋叔。”
买了好多东西,江叔叔又给添置了不少好玩意,还得知爷爷跟爸爸身体康健,宋驰心情十分美好,蹬着自行车,他哼起欢快的调子。
进到村口,看到房大夫,宋驰下车,弯着嘴角道:“房大夫,你这是上哪儿去?要出诊吗?要不要我帮忙?”
“宋驰,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回家吧,他们说你偷知青点儿的钱,去找你媳妇了!”
房大夫眼前瞬间刮过一道风,她再睁眼,宋驰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宋驰家门口,从地里回来的村民、知青,把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王婶子拦在门口,让儿子王大柱抓着扁担守在院里。
王婶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铁娘子,丈夫死的早,一个人把儿子女儿拉扯长大,现在又担任着妇女主任的职务,在村里很有威望。
“都闹什么?你们说宋知青偷钱了,宋知青就偷了?我还说你们监守自盗呢!”王婶子掐着腰,口水往外喷。
“王婶子,话不能这么说,宋驰去知青点,好多人可都看见了,这件事,知青点的知青也能作证。”屈志才看了眼身后的知青们。
“宋驰确实来了,我们都看见了。”
“你们亲眼看见宋驰偷钱了?谁看见了?”
知青们支支吾吾,“我们是没亲眼看见,点长催我们赶紧去下地干活,点长跟我们就都走了。”
“哦,你们都走了,那是谁看见宋驰偷钱,站出来,让我也瞧瞧。”
众人就都看向屈志才。
“我,当时我留下来了,我看见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左眼还是右眼,什么时辰,宋知青是怎么当着你的面进的屋?再者,你都看见宋知青进屋了,不拦着?你是什么居心?”王婶子几句话,叫屈志才陷入一波波议论中。
“屈知青,你既然看见宋驰偷钱,为什么不拦着,让他把钱偷走了?”
“屈志才,你放走了宋驰,你就是同伙!”
丢了钱的知青脸通红,指着屈志才骂。
他下地回来,发现被他放在柜子里的钱不见了,那些钱他攒了好久,留着娶媳妇用的,他娘怕他在村里吃苦,就都给他拿着,以待急用,结果都没了。
当时屈志才是最后走的,他就去找屈志才,屈志才支支吾吾,说白知青走后,他也走了,知青点就剩下宋驰。
“钱丢了,你去找他啊。”屈志才说。
于是,王知青拉着屈志才,带着知青点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就来了。
谁知道,他们还没进门,就被隔壁的铁娘子抓住,还被逮住一通训斥。
王知青退缩了,屈志才顶了上来,“王知青,你丢了钱,你缩什么,我们要见宋驰,让他出来说话!”
“对,我们要跟宋驰对话,王婶子,你跟宋驰可沾不上关系,我们没理由听你的。”
“我都说了,宋驰不在家,想见他,等他回来,家里面就红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要是出了事,谁负责,你,还是你!”被王婶子点到的几个知青往后缩,谁也不敢往前。
王婶子笑了,“不敢就给我退出去!”
身材精瘦的一个老太太,硬是摆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知青们你看我我看你,被拦住脚步。
“我们不信,你让我进去看看,真不在,我们就出来!”
“你们动一下试试!”王婶子忽然前倾,把知青手里拿来干活的锄头抢了过来,那知青想抢回来,可他竟夺不过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王婶子,你觉得宋驰还会回来吗?他偷了钱,怕是早就找地方逍遥去了,还会管向红棉跟孩子?婶子,我知道你心疼向红棉,要不是因为她,你也不会帮着宋驰,可你想清楚了,宋驰万一畏罪潜逃,这债可就得向红棉跟孩子来背。”屈志才舌灿莲花,非要把偷钱的帽子扣到宋驰身上。
“我说了,一切等宋驰回来再说!”不管屈志才说什么,王婶子就这一句话。
“大柱,你给我守好了,谁敢翻墙,就给我揍他!”
院里传来大柱的应和,“娘,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动红棉一下!”
“好儿子!”
在场诸人:……
“王婶子,你何必呢?”
“一口唾沫一个钉,我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你们呀,就在外面等吧。”王婶子寸步不让。
“王婶儿,我们要是等不着人,这钱,难道你来还?”屈志才又开始吐坏水。
王婶子侧过头,不理他。
“不管了,这老太太胡搅蛮缠,宋驰肯定在屋里面藏着,王知青,想要回你的钱,就跟我一块儿闯进去!”屈志才鼓动着。
“知青点的兄弟姐妹们,宋驰今天敢偷王知青的钱,明天就敢偷你们的,有骨气的,就跟我一块儿闯进去,把宋驰抓出来!”
“冲啊!”
“吱呀”,院门开了。
知青们停住脚,王婶子也扭回头。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王大柱立在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怕她摔了。
“大柱,你怎么看的人,怎么能让红棉出来?”
大柱苦笑,“娘,我——”
“婶子,别怪大柱哥,是我非要出来的。”
王婶子唉声叹气,只好走过去扶着向红棉,她另外那只手却紧紧抓着锄头,谁往前一步,她就抡过去,生死不论。
“可总算出来了,向同志,我们不想为难你,让宋驰出来,把钱还给我们。”
“把钱还了,看在你还大着肚子的份儿上,我们可以不去找公安。”
众人七嘴八舌,向红棉听着,眉头皱起来。
“红棉,你没事儿吧?大柱,去找房大夫,让房大夫赶紧过来!”大柱哎了一声,就往卫生所跑。
“王婶儿,我没事。”在屋里听了够久了,向红棉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件事,她不能认。
“你们说宋驰偷了钱?”
“没错,就是他,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我家宋驰不可能偷钱!”
“向同志,你就别瞒着了,我们知道,你跟着宋驰过得不好,他被抓起来,你改嫁也方便不是?你就把他交出来吧。”
向红棉的脸瞬间青了,“宋驰不可能偷钱,你再问我一百遍,我也还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