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亲王府有什么异常吗?”裴喻之冷静了片刻,想起了正事。
殿内并无其他人,可皇上的问话刚出口,便从房梁上跳下了一个人影,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跪在地上。
垂首禀告道:“二十六日,申时一刻廉亲王私下宴请工部李大人,王大人在百花楼做客。”
裴喻之慢慢坐直了身子,挑眉,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可有听到什么?”
那人顿了顿,开口道:“属下无能,百花楼外面有不少暗探,属下怕被发现,不敢靠近。”
裴喻之摆了摆了手,“下去吧,继续盯着。”
“是!”眨眼之间,大殿上已不见身影。
裴喻之手指敲了敲桌子,眸色渐深。
前太子被废前,廉亲王便于他私交甚好,如今前太子虽早已去世,但是党羽依旧活跃,廉亲王啊,廉亲王,希望你好之为之。
*
太阳光从窗户射入,斑驳的光影纵横交错打在里屋,青色的纱帘随风而荡,席卷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淡淡地木质香淡雅悠长,满室生香。
采薇轻手轻脚地进来,轻声道:“小主,惠嫔娘娘和李美人来了。”
沈晚棠眸子微睁,挥手打断了正在按摩的宫女,小丫头识趣地退下,“嗯,进来吧。”
“好姐姐,可算是逮着你空闲的时候了。”未见其声,先见其人,李美人清脆的声音便从外间传来。
“你小声点,别打扰到她休息。”惠嫔略微谴责的声音也传入耳际。
老远便听到惠嫔和李美人之间打闹,沈晚棠会心一笑,懒懒散散地起身,即使歇息了好几日,现在腿和胳膊都酸的很。
再抬头,便见李美人,惠嫔盈盈走来。
沈晚棠微微迎上去,几人俯身见完礼后,沈晚棠面带笑意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坐。”示意她们落座,春桃、春杏识趣地换了新茶端了上来。
李美人整了整衣摆,稍稍坐下,便抱怨道:”早就想来看望姐姐,可每次采薇都说你在宣政殿陪皇上。”
又为沈晚棠发自内心的高兴,喜道:“如今这宫中谁人看不出来姐姐有多得宠,就连宣政殿这样的地方,都能来去自如,相信姐姐很快便能得皇上真心!”
沈晚棠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惠嫔,李美人不在意道:“姐姐放心,惠嫔她是向着我们的。”
惠嫔倏地被点到,立马起身,站得笔直,竖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状,满脸正色道:“大昭人不骗大昭人,我心是向着沈姐姐的。”
沈晚棠盈盈一笑,几步上前,伸手握住惠嫔发誓的手指慢慢放下,道:“没什么大事,本宫对皇上的真心,说出来也不稀奇。”
惠嫔愣了一愣,脸涨得通红:她摸我了!她摸我了!嘻嘻。
随即沈晚棠松开了手,转身落座,苦笑,郁闷道:“唉,一言难尽,妹妹可快别提了,如今本宫一看到墨条就头晕,恶心,想吐。”
沈晚棠蹙着眉头,极漂亮的脸庞暗淡下来,笼罩了一层愁云。
李美人见状也不禁正色道:“莫非还有其他的事不成?”
沈晚棠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那头御座上的裴喻之正伏案写字,将手里的奏折批完,便抽出下一本,终于结束之后才松下来一口气。
乾清宫外,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太监、宫女手捧着几十个金龙朱漆膳盒等在殿外,浩浩荡荡,吕一轻手轻脚地朝着殿内走去,轻声道:“皇上,该用午膳了。”
裴喻之并未看一眼,提笔继续批阅奏折,随即淡声道:“搁着吧,朕待会儿再用。”
又问道:“今日沈婕妤又不能过来伴驾?”
吕一躬身上前,低声道:“沈婕妤自是想来的,只是身子一时好不了,刚才听说李美人和惠贵人往储秀宫方向去了,应是探望沈婕妤了。”
裴喻之嗤笑一声,放下笔,又有宫女端了水净手,吕一细细想了想,谨慎地问道:“午膳可要摆驾储秀宫?”
裴喻之暼了他一眼,擦了擦手,把用过的毛巾扔在盆里,哂笑道:“她可不一定欢迎朕,去景阳宫。”
“嗻!”吕一挠了挠头,这景阳宫的主子淑妃娘娘不是上个月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叶少卿被关禁闭了吗?皇上怎么想起她来了?
裴喻之背手进了景阳宫的大门时,叶无霜正拿着纸笔涂涂画画,听闻宫人通报,才合上账本,若无其事地调笑道:“呦,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谁又给您老人家气受了?”
裴喻之整理衣摆,弯身坐在叶无霜对面,提起桌上的茶壶,吕一惊慌地想上前给皇上倒茶,被皇上抬手拒绝。
裴喻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轻笑道:“朕是皇上,还能有人给朕气受?”
叶无霜略带怀疑地看了看他,不置可否,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心眼?
裴喻之拿起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收的草稿,看了看道:“江浙的一匹丝绸是六两白银,怎会是八两?这笔帐错了。”
叶无霜侧头看了看,果真,便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喻之道:“说吧,要干嘛?我可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以往他和叶无修在学堂时可没少捉弄她,就这种错处,高低得看她瞎头瞎脑算个八百遍来回,才肯大发慈悲地指出来。
裴喻之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朕有一个臣子,和他夫人前两天还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他夫人就不肯见他了,你说你们女子会在什么情况下会躲人呀?”
叶无霜狐疑地看向他,见他一脸认真地等着她答案,你这个臣子是不是你自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随即皱眉沉思,装模作样道:“难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裴喻之浑然不觉,嘴角上扬,陷入回忆道:“前几日他夫人还肯在他书房陪他,给他磨墨,送糕点,偶尔还会亲手喂他。他一停笔,他夫人便会和他撒娇,说自己手酸,脚软,可怜兮兮地闹着要靠在他身上。”
叶无霜皱着眉,安静地听着,越听越觉得他俩还挺甜,莫不是来秀恩爱的吧?
而储秀宫的沈晚棠则对着李美人,惠嫔大倒苦水,神色满是生无可恋,哀怨道:“后宫不能干政,皇上看着折子,本宫只能站在御案旁,目视前方,不敢多看,生怕看到了什么本宫不该看到的东西。”
又伸出贴着膏药的手腕,“磨墨又要磨慢一些,让水墨砚逐渐融合,不过多时,墨便有些干,便又继续磨,来来回回一磨就是一下午,手腕转得生疼。”
接着翘起脚,欲哭无泪道:“还要挺直腰板站三四个时辰,本宫第一晚回来,腿都要肿了。”
李美人,惠嫔内心深叹,“宠妃可真不好当!”便安慰道,“起码姐姐和皇上日益相处,感情渐深,也非一无所获。”
沈晚棠生无可恋地暼了她们一眼,苦笑道:“若只是身体上的疲劳也就罢了,后来本宫便讨巧说手酸,腿软想休息一会儿,靠一会儿,你们猜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说本宫不矜持。”
李美人、惠嫔:“……”
惊!皇上竟然和宠妃在宣政殿干出这种事!
而在景阳宫,叶无霜翘着腿,打着哈欠,听裴喻之喋喋不休,“你说为什么她又不愿意陪朕了?就连朕想去瞧瞧她好得怎么样了,她都抱病说怕传染朕,不愿见朕。”
叶无霜随口道:“可能是天天对着同一张脸,厌倦了。”
犹如晴天霹雳!
见裴喻之面沉如水,眸色渐深,叶无霜站起身,会心一笑道:“你喜欢人家?”
再一道晴天霹雳!
裴喻之随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朕对后宫中所有嫔妃一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好奇为什么能从言笑晏晏到避而不见罢了,即使换成你或者宜妃,朕都会如此。”
叶无霜看着裴喻之着急解释的模样,似笑非笑道:“我倒有个好主意。”
“什么?”裴喻之桃花眼闪了闪,凝眸望过来时,眼角眉梢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期待。
叶无霜低头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感情是需要新鲜感来维持的,如果她是乡村野妇,就带她看遍世间繁华,享荣华富贵。如果她生来富贵,就带她去看市井长巷,人间烟火。”
裴喻之若有所思后,赞同地点了点头。
储秀宫适时传了午膳,宫人们端着精致的美味佳肴一排排呈到桌上,李美人夹了一块羊肉尝了尝,随口道:“或许姐姐可以用其他方法呢?”
沈晚棠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意,侧耳倾听。
惠嫔又倒了一杯酒,口齿不清道:“男人嘛,纯属贱得慌,你对他越好,他便不当回事,当做理所当然,若是不理不睬,他便上赶着。”
道理沈晚棠都懂,不然如今与皇帝也不会到连面都不见的程度。
欲擒故纵,纵只是手段,目的在于擒。关键是如何擒?
沈晚棠思及此双眸微动,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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