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枕上梦魂惊错乱

青丝看着那两人,眼前是看似无关紧要但严阵以待的的师兄师姐。

黎黎的剑又被拔了出来。

忽而,青丝觉得自己猜错了。

之前她猜宣月澜此时已经被魇妖夺了身体才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见青丝不回答,小棠花并不气恼。

她转了脸去看宣衾,风自扬起的绫罗粉袖就在此时从他身躯穿透。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宣衾欲言又止,最后唇角只弯成一个无奈的弧度。

他看着她点点头,然而语气却含歉意。

“抱歉。”

青丝耳尖,却听到这样一句毫无厘头的话。

“说什么抱歉?”姑娘毫不在意地一笑,百无聊赖地看着岸上几人。

“得先解决了这些人才是。”

语音刚落,还不等青丝反应过来。身侧齐悠白已然飞身而上,迎着二人而去。

三人面对面。

他礼貌开口,“余等不欲和二位如何,只想从这里出去罢了。”

“不过我猜,殿下怕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看向宣衾。

被提及的后者眸光微动,淡色金袍自他掌心拈过。良久后,他再次点了点头。

“东升殿内,自有你们想要的出处。”

“小棠,放他们走罢。”

......

直到黎黎扯着青丝离开,她才不可置信的随他们迈开步子。

一切就这样结束?

没有想象中的厮杀混乱,仅仅凭借大师兄一句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甚至她的脸也变幻了回来。

——

“多久未见了,你仍旧如此。”这一头粉衫姑娘见人走远,索性也不再假装怒意。

她从他身侧翩然跃下,委着一身曳地的粉衣蹲到岸边去了。这姑娘戳戳地上的泥,又看看潮湿的地,倒又把这干透的血迹裙摆打湿。

魇妖颇为可惜地摸摸这人间事物,再伸掌替上头那无手的鬼魂拔出数道枯死的棠根。

见她如此,宣衾也就释然发笑。

“多谢。”宣衾道,“你倒是也一直如此。”

“是吗?”姑娘看了看这境,不以为然的笑笑。“我以为她完全不在乎。”

“不会。”宣衾否认了这句话,“你知道她不会的。”

小棠花没有否认,头也不转地问,“你说她可曾有过一点点后悔?”

宣衾无奈地笑了一声,摇头道,“但你看着却也不太恨她就是了。”

粉衣姑娘撇了撇嘴。

皇宫空了,几人就不再掩蔽身形。

青丝这时才记起这队伍之中缺失的沈阔。

她扯扯黎黎的衣袖问道,

“师姐,三师兄呢?”

红衣姑娘侧脸安抚她,“不必担心,沈师弟很好。只是入境时受了些小伤,大师兄已然将他安置在安全之所。”

那就好,青丝松了口气。

“你们后来见着那位公主了吗?”青丝说完,倒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莫名遭到同行某师兄的强烈注视。

是想要开麦的薛凉月。

“师妹是怎么进来的?”薛凉月较之以前神色更加假兮兮,仿佛脸皮修炼更得一层造诣

“……师妹?”薛凉月不死心,再次呼唤她。

烦死了。

“师兄,我除了被抓来还能怎么来?你的意思不会是我和妖怪有什么勾搭吧?”

小师妹眼睛一眯,勾着黎黎的小手却抖了抖,声音满是不被信任的惊恐。

“你是这个意思吧?”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对待薛凉月这种天天想着给她下套的挖坑人就该如此。

果然,黎黎马上给予这人极有威慑力的一眼。

然后他不说话了。青丝大大的爽了。

众人走到东升殿时,青丝惊了一惊。

——这里早已经不是之前她来时的样子了。

当值的宫人恐怕已经全作鸟兽散,他们几人打开殿门时,只见一地拖延的血迹。

一路往上去。

青红的飞鸾仍旧盘旋于上,而那位被妖怪占了身体的帝王已死了。

青丝眼睫稍颤。

这的确是她所料想——小棠花杀了他。

而后来的宣月澜,恐怕就是此时的小棠花。

现实中的宣帝并没有死在这个时候,而是在缠绵病榻几年后悄然去世。

那时宣月澜已经是帝女。

那如今她设下的境,到底用来做什么。

仅是揭露这宣氏王朝不堪的发家史?可是为什么要揭露在他们这一帮异国人眼下。

只是在梦里杀了宣帝泄个愤?但,难道在现实中她无法杀了宣帝吗?

……

齐悠白带人前去查看宣帝死状。

和他死去的儿子相同的,宣帝的致命伤来自脖颈上的一条长而狰狞的血口。

但他身边没有太子衾一样的剑刃。

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委着身躯死在这里。想来就是幕后人想要看到的结局。

几人四处寻找出去的路。

“师兄为何不直接破境?”黎黎抱着手,不是很赞同齐悠白的慢吞吞。

齐师兄有时候就是很优柔寡断的。

“单凭你我之力,破不了。”齐悠白撩开一处帘子,“魇妖最擅造境,其中尤为厉害的,当属心境。”

“此地,就是外头那位的心境。”

“心境难修也难破,所以师妹,”齐大师兄无奈地摇头,“破不了。”

但趁着小师妹走远,黎黎不再掩饰脸上神情。

“师兄何不使剑。”她问。

齐悠白早就参悟守墟剑道,早些年凝出实剑时也是显摆过几个月的。直到……

可他之前又使出来了不是吗。

“师妹此言有误。”白衣青年隐没在重重璧阁之后,这样略带笑意地回答她。“明明再多使几次你师兄我就死了。”

“谈何容易?”

他蓦地走远,徒留黎黎一个人僵在原地。

青丝本不想和师姐分开,但奈何她总是觉得师姐有话对大师兄说。

——她总不能棒打鸳鸯。

所以……为什么四师兄跟着她?

“师兄跟着我做什么?”她无语,这样走一步跟一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此地危险,怕小师妹又被捉去。”

薛凉月抚着一边的玉色摆件,皮笑肉不笑的时候更是显出脸上一道浅浅疤痕。

“我在关心你。”

青丝:谢邀,很可怕。

他这样完全就是打乱自己的小计划啊可恶!

“……好吧。”青丝勉强一笑,提着金裙子走出偏殿。

不对劲不对劲,她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她想到一个地方,但决计不能和薛凉月一起去。

因为她单纯怕死。

“师姐!”她朝不远处的黎黎挥手,“和我来。”

是宣帝的卧房。

三人在此地正巧碰见独行的齐悠白。

“我觉得这里嫌疑很大,我们再找找!”怎么觉得气氛如此诡异呜呜呜呜呜。

青丝把难搞的薛凉月再次丢给黎黎,猫着腰悄悄离开众人视线。

……

捞开一扇垂下的珠帘,她俯首看向雕了梨花形状的玉盏。

好像是这里。

但真的糟糕……原书里提到的哪个小盒子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青丝记着就是在这里来着……

在……哪里呢?她伸手探进去细细地搜寻,直到手下突而触着一个棱角,她眸色一亮。

就是这个!

“小师妹。”清淡音色自身后传来,是刚刚离开的齐师兄正俯下身看她。

青年面色较之平常温和不甚相同,反倒是渗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惊喜。

“你发现了什么?”

青丝抵着小盒子的手僵硬,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拿出来。

万一齐悠白问她怎么发现的呢?哪个好人找路找到人家柜子底啊。

齐悠白眯眯眼睛,抬手就落到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师妹运气不错,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青丝皱皱眉头。

“......你怎么知道?”她打着马虎眼,手仍旧不听话地堵在那个暗层,一点也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肩上的掌没有伸回,“你不信师兄吗。”

青丝将头再次低下去一点,脱离这人安置的掌。

“师兄~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很久了。“

她弯着腰实在痛得很,干脆抵着那柜子将身子支起来,把越来越近的师兄给挡了回去。

小女儿眉目流转,却作一副羞涩的情态。

齐悠白眯了眯眼,“什么?”

不待他反应过来,这师妹却将他一把撑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师兄……”青丝一只手按着这人手臂,心里按悄悄地打鼓,嘴皮子都颤抖起来。

齐悠白垂着眼皮,似乎在等她开口。

——“你牙缝有菜啊。”

滚啊这才不是她的儿子——儿子说话没有这么油腻腻的!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然她知道自己脚底就算抹油,也决计逃不出这假冒齐悠白的妖物手掌,只好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杀猪一样的叫唤起来。

“师——兄——救命啊!!!”

但她只跑了三步,近到只离门槛一步之遥。身后已传来凉意。

死了死了,彻底死了。

生死之间,大敞的门外冲下天赐的一个白影,如同旋风似的冲过来把青丝腰间一揽,这样迅速的逃离了这妖鬼的魔掌。

竟然就这样把她救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不屑哼声。

金裙绽开,青丝在旋转中目光凝滞,觉得这次这个师兄应该是个真的。

鼻子一皱,死里逃生的痛苦慌乱混着齐师兄身上仍旧香得很的衣服,她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

正要想哭,她头就被狠狠嗑在齐大师兄肩上。

——痛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齐悠白揽着师妹想要落地。

待他避完宣月澜斩下的杀招,这才发现师妹似乎嗑得厉害。

似乎是……哭了?

恰巧黎黎等人赶来,他忙着将人把那边一抛,顿时却口不择言起来。

“接菜。”

鼻子痛得可以死三回的青丝:师兄你一定牙齿有菜!实锤!

黎黎接住抛来的菜鸡,皱紧了眉觉得齐师兄这次着实是很可恶了。

掌上柳剑生光,她把小师妹放下。

“等在此处,莫再走动。”

黎黎提剑而上。

“莫再走动,菜师妹。”薛凉月如是说,也提荆藤而去。

青丝:懂了,也痛了。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何必如此。”白衣青年启唇,似乎很是无奈。

“何必不如此?”

先前的白衣青年幻去面目,丹唇弯眼,艳丽无双。

——俨然就是境外宣月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