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看到那个人偷了你的包子。”
哈?包子摊小贩闻声望过去,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站在寒风中哆嗦,抬头睁着一双大到恐怖的眼睛提醒道。
他低头一看,这离了半刻的笼屉里确实少了两个包子,嘿,真是混蛋!
“可恶,人在哪?”
“在那里。”
这小童细瘦的指节一伸,径直指向一旁蹲着的老者。
这小贩一眼望去,只见那老者着一褐色布衫,衣上布满了污渍。但面目却干干净净,眼睛尤其有神。此刻他正坐在地上明晃晃吃着肉包。
小贩一瞬就明白了这是个拙劣的街边骗子。
于是乎他抄起一把刀就过去了。
小贩走了,小童拧着眉思量再三,还是从脏兮兮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全身上下最后两个铜板放在摊上,踮起脚来拿了一个包子,幽怨地挪走。
真的,好烦。
开局一个碗,真是恨死谁了。
这样想着,她滚烫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专业必修课程论文敲了一半没交,再过两天就截止,至少,至少让我把它交上去啊……
这根本!这根本就不是穿书!
是的,这小乞丐根本不是这里的人。
那天,她刚刚敲了一半的课程论文,某网密密麻麻的搜索框直让她头脑炸裂几乎死掉,于是打开了一本某网爆火的霸道皇上文,美曰其名愉悦身心。
看到女主喊了一句“皇上不要~”,她笑得发癫,然后为了讨室友的打,也就贱贱地学了一句来着。
可能是还兴对口号怎么的,她就非常“爽快”地来到了这里。
被冷风吹醒时,倒霉女士发现自己满身疼痛的躺在一个破庙里,身体小了一号不说,旁边只放着一个破兮兮的碗。
——真是谢谢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那本书里女主小时候就没有在破庙的经历,所以她不是女主。
莫名放下心来怎么回事……
不是,所以这副身体是男是女!?
她试图叫一声,却是嘶哑的男孩声音?我的妈!
颤抖着手,她不可置信地轻轻往那处一触,突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是个女孩子。
......
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短胳膊短腿,她撑着瘸腿四处翻来覆去,却只在豁了口的破碗里看到两个似乎铜板的东西,这大概就是这个可怜小姑娘的全部财产了。
她想,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
她怎么就穿人小姑娘身上了呢?莫名其妙地,只是下意识拍拍后脑勺,倒霉女士差点就把自己拍回去写论文。
“嘶!!!”
哇、靠!
收回来的手上沾满了血迹,这小姑娘后脑勺竟然有个大口子,现下还在冒着血!
好、好大的口子。
她苦命地趴下……死了算了。
好冷,脑瓜也嗡嗡的。
破烂的袖子透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大部分也还在渗血,倒霉女士龇牙咧嘴地猜测,小姑娘是在这个冬天活生生疼死了。
她趴在干枯的稻草上迷糊地疼着疼着,觉得自己难开重开的命运。
哦,《穿书之开局则死》
然而第二天这破庙顶上射下阳光没多久,她奇迹般地睁了眼,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待轻轻触上后脑勺那个大伤口,竟然已经不再流血了,还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好生幸运。
但活着也好!倒霉女士恢复了些力气,又在破庙费力扯了几块破布费力裹在身上。不然这初冬的寒风一吹,就可以把这小身子吹翻再磕上一个大洞。
走了几步,她便发觉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回头一看,发现那破碗却还躺在哪里,就将它一起揣上。
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倒霉女士一瘸一拐走到了大街上。
——她凭借自己的厚脸皮抵御了一切奇奇怪怪的目光,径直走到一个包子摊旁,于是发生了开头那一段。
而后她揣着那个包子又回到了破庙边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推树枝刨的用黄土堆成一个小包,开始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你很厉害了。”
一个小姑娘呢,跌跌撞撞活到现在,不知道总共熬过了多少个这样寒冷的冬天,脸抹得很黑,声音又嘶哑,想来是为了装成男孩子好活下来一些。
而最终还是死掉了,可见生命是何等的顽强而又脆弱。
惋惜好一顿,这人将包子仔细分成两半,大半都随叶子装进破碗放到小土包前,而将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
她拍了拍手里的黄土,
“走啦!有时间会再来看你。”
她念着刚刚去往街上,路旁边见着好大一丛野菜,想来今天还可以饱一顿。还有就是那个破庙里也有一个瓦罐来着?想来烧火只需再拾些干树枝什么的就好。
天不亡我啊!倒霉女士无奈抹泪。
这没什么,她安慰自己道,不过是论文没交,又发生一段奇奇怪怪的穿书罢了!
没死就很好了。
她一瘸一拐的打算弯腰摘野菜。
——“小娃娃,你害的老夫好惨。”
只她刚刚蹲下,一声幽怨的声音却自后方传来。
!这样恐怖的寻仇鬼片效果?她惊恐转头,生怕看到一张鲜血淋漓的脸。然而没有,眼前人一身褴褛的衣衫,面目稍稍凌乱,脸色有些狰狞。
她定眼一瞧,发现原来是刚才偷了包子被老板暴打的假乞丐,眼下见他左眼青了好大一块,想来就是那老板的手笔。
莫非是来寻仇的?倒霉女士试图溜走,却直接被此人抬手就吊起来。
......我、靠!
她看着脚下虚空,又看了看立在原地动都不动只抬了抬手的假乞丐,心想,我自己凭空飞起来了?
是的,她脚下什么都没踩,就这样飞起来了。
不对啊!她内心惊叫,这这这!这他爹的原来还是个奇幻修仙世界观?
可是那本书里没说过男女主会术法啊……
穿错书了?她惊恐张嘴。
莫非口号对岔了?
啊?啊!
倒霉女士在半空吹着冷风倒突然想起来了。
男主身为酷炫的霸道皇上,好像有一次吹牛吹着吹着和女主提过一嘴,说自己有个弟弟在山上修仙?可是他不是在吹牛吗?
莫非他没有吹牛?!可这弟弟未免长得有点着……急?
但是谁说只能有一个修士呢?谁说修仙世界没有凡人呢?
......
“看什么呢小娃娃。”假乞丐见她两眼呆滞,恐怕是吓破了胆子,便随手抖上一抖,上下打量着嘿嘿笑了两声。
倒霉女士头皮一阵发麻,却听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我看你也有些……慧根,不如和我回山修行,做我徒弟怎么样?”
......这什么差强人意的语气啊拜托!
呼了几口气冷静下来的倒霉女士在半空中闭上眼睛,开始想一系列为挽救仙门众宠寻找替身换心的美妙故事,而后她决定做最后的挣扎,于是颤抖着问道,
“包一日三餐么?”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一月有节,咳,一月休沐几天?”
而后没有而后了,她直接被假乞丐,不,是老道人扛飞了。
请问一个有点恐高且非常怕冷的人被提上高空是什么感受?当事人表示没什么好说,自然是冷得头皮都要掀开了。
这老道人提起一根烂树枝御了风直直往天上窜,摇摇晃晃地将她换了个姿势背在身后控制住手脚,瞧见地下越来越远的青山和小镇,很满意似的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小娃娃?”
她在狂风中思考一二,还是没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憋了一憋回答道,“二丫。”
老道人似乎被惊住了,疑惑地嘀咕句什么,继而感慨万千道,“既随为师入了师门,尘世俗名就算不得数了,到了山上再让你大师兄给你取上一个好名字。”
竟然还有大师兄,莫非真是什么大的修仙门派!倒霉女士腿脚颤抖,试图在高空中睁开自己的眼睛。只见底下青山一座接一座飞过,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远方山峰上腾云驾雾,仙人一样的修士姐姐。
……可恶,现在哪能想这个!
许是见新收的小弟子不爱言语,老道士觉得很有必要在漫漫路途中承担这一活跃气氛的任务,于是他故作高深的开口道,
“徒儿你看,这山高水阔,是不是该高歌一曲?”
这时候还不知道事态严重性的小徒弟只震惊师父这样接地气,而后带着对师父的半分憧憬半分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刻在骨子里的经典仙侠剧BGM已经开始懂事地播放了。
这头老道人得了小徒弟大声的鼓励,便越发心胸澎湃起来。定眼一瞧见远方高山大河,狠狠沉下一口气便自信地开了嗓子:
“咳咳~”
“嘿——哟——“他咧开嘴,胡子抖上三抖。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
“嘿——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虫虎豹无处躲!”
他甚至还要大喘口气念旁白,“吃!吃俺老陈一棒!”
哟,这个我会!
小徒弟笑着咧开嘴,就也在大风呼啸下不管不顾张开嘴巴,大声应和。
“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这么多!哟哟哟!”
二人合唱,十分完美。
......
完美得二人静了整整一分钟。
这一分钟,风在耳边呼啸,万丈山河在脚下掠过,他们发现这山河从没有这样美妙过,毕竟历史上有好些人也这样认为,不过人家说的更加文雅些。
那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
“师!师父!你你你你你也!”他真的,她哭死。莫非是哪路友人算到她来了这里,特意来接她了!
“徒!不,这位好汉!你你你,你告诉我,谁三打那白骨精?”老道士将速度减慢下来,不可置信地深吸了口气,身子猛然朝后仰。
“孙爷爷!”她激动了!
“对头!”他也激动了!
但是烂树枝就也在他的激动中摇摇晃晃起来。
“咱回家细细说!”他加快了速度,
“好!”倒霉女士扯紧了老道士的衣服,她从没想过能在这个世界遇见老乡!
如果!如果是两个人想办法的话,会不会就总有回去的办法!
啊!她又充满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爷孙俩的暗号来自歌曲《通天大道宽又阔》~呼呼~