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子邀游 下

二人看向门口,看到王晴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看到花蜜的蝴蝶一般,向段元慈快速走来。

易许安装作没看见他求助的眼神,轻声对他说:“公子,有人找你,我先去别处转转。”

说罢,她便招呼着小厮往店铺别的区域走去。

小厮恨不得现场看两女争一男的故事,却忽然被叫走,心中遗憾,面上却还不得不揣着笑。

王晴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和段元慈说些什么,易许安不大关心,只继续欣赏店内的宝贝。

忽然,她注意到角落的橱柜里有许多漂亮的面具,有金制的,也有银制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易许安指着其中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问道:“这张面具是银做的吗?怎么会如此闪亮”

小厮神秘一笑,细细解释:“您有所不知,这是西国一种极为特殊的制银方法,制出来的器具轻薄如蝉翼,又能长久保持透亮,不似寻常银器一般容易发黑。”

易许安看着这些面具,想起自己曾随口答应魏知翎,来京城之后要给他换一个好用的面具。

于是,她又问道:“可惜,你这儿没有我想要的尺寸,能否改日遣人来贵店定制?”

小厮热情地笑了:“贵人抬举了,这当然可以!”

段元慈正被王晴缠住,不胜其烦。

王晴双唇开合,正不停地与他说些什么,但他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想到易许安平静地叫他一声“公子”,随后淡然地转身离去,给他被人纠缠的留下空间,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王晴的出现,打乱了他稳稳操持的节奏,破坏了他苦心经营的氛围。想到这,易元慈几乎要挂不住温润谦和的神色。

他看向远处易许安的背影,始终希望她能过的幸福无忧的他,第一次暗暗希冀她在生气。

但他又不忍心让她不悦。

“王小姐,”段元慈再难忍受,出口打断王晴的喋喋不休,“是母后得知今日孤要与易三小姐共游京城,调查了父皇暗卫的分布,才叫你过来的吧?”

王晴兴奋的表情瞬间定格在脸上,半晌,她才干巴巴地笑了:“表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就是偶然遇到啊。”

段元慈温玉般的面庞渐渐沉了下来,但依然维持着礼貌的儒雅。

他语气平淡,一字一句地说:“还请你不要惹我生气,王小姐。”

王晴从未见过段元慈这副样子。她印象中的太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微微笑着,十分的好脾气。

王晴慌乱地退后两步,对段元慈行了个乱糟糟的礼,便快速离开了。

段元慈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易许安的背影。只见她站在橱柜前,不知道在与小厮说些什么。

他又端起淡雅的笑容,走过去,垂着温柔的眼眸,问易许安:“满满,又看中什么了?”

“没看中什么。”易许安摇摇头,又向后张望,奇道,“王小姐这么快就走啦?”

段元慈看着她那副满不在乎的美丽脸庞,心中升起万般无奈,和和气气地回答道:“她有别的事。”

易许安山巅雪水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戏谑:“我还以为她是特意来找公子的呢,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段元慈笑而不语,抬眼,目光轻轻扫过前方摆满面具的橱柜。

离开首饰铺后,易许安又接连逛了许多珠宝古董铺,虽然没有再买些什么,但她大饱眼福。

走着走着,她感到有些饥肠辘辘。段元慈贴心地发觉,便将她引向早早预定好的酒楼。

原本易许安还有些忐忑,担心段元慈会不会做出“承包一整个酒楼”这种夸张行为。

但好在太子只是定了一间雅座,易许安坐在里面,吃吃喝喝,欣赏歌舞,渐渐乐在其中。

却有个奇怪的念头悄悄在她脑中升起:她为什么会觉得儒雅谦和的太子会做出承包酒楼的行为呢?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将其归咎于自己多心,就抛诸脑后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被她忽略的疑虑,如果能够早早察觉,如果能够深挖下去,将对他们的未来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酒楼的后方,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的中心,是京城最大的戏楼——千秋鉴。

千秋鉴四面环水,并无桥梁通路。想要进入戏楼,只能乘坐往来的小舟。

因此,千秋鉴的客流量并不大,大多是达官贵人才有机会登楼。寻常的富贵之人,和一些外地的旅客,只能站在岸边远远眺望。

在围观者惊奇羡慕的目光中,易许安与段元慈登上了去往千秋鉴的华贵小舫。

她坐在船中,留神到湖水清澈,不似寻常死水般浑浊,于是问道:“这千秋湖的水,怎么会这么清澈,难道是与活水相连?”

段元慈颔首:“京郊少有河流,这千秋湖的水是通过巨大的地下管道与远处的河水相连。且每半年都会关闭管道,抽空湖水,清理湖底,千秋湖水才能如此清澈。”

易许安诧异地瞪大眼睛:“这么大的工程量,背后的东家应该财力十分丰厚吧?去一趟这千秋鉴,收费一定也很高吧?哎,又让您破费了”

“千秋鉴背后东家的身份确实十分尊贵。”

见易许安疑惑又期待的眼神投过来,段元慈璀然一笑,一瞬间晌午的阳光都黯然失色:“它的东家,正是容慧长公主殿下。所以,我带你来这,不算是破费,反而是沾了你这个少东家的光。”

易许安微怔,低头自嘲道:“母亲的产业,也轮不到我呀,以后都是兄长的产业。”

段元慈奇道:“先帝的旨意,姑姑的家业和尊荣,传女不传男,以后都会是你的。”

“那我上面也还有一个二姐姐呢。”易许安疑惑他的笃定,“再说了,我以后是要继承师傅衣钵的,钱财名誉与我而言如飘渺云烟,毫无用处。”

段元慈没有接话,也没有解释,只是柔和地看了她半晌,就移开了目光。

千秋鉴的装修仙气缥缈,粗粗望过去,并没有多少隔间,只用高垂飘逸的帷幔相隔。地板下布满热水管道,将整个楼熏得暖如春日。

易许安倚坐在二楼雅间,座位上柔软的毛毯将她轻轻拥住,周围有熏香袅袅,她十分惬意。台上的戏文她虽听不懂,但是眼花缭乱的十分养眼。

段元慈令退侍从,亲自为她手边的银纹小碟中布上糕点。

易许安两只眼睛盯着看台,十分顺手的拿糕点就放嘴里放。吃了两口,她才意识到身边服侍她的人是太子。

举着咬了一半糕点的手微顿,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段元慈:“殿下...我僭越了,怎么好让您服侍我呢?”

“今日没有殿下,只有表哥。”段元慈为她沏茶的动作没有停,抬起笑眼看向她,“你再与我生分,我可要伤心了。”

沏完茶,他修长如玉的手将茶盏推向易许安,又道:“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待你,你只是忘了,所以不习惯。”

易许安以为他说的是小时候。她只有通过梦境得到的有关前世支离破碎的片段,并没有完整的童年记忆。

于是,她心虚地干笑两声,举起茶盏一饮而尽,没有多言。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易许安被楼中的暖气熏得犯困,又因为茶喝多了,她便指了一位女侍者带她去方便。

从净室出来,她发现引路的女侍从已经不见了。

她出来时头脑昏沉,本就不擅长记路线的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返回。

易许安只好凭直觉探路,却意外绕到了二楼一排紧闭的房门面前。

她觉得周遭渐渐变得又冷又安静,也见不到什么客人,正心中紧张,忽然注意到一扇房门响动,她连忙闪到一片霞色帷幔后面。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是闪躲。正要磊落而出之时,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呵:

“房唯!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